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的未來》臥樨

111、柔嬪1

　　朝議一如往常進行，待常態議案結束已近正午，丹皇示意鋪席留膳，眾臣只得待宮人擺放完畢後依位階按序就座。

　　昨夜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連靠近皇城處因大軍環繞亦有謠言傳出，雖內容不盡確切，可為避免更不合時宜的流言產生，每席皆指派試毒人，且多名御醫亦入殿擺席用餐，顯示出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體恤。

　　也因這般草木皆兵的布置，凝重氣氛使這頓御膳食如嚼蠟、難以下嚥。

　　一頓靜默的午膳用畢，議事再度運作，得知昨夜刺殺案的調查及拾回鐵礦實際分配仍需時日，武官們皆三緘其口的異常表現，才讓在朝其餘文臣恍然醒悟，原來先前那工部盜礦案並未完結，不如說，這才剛將問題拽出水面而以。

　　「關於收押牢內的諸多叛亂份子，料是無法再審出其他有用資訊，依先前指示，臣前來請示陛下。」刑部尚書上前稟報。

　　上頭那位沉吟半晌，方道：「先擱著，加派人手嚴加看管。」

　　「是，請問陛下，關於三皇女......」

　　「同樣。」

　　刑部尚書得御令便退了席，而本日朝議也在此不久後宣告結束。

　　在宮人宣布退朝後，丹皇一反常態地坐在案上，未如往常先行離席；瞥見頭纏紗布的廣成王在對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煌尹恩倏地自席間起身招來何子祈。

　　兩人正欲離去，孰料那位卻掐著這時間點發聲：「何事？」

　　足下一頓，煌尹恩讓丹皇這問題硬生生扯在原地。

　　雖然他心中明瞭這明顯針對丹戢而問，實則也好奇，這會兩父子還有什麼事是那一怒下未達成共識的？

　　丹戢斜眼見那兩人仍在殿內，猶疑幾許，仍彎身道：「請陛下准許臣......送王妃最後一程。」

　　那位瞇起眼，以審視低頭行禮以至於瞧不見情緒的丹戢，不一會淡聲道：「准了。」

　　隨即揚了揚下巴，示意御前侍從去取毒酒及匕首，隨即睨了眼煌尹恩刻意帶在身邊、一同上朝的何子祈，狀似隨意擺了擺手道：「由何副官齊走一遭吧。」

　　對與何子祈同行的決斷縱然有千百不願，畢竟得了丹皇的應允，丹戢只得自宮人手中接過那白得刺眼的瓷托盤，由御前侍從在前頭帶路，默然轉身步出朝殿。

　　何子祈見狀，和某王爺對視一眼，見對方轉回席上入座，以行為表示同意他被丹皇指派的臨時勤務，只得不屑地撇嘴跟上。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由前方丹戢手捧拖著鴆酒和銳利匕首的托盤、何子祈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後方的模式，隨著宮人穿過重重宮廷迴廊踏入設有地下監牢的偏殿。

　　本就皇宮來說便不適於監禁犯人，因此地監設置得十分簡易，僅是某座非要衝的偏殿將其地窖鑿深，埋入鐵欄杆而成。

　　在通往地下的入口前，宮人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兩人可直接進入，而他將在外頭守著；見侍從如此表態，丹戢也不矯情，抬腿便踏入其中，而何子祈亦雙手環胸，一副百般聊賴地神情跟著廣成王走進通道。

　　壁上多處懸掛燭燈，照亮本因設於地下而黑暗的地監，兩人經過許多無人隔間後，才在最後方看似讓人打掃過、環境較整潔的監牢中找到柔嬪。

　　柔嬪聽見有人踏步的聲響，猛地抬頭，一見是丹戢領頭到來，面上立刻露出戒備的神情。

　　「你來這兒做什麼？」她聲調尖細厲問。

　　他語調沉穩，聽不出情緒地回應：「本王來送王妃最後一程。」

　　柔嬪瞥了眼他托在身前白瓷盤上的東西，似悲似喜地笑了起來；那淒厲的笑聲讓何子祈回想起，囚困黑暗斗室那日，眼前眉眼妖異、風情萬種的這個女人，亦是這般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