《正负时空》风未裳

98、Chapter 98

　　火焰以燎原之势扑向四面八方，来不及躲开的联盟机甲连防护罩都没撑起来，被那可怕的火舌袭上了身。星际导弹不愧是有史以来杀伤性最大的武器，连机甲坚硬的外壳都扛不住，在高温中直接蒸发成了空气。
　　这一幕如图史诗级的灾难片，却是静默无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烧成砖红色的金属终于冷却下来，爆炸的尘埃慢慢散去，原来位置上的几十架机甲和小行星都不见了。虫洞通道处，新的一队机甲缓缓露出了头。
　　星际导弹爆炸的时候，它们一直躲在虫洞通道内部——那个时候，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这帮人领头的是老熟人阿比盖尔，她抱着胸站在指挥室，手里拿着一份实验数据，卷发高高盘起，看上去干净利落：“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霍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要插手X-19任何事务……”
　　从精神网的波动可以发现，底下人的精神力基本上都维持在同一个数值，高得有些不正常，阿比盖尔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记住你们的今天是谁给的，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

　　“八点钟方向发现不明机甲，距离五个航行时！”
　　阿比盖尔言简意赅：“追。”

　　.

　　多亏了斯杰·路德的预警，X-19得以提前零点几秒撤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星际导弹的冲击。
　　江淮远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霍朝的踪迹，不由得担心起来——虽然理智告诉他并没有这个必要。
　　这些天闲下来的时候，他认认真真回忆了与联盟的那一战，心里逐渐变得明朗：霍连把身体主动权交给霍朝，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信任他。
　　那时候霍连被钢印压制，整个联盟军都锁定着他。这种情况下，霍连除非顺从阿比盖尔，否则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但换成霍朝就可以。
　　当时他武器舱被击中、机甲爆炸，本该是走投无路的境地，他却抓住了片刻的机会，抢来了一架联盟机甲，硬生生挣脱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所以他不可能死在星际导弹下面……他可是霍朝啊。

　　真正的霍朝也并非死于星际导弹，他只是死在了人类的私欲之下。

　　趁着联盟军不注意，机械之心的小队也来到了虫洞这边。见信号稳定下来，江淮远稍稍定下心神，问斯杰·路德：“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既不生疏也不熟络，好像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熟人，上次分别时气氛如常，并没有人用激光枪指着他的头。
　　终端上浮现出一个光屏，上面映出斯杰·路德的脸，他胡子凌乱，幽绿的眼睛深深的凹进去，黑眼圈很重：“我查出来杀害肖博士的就是霍朝……操，我要找他偿命，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直到今天，我看见他带人进了虫洞……虫洞里面多乱啊，他随便出点事说不定就出不来了，我想着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得把他带去见阎王，然后我就看见后面跟着一枚导弹……”他牙齿发出咯吱的响声，“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星际导弹吧？——就是73年炸了X-18的哪一种？”
　　江淮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联盟这帮孙子！”斯杰·路德骂骂咧咧抽了口烟，“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种危险的玩意儿为什么还不销毁？”

　　“你看到谁发射的了吗？”
　　“没，不过有一队机甲跟在导弹后面进来了，估计是想玩一出黄雀在后。”
　　江淮远沉吟几秒：“你觉得他的目标，是X-19这边，还是霍朝？”
　　斯杰·路德被他提醒了，眼皮一抬，与江淮远对视两秒。
　　“霍朝。”他低声说。
　　江淮远：“我过去看看。”

　　他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可以让对方发现他，又足够他在对方锁定之前跃迁逃走。他身后的军队沉默地贯彻了命令，跟在江淮远身后，跃迁到了对方面前。
　　对方指挥舰明显停顿了一下，好像下了什么指令，那些新出来的机甲不约而同改变了航向，远远绕开X-19这边。
　　江淮远得出了结论：“他们并不想多生事端，目标只有霍朝。”
　　“统领，那……”格瑞丝忍不住发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加入战局？”

　　江淮远视线回到能量谱图上。方才被星际导弹扰乱的空间场正在逐步恢复稳定，但还是和之前出现了微小的变化。
　　霍朝那架指挥舰仍未找到，新来的机甲小队正在围剿爆炸中幸存的联盟军。这是联盟内部的事，江淮远既已回归X-19，两方人马都没有跟他动手，他也就没打算插手，模棱两可地回答：“先看看吧。”

　　这一队规模很小，只有七架机甲，人数远远少于幸存的联盟军，不过他们作战能力却出奇的强，江淮远眼睁睁看着一架机甲连续跃迁三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了落单的联盟军，骚扰精神网、导弹锁定、发射一气呵成，对方没找到敌人在哪就被轰掉了半个身子。
　　要完成这一切操作，精神网起码在85以上吧，或许90也说不定……江淮远心下疑惑，不知道联盟什么时候又冒出这样一位军事天才？他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他留了个心思，又去寻找其他机甲，突然意识到精神力达到这个水平的不止一个。
　　——准确来说，新冒出来的这支七人小队，恐怕精神力都不低于90！
　　什么时候极限精神力也能量产了？！

　　不对！
　　江淮远猝然望向这支小队的指挥舰。
　　他脑海中警铃大作，某个念头转瞬即逝，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和不可置信：方舟计划……方舟计划的目的就是极限精神力！
　　联盟有人重启了方舟计划的实验，而且看样子，他已经成功了！
　　几乎不需要思考，江淮远脑海中就跳出了一个名字。
　　阿比盖尔。
　　造成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

　　“还没找到他吗？”
　　“没有，博士，他或许已经被导弹炸死了吧……”
　　阿比盖尔：“死也要找到尸体！”
　　那人略有不满，一抬头就看到了阿比盖尔紧紧皱着的眉头，愣了愣，把那句“炸死的去哪里找尸体”咽回去了。

　　“……”阿比盖尔疲惫地闭上眼。
　　她这架机甲有专门的驾驶员，精神力稳定在90，完全不需要她操心——这正是方舟计划的成果。
　　她之前最得意的杰作是霍连，但那小子不识抬举，为了摆脱她甚至放弃了主人格地位。多好的一把刀啊，可惜用不了，只好想办法除掉了。
　　现在她最得意的，就是这支七人小队。

　　霍骁失踪后，她背着联盟所有人，包括米德詹森在内，偷偷保留了方舟计划的实验数据。就算日后霍朝炸掉诺亚实验室，也不能阻止她重启方舟计划。
　　命运曾经慷慨给予霍朝接近极限的精神力，如今终于也对她慷慨了一次——半年前，她终于找到了与精神力有关的那一段DNA。她立马找了几个精神力等级不同的样本研究，又收买了“霍朝”的身边人，总算搞到了他的DNA。
　　经过反反复复的研究，她终于确认，霍朝那段DNA确实和常人不同，可能是由于某种辐射发生了突变……
　　她便学着人为制造类似的突变，所以就有了这些人。只可惜基因密码过于神秘，她花了一辈子时间仍然没有参透，这些人充其量只是些残次品——寿命缩短到普通人的一半或者更短，丧失生育能力，器官衰竭加速……
　　这些人并不知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没关系。
　　只要能帮她解决霍朝就好了。
　　只要操纵精神力的基因密码在手，她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

　　“格瑞丝。”江淮远突然说。
　　格瑞丝听他这语气，立马明白他心意已决：“统领你说。”
　　江淮远沉默了两秒。
　　果然，他想。
　　不管我们立场是否敌对，果然我还是会选择救你。

　　“传令下去，剿灭这支七人小队，不惜一切代价。”江淮远轻声说，“他们精神力很高，不要托大，利用好我们的优势……我们有跃迁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