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23、Chapter 23

　　明明属于不同党派，却成为了恋人……所以在这两个人心里，联盟的利益并不是首位，偶尔徇一下私也未尝不可。
　　联盟把方舟计划交给他们负责，相当于把一把利刃交到了他们手里。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胆大包天，试图将这利刃据为己有？
　　联盟棋差一招，阿比盖尔和詹森自以为算计了联盟，却没有想过，即使联盟碍于霍连不方便动他们，他们的结局也未必好到哪去——他们以为霍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却忘了这把利刃也有人的喜怒哀乐，也知道去追求那缥缈的自由——对霍连而言，这两个人非死不可。
　　他一手策划了米德·詹森的死，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也许，有人早就看透一切了。

　　厚重的时光不由分说地涌了上来，将他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淹没了一切。
　　紧接着洪水无声地褪去，白浪越缩越小，渐渐露出一个生态舱的轮廓——

　　有人一声叹息：“失路之人，关山难越……”
　　霍连恍然回过头，他眯起眼，白光中他一直看不清的相貌越来越清晰，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出色的画手，正握紧了画笔，一点一点地描摹那人的五官。
　　霍连瞳孔微微一缩。

　　那人却恍然未觉，面对着一大堆复杂的显示光屏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悲伤地注视着他。
　　“计划定于95年10月20日结束，到时候就再没有挽回余地了……我肯定早就走了，那你可怎么办呢？”那人喃喃道，“如今这情况是我一手酿成，只能我来收拾……可我也没办法了，阿比盖尔监视太紧，要想瞒过她……要想瞒过她……”

　　他全身都裹在白大褂里，只露出一个头。他的五官在霍连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到最后霍连终于看清了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和霍连，以及霍朝有八成相似。
　　这是霍骁，霍朝的双胞胎弟弟。
　　联盟居然把他找来了！

　　回忆里的霍连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霍骁按了回去：“嘘，别动，我知道你醒着。接下来这些话，你都要记好了。”
　　“我把虚拟场景的结束时间改到了17日，提前了三天，再早阿比盖尔就该发现了。这三天可能是你唯一的自由时间，也是你摆脱他们的唯一机会，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想办法做掉他们，詹森警惕性比较低，你可以从他下手。等詹森死了阿比盖尔情绪激动，十有八九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没人能约束你了，天南海北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他不出现……他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你留下来足够多的南溟……难受是难受，忍着点吧。
　　“联盟那些疯子死不足惜，但我不希望你变成他们设定好的样子。你给我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你不需要代替任何人，更不需要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霍连！！”
　　霍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把它轻轻地搭在监测仪上：“我要回机械之心了，你……祝你好运吧。”

　　“……”霍连目送他远去，突然心想：“我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不算辜负你的期望吧？”
　　他回过头，眼前场景飞快更迭，如影随形的回忆消失，维多利亚风格的装修映入眼帘——哦，对面还有个想方设法套他话的贫困山村保安队长。
　　他一点也没有被人逼问的羞恼，反而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不管怎样，那些都过去了。而且联盟也讨不着好，他不也让方舟计划功亏一篑了么？提出计划的布鲁克·李引咎辞职，鹰派没了掌门人逐渐式微，阿比盖尔甚至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他……不，她也许知道，但她必须依仗他来巩固鹰派的地位，就算猜到了又如何呢？对阿比盖尔来说，和鹰派在议会中的席位相比，失去爱人的痛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看，这就是“大一统”的联盟。

　　霍连挑起嘴角，对江淮远说：“你总说你们X-19穷乡僻壤，脱离人类正常社会，其实说不定这倒是个好事。”
　　江淮远：“？”
　　刚刚不还在说阿比盖尔和米德·詹森吗？怎么突然扯到这了？
　　他张张嘴，本来还想趁着气氛问问“肖博士”那点事，话没出口就打住了。

　　他感觉到从他说出米德·詹森这个名字之后，霍连心情一直就不怎么好。江大统领平时捕捉不到下属的情感需求，情商低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但当他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对方的语气、神态、动作等等都会出卖细微的情感变化，他隐隐能从那份厚重中得到一点共感。
　　就是这点共感激发了他微乎其微的同理心，让他问不出口。
　　所以江淮远想了想，觉得自己不会接，只好把舞台让给易峥：“易峥也这么说过。”

