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69、Chapter 69

　　江淮远：“你怎么来这么快？”
　　霍连双手插着兜，说：“我跃迁了二十七次。”
　　而且是连续跃迁。
　　即使是他，此时精神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不过那点疲惫并没有影响他现在的心情，眼里的笑意依旧浓得要溢出来。

　　两人对视几秒后，江淮远笑了笑，迈上梯子：“要是我不出来怎么办？你就一直在这等下去？”
　　“当然不会。”霍连侧身给他让路，“我本来想着等到太阳落山，我就去指挥室找你，结果统领比我想象的来得快些。”
　　人造太阳仍播撒着它最后的余晖，将天边映出一道光晕。远处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江淮远还在嘴硬：“我就是出来转转，不知道……”
　　他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按在了舱门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嘴硬的话都堵了回去。江淮远十分不适应这种被侵占的感觉，连呼吸都丧失了节奏，变得凌乱起来。
　　然而他却从这个激烈的吻中分出一点心神，想：“舱门没关……”
　　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但霍连丝毫不在乎——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享受这种偷情的感觉？
　　江淮远不知道。
　　他伸出手想推开对方，却被吻得浑身发软，手上没有力气，这个动作反而像欲迎还拒。很快，他连这一点抗拒也没了，唇齿之间全是对方的气息——那是他唯一的悸动。

　　等到江淮远意识有些昏昏沉沉时，霍连才放开了他：“你明明就是想我了。”
　　江淮远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看到里面有些狼狈的自己。他整了整衣领，不得不承认：“……是。”
　　舱门终于关上，将落日的余晖尽数挡在了外面，机甲内一下子变暗了，紧接着光源自动点亮，像极了宇宙中的点点星光。

　　“喏，航道图你也看过了，”霍连退后几步，直接坐在了操作台上。机甲内温度偏高，他上衣前两颗扣子一如既往的没扣，露出一大半锁骨，“那颗星球大气层氧气浓度不够，如果大规模迁徙，必须先派工程师才行……有基础大气，构建一个可供人类生存的大气层，需要多长时间？”
　　江淮远算了算：“十五天到三十天。”
　　“嗯……”霍连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操作台，说，“有点慢啊。”

　　他这句话透露了另一个信息，江淮远问：“你觉得联盟过多久会来？”
　　“他们从我走后就开始开辟虫洞通道，到打通是101年5月15日，中间过了六个多月……第二次技术上已经成熟，但鹰派失败过一次，鸽派一定会反对战争，鹰派需要花时间控制舆论……打通虫洞估计要等四个月左右。”霍连说，“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多了，这样算下来，我们的工程师建大气层，加上来回时间……我怕我们来不及。”
　　江淮远沉默了几秒。
　　“那就做好两手准备。”

　　虽然这么说，其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多亏联盟急于求成，忽视了虫洞这边，X-19才能侥幸获胜。然而一旦跳出胜利的喜悦就会发现，联盟的实力才露出来冰山一角。
　　X-19却已经黔驴技穷了——单是一个跃迁隔离带，就险些让X-19乱了阵脚。
　　科技差距是天堑，多少人妄图逆天改命，就有多少人死不瞑目。

　　霍连：“要是工程师受的住，我可以当驾驶员，一路跃迁过去，两天就能到。大气层建好之后，工程师留下，我再回来通知你……不，不用等建好。”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我可能是太久没和人接触，连这一点都忘了……我带工程师跃迁，而民众乘坐载人星舰，只能慢慢走——路上的时间差，还不够建大气层么？”
　　江淮远心里藏着其他事，被他这么一说，才豁然开朗。
　　工程师到达后，X-19这边星舰就可以出发了。星舰无法跃迁，路上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恰好足够工程师们建好大气层。
　　这么一来，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

　　“这次我们总算比联盟快一步。”霍连从操作台上跳下来，“估计联盟那边，鹰派这会儿正头疼呢。”
　　江淮远却又“杞人忧天”了，霍连提起鹰派，让他想起来那位叫阿比盖尔的生物学家——他曾经在联盟的电视里见过，对方穿着白大褂接受采访，高傲的微笑里透露出些许不耐烦。记者用崇敬的语气向观众介绍，她在基因这一方面，是当之无愧的联盟第一。
　　基因治疗、霍朝上将。
　　只要一想起来这几个字，江淮远就感到一种压抑的窒息感，这背后代表的更多东西，霍连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江淮远却一直不愿意提起。
　　比如这一次，那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冒了个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阿比盖尔上面。

　　他想：“以阿比盖尔的手段，会放任X-19这么久吗？”
　　鹰派或许想不到X-19打算放弃这颗星球，但一定清楚，时间拖的越长，对鹰派就越不利——联盟内反战的言论会越来越多，容易被鸽派找到空子反扑，而X-19这边可能会发现科技爆炸，双方终归不是人类和蝼蚁的差别，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如果倾尽联盟之力去打通虫洞，需要多长时间？”
　　“这不可能，他们现在还腾不出……”
　　江淮远：“我说的是如果。”
　　“……最多三个月。”
　　而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还是要做好准备，”江淮远说，“目前星舰数量差得远，全球一半人都没有位置……政府那边的意见是，能拖就拖，拖到所有人都能坐上星舰为止。”
　　“那要是联盟来了呢？”
　　“真要到那时候，我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霍连垂下眼，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阴谋的暴风眼中长大，自我认知是个混账反派，从未与人交付真心，前一秒还跟他告白的奥托都可以一刀毙命，更别提那所谓的家国荣光。因此他并不理解，江淮远到底为什么拼命。
　　但他已经和江淮远一起，为X-19拼命了一次，当然还会有第二次。

　　“我比较担心的是，阿比盖尔会不会来？”江淮远语气有些犹豫，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埋了许久，一直不知道怎么说，“联盟现在知道了你的态度，要对付你，就必须……”
　　思想钢印。
　　这枚早早被埋下的定时炸弹，终于被他摆到了明面上。

　　霍连：“……”
　　他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来，映着机甲里操作屏的蓝光，显得侧脸清秀极了。那双眼睛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抬眼的动作人畜无害。
　　没人能想象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这个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会。”他说。

　　这个回答让江淮远很意外：“为什么这么肯定？”
　　“战场太危险了，政治家当然舍不得抛头露面。而且她知道我已经取出了那枚芯片，只要避开和她正面接触，思想钢印就奈何不了我。”他笑起来，“别想太多，放手去做吧——我就是你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