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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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昱看着眼前的重重迷雾，耳边响起刚刚姜刑警说的话。
“何明宇的审判定在明天了，已经被请求了死刑，想来审判最好的结果也是无期徒刑。”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他镇定自若地反问他。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仿佛那对他来说毫无触动，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的人，一件无关的事。
姜太昱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绝望和痛苦溢满心间。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再去自首，承认凯文李是他杀的？在河明宇承认了另一起谋杀案以后，那并没有什么用，只能让他跟河明宇一起接受审判。
但就这么默认，任由另一个人承担他的罪责，终身监禁，甚至……因此而死。
姜太昱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
哪怕是为了慧兰。
尽管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从那天起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的慧兰，那扇曾为他打开却又被他亲手关上的心门。
姜太昱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从走进那间审讯室开始，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将他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姜太昱慢慢闭上眼，泪水滑落，他握紧方向盘，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姜太昱喘息着坐起身来，濒死的痛苦让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死亡到来的比他预期的更晚些，他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神色有些怔忪。
他应该，已经死了。
“姜太昱！大清早的喘什么，没想到你也偷偷在……”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他原本笑的一脸猥琐，看到姜太昱的表情，笑容便褪了下去。
“怎么？梦到被女鬼追了？”
“……云庆？”姜太昱迟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干嘛？睡傻了？怎么一脸不认识我的样子。”
姜太昱意识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他未曾奢求却仿佛成为现实的可能。
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几乎同时出现的疼痛让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延云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激动的姜太昱握住了双肩。
“今天是几号？”
“七……号？”
“我是说具体的年月日。”
“九八年四月七号，太昱啊，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姜太昱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但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和无措，似乎沉浸在巨大的变故中。
但很快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床上跳了下去，快步冲向了门外。
“太昱啊！你没穿衣服呢！”
延云庆看着他的身影，感觉自己好像还没睡醒，他就起来上个厕所而已，结果却看到向来连头发丝儿都梳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正经沉稳的不像一个二十岁青少年的姜太昱，竟然一大早起来先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衣衫不整地就跑出了宿舍。
延云庆梦游般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还没躺下，就看见姜太昱又风一般地跑了回来，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太昱像个要去见自己情郎的小姑娘，挑挑拣拣地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翻了一遍，终于穿上了一套正装，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对面床的两个人终于也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姜太昱一身正装出了门，两人茫然地对视一眼，看向依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延云庆。
“庆子，咱老幺这是，春天来啦？”
延云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摇了摇头，闭上眼，躺回了床上，嘴里嘟囔着：“果然我还在做梦呢！”
姜太昱冲出校门，跳上了最近的一趟公交，一路从首尔坐车赶到高慧兰的高中，他一边庆幸自己还记得高慧兰的高中校名，一边害怕已经晚了，如果……一切已经发生了。
姜太昱不敢去想这个可能，他心急如焚，但等他真的到了目的地，却发现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姜太昱不知道死去的那个男人是哪家金店的店主，他只能等在高中的校门口，偷偷跟门口的大叔大婶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天色渐晚，高中开始放学，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姜太昱也没有听到自己恐惧的那个答案，他停下了交谈，专注地看着大门口。
十来岁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不太明亮的光线和过于密集的人流几乎让姜太昱认为，自己会错失高慧兰的身影。
然而并没有。
当高慧兰青春洋溢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秒，他的目光就已经将她锁定。
她看起来有些冷淡，仿佛是他熟悉的那个十九年后的高慧兰，但很快，姜太昱意识到这只是他的错觉。
不知听到了什么，高慧兰突然抿嘴笑了起来，她笑得那么轻松惬意，神采飞扬、眼眸明亮，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在他认识高慧兰的十多年里，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十多年里，她从未有过那样的笑容。
姜太昱苦涩地抿了抿唇，喉头有些哽塞，让他连吞咽也觉得困难，他咬着牙喘了口气，抑制住心口涌上来的酸涩，这才小心地看向高慧兰的身旁。
清隽俊秀的少年正笑得一脸得意，嘴上还不断说着什么，目光却始终追逐着高慧兰的表情，眼中的情愫青涩又动人。
是河明宇。
还没有出事。
明明应该松了口气，却有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姜太昱紧紧握着双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重重的阴影中，眼神却舍不得从高慧兰的身上挪开。
她看起来真好。
这让他欣慰又心痛。
或许是过于灼热的目光让高慧兰觉察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朝姜太昱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又恢复到了姜太昱熟悉的警惕和生疏。
姜太昱下意识别开了头，试图避开她审视的目光，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被高慧兰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转头去看高慧兰的表情。
河明宇顺着高慧兰的目光看去，黑暗的阴影里像是有人，但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怎么了？”
高慧兰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回去了。”
河明宇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黑暗处，依然没能看出什么来，他撇了撇嘴，没有再去关注，同高慧兰一起并肩走向了车站。
姜太昱远远看着他们，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不是来见她的，哪怕他穿上了他最得体的衣服，试图以最好的样子赶来，但他、并不是来见她的，他不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一个还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痛苦的高慧兰，一个对他没有一丝熟悉和一丁点儿记忆的高慧兰，一个从没有爱过他、并且或许永远也不会爱上他的高慧兰。
他只是来确认那件事是否发生，他想挽回的一切是否来还得及，BB机已经响了一整天了，全是室友发过来的消息，无故旷课的理由他还没来得及想，但无所谓了。
他突然发现，重来一次，他似乎终于能更轻松地面对曾经几乎将他压垮的大山。
但这还不够，他想要改变高慧兰的人生，哪怕改变了之后，她再也不会认识他，不会同他交往，不会嫁给他，更不会……爱上他。
但至少，他想让她这辈子，不必再负重前行。
河明宇曾告诉过他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尽管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但他知道自己能阻止那件事，他有无数种方法阻止它的发生，唯一的问题是，他想要选择哪一种？
年轻的少年专注地看着少女的画面还未曾消散在他的脑海，与之相随的是少女明媚灿烂的笑容，姜太昱近乎自虐地在脑海中重复播放着这样的画面，心底深处的恶魔几乎将他吞噬。
他忍不住想，如果……如果他自私一点。
几年后，他会做得更好，他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十九年后发生的一切，他绝不会让它重演。
如果这样……如果他……
什么都不改变。
姜太昱远远看着公车停下，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他无法自抑地走出了阴影，追逐着公车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像是想追逐已经上车的那个人。
公车从他的眼前缓缓开过，站在灯光下的姜太昱抬头看向车内，高慧兰正好站在窗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正好注视着他的方向，两人视线相触。
高慧兰的眼神陌生而疏离，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注视着他，却像看路边的石头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的目光让姜太昱浑身发冷，他仰头看着她，直到车子驶过，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姜太昱僵立在原地，绝望几乎将他淹没，蠢蠢欲动的恶魔又开始引诱他坠入深渊，他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眼中浸满了悲伤。
“慧兰啊，我……不甘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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