　　“你们那个执政官？”霍连随口问了一句，明显没放在心上。他和易峥从桑纳那一面之后就没见过，只是偶尔听别人提到过，大概知道这是个启动机甲还用滑轨的低能，“联盟是几个大野心家建立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解放全人类之类伟大的目标，之后为了笼络人心建立民主制度，但归根结底还是对几个创建者有利，几次改革也没有奏效，反而导致体制逐渐僵化，官僚主义太重——法兰作为首都星情况最糟，在自己家里弄个花坛都得等两个月的批复，相比起来X-19被虫洞隔绝，没有被联盟那一套污染……”
　　江淮远打断他：“是因为我们之前根本没有政府，当然谈不上官僚主义。”
　　“……对，”霍连笑起来，“现在不是有了么？”
　　他眼中倒映着江淮远的影子，好像他眼里只有这么一个人一样：“你不用试探我，我说了我很喜欢这里，也很乐意帮你们的忙——刚才下车的时候，停车场有人在监视我们，现在肯定还在等我们出来，可能和那个内鬼有关。”

　　.

　　此时此刻，法兰星的议会大楼早就炸开了锅。

　　阿比盖尔正襟危坐，咬着嘴唇不发一语。她穿着科研用的白大褂，同议会这帮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常年研究生物基因，把她锻造成了一个非常冷静的理智派，现在端坐在舆论中心，依然能不受影响地寻找对策。
　　“他跑了？什么时候？”
　　“他出去会干什么你想过没有？……你居然也能放跑！”
　　“阿比盖尔，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别是有什么居心吧？”
　　“当初我们特意让米德·詹森加入了方舟计划，就是看中了他的研究成果，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能脱离控制？我认为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别说了，我们在这讨论没有意义，要我说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想要把方舟的成果据为己有……”

　　阿比盖尔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
　　据为己有的想法她确实有过，也确实实施了，因为这詹森不明不白被人暗杀在了军校的实验室里。好在最后成功了，议会这群饭桶至今没人发觉。
　　“自导自演？我用得着吗？”
　　分明早就是她的了。
　　方舟计划前后历时二十年，才培育出了唯一的成品，而控制权在她手中，她得天独厚，大可有恃无恐。

　　“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阿比盖尔皱着眉，她是联盟最早的建立者之一，已经不年轻了，现代所谓“青春永驻”大多只能维持到七八十岁，她还没超出这个年龄，却因为工作强度大，眼角已经显出了皱纹。“我在他皮下植入了终端，保证我对他的通讯一定能被接收，他不能单方面屏蔽我——但这一周，我根本联系不到他，信号突然消失了。”
　　“他一个星期前就失踪了，你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
　　“他之前奉命去剿灭一伙海盗，结果还没和海盗碰面就失踪了，那伙海盗也是麻烦……X-18爆炸后裂成了碎片，其中有几个比较大的天体，姑且称得上小行星，上面有我们原来没清理干净的遗迹……那伙海盗不知道怎么摸到了那里，带走了一部分资料，我这周一直在追踪他们，又去几个小行星看了看，刚刚才销毁全部遗迹。”
　　“那你现在告诉我们，是有方向了吗？”
　　“是，”阿比盖尔说，“那个终端我加强过，就算有宇宙射线的干扰，信号也不会消失……他只能是到了虫洞那边。”

　　虫洞对这些人来说就是用来感慨宇宙神秘莫测的，万万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能穿越虫洞，登时响起了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过了十几秒，有人试探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阿比盖尔非常反感这些官僚主义的蛀虫，她哼了一声，说：“我请求开辟虫洞通道，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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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作者有话说明明还有一段，不知道怎么被吞了
关于米德·詹森的死指路第一章，阿比盖尔曾经给置顶的联系人拨过通讯，但对方没接。对面就是詹森，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顺便这几天报志愿没有时间码字，嗯请一个星期的假好了，毕竟填志愿是第二次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