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43、Chapter 43

　　江淮远一眼看出，爆炸的是一架中型机甲。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太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看来雷龙跃迁延时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居然速战速决了。

　　他找了一圈，没看见霍连的人，想了想给对方发了个通讯请求，对方一直没接。
　　江淮远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行星和机甲的残骸，慢慢飞到了爆炸中心。
　　离得近了，他能看清这些残骸的样子，大脑中逐渐还原出它炸毁前的形状——是J型机甲没错。
　　那霍连到底去哪里了？

　　通讯请求迟迟得不到回复，自动挂断了。江淮远处在黑漆漆的太空里，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他去哪了？为什么不接通讯？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机甲的残骸从他身边飘过，有几块撞上了承光，被迫改变了原有的轨道。
　　江淮远眼神一凝，承光遵循他的命令伸出捕捞网，捞了一片残骸过来。

　　雷龙的记录仪居然没被炸毁，江淮远按下开关，那小盒子亮了一下，又黑屏了。
　　江淮远想了想，抓起记录仪往操作台上重重一磕——记录仪亮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屏，机甲爆炸前最后的画面映在其上：
　　雷龙：【呵，假的毕竟的假的，就算做的再逼真，也冒充不了正主。】
　　对面那人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眼神微微动了动，之后视频通讯就被关闭了。
　　这是……霍连？江淮远隐隐觉得不太对，但具体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从放大的视角能看出雷龙正在接近霍连，周围星光高速流转，应该正处于跃迁延时……
　　江淮远皱了皱眉，那份不安更强烈了。
　　这个时候雷龙的导弹已经锁定了霍连，霍连为什么不躲？等到雷龙接近，他可一点优势都没有啊。就算躲不开，霍连也可以跃迁离开，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还没想清楚，画面突然一变，刺眼的火光取代一切，机甲前面的钢铁外壳被硬生生炸开——估计雷龙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
　　江淮远将视频倒回去，调慢速度重新放了一遍。
　　这回他终于看清楚了——霍连几乎在同一时刻锁定了雷龙，不动声色地错开了一个角度，与雷龙擦肩而过。在距离最近的那一刹那，两枚导弹同时发射。紧接着霍连机甲一闪，跃迁了——导弹甚至还没有完全出膛！
　　雷龙的导弹失去目标的踪迹，理所当然地打空了。江淮远骇然地看到，霍连跃迁到十分之一个航行时之外，炮口一转，早已锁定的导弹直到这时，才完全打了出来。
　　导弹从发射到完全出膛，中间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十毫秒，霍连不仅抓住了这个时间，而且还完成了一次精确度极高的跃迁！
　　这……精神力得高到什么地步？当年全盛时期的霍朝能做到吗？

　　江淮远回忆了一遍霍朝的光辉事迹，很快得出了结论：恐怕不能。
　　他很清楚霍连用的跃迁装置有几斤几两，连败退域外的海盗都比不过，更不用说技术遥遥领先的联盟。
　　但霍朝驾驶联盟的机甲，记录下来的跃迁的最快速度是0.17秒——也就是170毫秒。
　　江淮远：“……”
　　霍连明明说过，霍朝精神力能达到恐怖的95，他自己顶多93。

　　.

　　H型机甲从爆炸中冲出来，没有丝毫减速，直冲虫洞而去。
　　霍连轻轻嗤笑了一声，极尽嘲讽：“我就知道，主导权给了你，你肯定要回去。”
　　“联盟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霍朝说，“X-19实在不是培养阴谋的土壤，待久了对谁都不好。”
　　江淮远的通讯请求发了过来，霍朝低头看了一眼，问：“接还是不接？”
　　霍连：“我接，把主导权给我。”
　　“不可能，”霍朝态度坚决，“你心里应该清楚。”

　　他没有接受，怕引起怀疑，也没有直接挂断，于是那个通讯请求一直响着，放在高速行进的机甲上，像是在挽留一样。
　　机甲外面星光飞驰而过，霍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走不了，我交出主导权之前，设好了自爆程序。”
　　霍朝倒没有多惊讶：“你要是什么后手都不留，乖乖让给我，这才不正常。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霍连的人，心里很清楚对方究竟多么厌恶联盟，而他继承了霍朝本尊的一切，执着于改变联盟现有的格局。
　　两个人格立场截然相反，你死我活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对霍连而言，与其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第二人格，倒不如两人一起同归于尽——反正他的人生没什么好留恋的，因此他最不惜命。

　　通讯请求自动挂断了，霍连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说：“还有不到三分钟。”
　　霍朝沉默了几秒，悠悠地叹了口气：“好，返航。”
　　机甲已经接触到虫洞的引力场，仪表盘指数变得不稳定起来，但这种程度的空间乱流，他还没放在眼里。
　　机甲打了个漂亮的回旋就挣脱了虫洞引力，甚至没有减速。
　　被霍连以死相逼，他还是妥协了。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主人格这么不惜命，他反倒要护着，这条命到底算谁的？
　　机甲三分钟之后就会自爆，他必须在这之前离开机甲。中型机甲爆炸的强度远远大于小机甲，防止波及地面，他不能在X-19降落，而附近的小行星没有大气层，也不能去，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一个选择——
　　霍朝感慨道：“你果然算好了啊。”

　　在机甲自爆之前跳生态舱，让另一架机甲捕捞。
　　必须去找江淮远了，而以江淮远对霍连的了解程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不对劲。
　　X-19正迎着新生，并不是滋生阴谋诡计的沃土。“霍朝”这个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所以辛辛苦苦拿来的主导权，他还得主动还回去。
　　“这次你赢了，”他说，“不过虫洞的引力场已经变化，联盟正在开辟通道，等到虫洞打通，阿比盖尔一定会来……你还能留在这里吗？”
　　他回头望了虫洞最后一眼，说：“以联盟的速度，最多一年吧……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抉择呢。”

　　.

　　太空与地面之间的信号不太好，总是有几秒钟的延迟，再加上江淮远心急如焚，希尔达的回复好像来得特别慢：“统领你问霍连？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吗？我一直在收发室，没有看见……”
　　江淮远冷着脸切断了通讯。
　　除了X-19，霍连还能去哪？
　　他心里其实有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联盟。

　　对霍连来说，虫洞从来都不是阻碍，机甲才是。
　　而江淮远给了他一架H型机甲。

　　江淮远深吸一口气，加速度开到最大，承光尾部喷出剧烈的火花，疾速追了上去。
　　没过几秒，终端接收到了霍连的通讯请求。江淮远怕分心，降低了机甲的速度。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没了接起来的勇气。他怕通讯接通之后，对方开口就是：“我要走了，回联盟。”
　　霍连他来自联盟，本来就不属于X-19……江淮远连挽留的理由都没有。
　　江淮远抿了抿嘴，认命地闭上眼，接了通讯。
　　不管霍连说什么，他都不要深想——

　　“你现在在哪？我找不到你了。”
　　江淮远猝然睁开眼。
　　友军接入通讯频道，能量谱图上自动浮现出了对方的位置，就在他前方不远处。
　　霍连显然也看到了，他说：“待在原地别动，我过去。”

　　江淮远立刻关闭了动力系统，想了想又打开，速度调到最小挡，用来抵抗太空中无处不在的引力。
　　他果真一点都没有动。

　　不多时，他的精神网里就出现了另一个亮点，穿越光年向他飞来。
　　“这架机甲马上爆炸，我要跳生态舱了。”霍连提醒他。
　　江淮远：“？？”
　　他没来得及问，眼前机甲骤然降了速度，紧接着舱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生态舱滑了出来。
　　几乎在生态舱离开机甲的同时，后者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