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55、Chapter 55

　　空间站外面，海盗们无知无觉的角落，近百架机甲静悄悄地悬停着，黑漆漆的太空是他们绝佳的掩护。
　　“按照计划，斯杰路德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只有等了。”军用频道里，希尔顿报告说。
　　江淮远眼睛紧盯能量谱图，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操作台。
　　他沉声说：“再等五个小时……如果他还没有出来，我亲自去。”

　　原定计划是霍连打入血燕内部，引起血燕首领杰弗瑞兰迪的怀疑后，将计就计，将血燕剩余成员引诱至包围圈内，一举歼灭。
　　以及不会对外公布的一点：借血燕之手，取出他手腕里埋藏的量子芯片。
　　量子芯片会向联盟发送当前坐标，他不敢让X-19冒这个险。
　　即使血燕已经离开了几十年，X-19在他们眼里依旧只是个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把它放在眼里——直到雷龙大举入侵，不明不白地死了。
　　机械之心早就和X-19结了盟，由斯杰路德追杀霍连，兰迪不怀疑才怪。以海盗的谨慎，一定会发现霍连皮下的量子芯片。
　　江淮远很担心，兰迪会对他不利——连上机甲精神网的霍连近乎无敌，可他孤身潜入血燕内部，手无寸铁。

　　但霍连对此很放心：“无妨，本来就是要他怀疑。”
　　“可是你不了解兰迪，怎么知道……”
　　“我是不了解他，不过我了解雷龙啊。”霍连说，“兰迪是雷龙最信任的副手，知道这点就够了。”
　　以雷龙的性格，他信任的副手既不能太聪明，也不能太愚蠢，最好是爱耍点小聪明的一般人，这种人总有着鲜明的特点：小事机灵，大事却总显得自以为是，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会对接下来的选择充满自信，
　　所以就将计就计。

　　.

　　兰迪转过头，对上霍连茫然的目光，后者保持镇定，看得出来有些害怕，刻意避开了对视。
　　兰迪尽量好脾气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兰迪重复了一遍，指向医疗机器人手里带血的芯片，“你藏这么大一个皮下终端，当我眼瞎找不到？我是傻x还是你是傻x？你听到的东西，是不是都发给那江淮远了？”
　　霍连沉默不语。

　　“那江淮远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这时候还知道护主呢。”兰迪冷哼一声，“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江淮远要真看重你，你怎么会落到我们血燕手里？他让你去机械之心，就是给你设的一个局！你傻乎乎跳进去就算了，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霍连皱了皱眉，上半身坐直了些，隔着一面防激光玻璃，兰迪能感觉到他神经绷紧了。
　　哦，原来眼前这位不是怂包。
　　是江大统领脑残粉。

　　兰迪扫过对方的脸，将事情真相缓缓揭开，残忍地铺在对方面前：“跃迁延时的技术，一直都是我们血燕的。”
　　霍连瞳孔骤然放大。
　　“他杀了雷龙，会不知道这一茬？海盗都死差不多了，剩我们几十号人构不成威胁，他怕你日后不安分，想提前除掉你——装什么硬骨头？你也就是枚弃子罢了。”
　　其实兰迪说的并不准确，只是想诓霍连而已——江淮远应早就和机械之心计划好了，给对方找个理由追杀霍连，而后把他逼进血燕，不但能除掉他，还能利用皮下终端探听血燕的情报，当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对方脸色的变化被兰迪尽收入眼中，听见痛苦和愤怒的骂声，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嘱咐道：“看好他。”
　　那海盗迟疑地问：“大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他可是霍……”
　　“你不觉得看他精神崩溃，远远比杀了他，更让人兴奋吗？”
　　兰迪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三小时以后放松守卫，故意让他逃出去。我们能不能翻盘，就看这一局了。”
　　和大多数人相反，兰迪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笑起来他习惯皱眉，就显得有些阴郁了。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点燃一支烟，慢悠悠走了出去。

　　今天在这里的要是霍朝，说不定早就玉石俱焚了，根本没有问出幕后主使的机会。以霍朝那种和X-18同归于尽的架势，确实做得出来——可惜到最后便宜了联盟。
　　兰迪没有联盟那么机关算尽，他更喜欢直接一点。
　　现在俘虏眼前总共三条路，一是和血燕合作报复江淮远，这样他必须供出江淮远和机械之心的位置，不排除诈降的可能，所以必须得派人去探查一番。要是信息不实或者有埋伏，他必死无疑。
　　另外两条路都是去找江淮远，只不过一个是报复，一个是追随。但不管他什么想法，都给兰迪指明了江淮远的准确位置，兰迪只需要跟在他后面，一锅端了就行。
　　“要是雷龙早点死，我们早就拿下X-19了。”兰迪不免遗憾地想。
　　他自鸣得意着，而那枚至关重要的芯片，被他遗忘在了医疗机器人手里。谁也没察觉到，这个空间站的坐标已经被量子芯片锁定，穿越黑压压的宇宙，送到了720航行日之外的法兰。

　　.

　　三个小时后，外围几个人悄悄离开，只留下最里面一个人看守。
　　与此同时，一架卸载跃迁装置和武器舱的G型机甲停在了到出口的必经之路上，驾驶员似乎接到什么紧急任务，急匆匆地离开了，精神网甚至都忘了锁。

　　霍连一动不动坐了好久，剩下来那个海盗以为他睡着了，这时他却抬起头，说了什么，海盗没听清：“啥？”
　　霍连：“有水吗？”
　　“小白脸真是麻烦。”海盗见兰迪对他如此重视，以为这是重要人物，骂骂咧咧地接了一杯热水回来，“还不赶紧拿着？等着喂啊？”
　　霍连抬起头，他的眼神突然变了，海盗与他对视，突然觉得凉意从后背直窜上来。紧接着霍连一托水杯，那一杯滚烫的热水就洒在了海盗脸上！
　　他跑了出去，早就准备好的小机甲近在眼前。

　　“不错嘛，省的我派人探查了。”中控室里，兰迪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兄弟们，跟上那架小机甲！”

　　从精神网对接到机甲启动不到十秒钟，没有滑轨，小机甲轰鸣着，飞向茫茫星河。
　　它飞出空间站的那一刻，江淮远骤然打起了精神。
　　“来了。”他说。

　　怕引起怀疑，他和霍连断了联系，因此无从得知对方经历的艰险。他只看到小机甲朝着他的方向不顾一切地飞来……后面跟着三十来个海盗。
　　“全体注意，第一架机甲过去后，拦截后方所有机甲！”

　　就在这一刻，变故陡生。
　　虫洞方向亮起刺眼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太空，越来越盛，仿佛要刺破苍穹——
　　还没越过拦截线的霍连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减速，后面海盗猝不及防，被他撞进了海盗阵型中。就近的几架机甲来不及调转炮口，就被夺走了精神网。
　　霍连利用海盗机甲的通讯设备，接入了X-19军事频道。
　　他大声喊道：“撤退——”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白光翩然而至，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江淮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联盟出手了。
　　……第二枚星际导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