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钱,也要脸[综]》淋漓文墨醉

61、能多可怕

　　夜已经渐深，星光从窗前滑入房内，好像清水洒进，空里流霜。

　　朴素简单的房间内，有清浅的花香，和酒香。

　　尹纤纤最近喜欢在睡前小酌一些果酒，这些酒味很浅，不甜，但是带着葡萄的酸和清香。

　　尹纤纤就这样一边浅饮，边看着影殿新送来的绸绢信。

　　已是七月，即将十五。

　　尹纤纤手中，是与熊姥姥身份有关绢信，绢信是阿绣集往日情报和江湖最新消息后总结而出、派人送来的。

　　阿绣已经离开了禾几斋，转而去追寻黑蜘蛛的下落了，但是她的信件永远都是那么及时，内容永远都是那么有特点，尹纤纤看着信，几乎以为阿绣就在身边闹嚷。

　　——“熊姥姥，其实是公孙兰的一个伪装身份啦，她也是之前邀请过姑娘加入 ‘红鞋子’的组织头目。她精通剑术与易容，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厉害的女人……我还有心排一排江湖奇女子榜，公孙兰可以爱恨分明的狠辣手段排入其中……”

　　——“啊，说起来，陆小凤最近接了金九龄手上关于 ‘绣花大盗’的案子，案件线索之一的红底牡丹绸布正指向了‘红鞋子’组织呢……”

　　——“……‘红鞋子’组织里，成员有上官飞燕、欧阳情、江轻霞……薛冰。所以姑娘你要去找公孙兰的话，倒不如问问花公子的好朋友陆小凤的好朋友薛冰。据我所知的话，红鞋子成员经常会私下碰面的。”

　　尹纤纤觉得，在收集情报方面，阿绣实在是很聪明，她总是善于利用一切的关系网。

　　不过，若是换做以前，尹纤纤决不会去找薛冰。

　　她要杀的公孙兰可是和薛冰同一个组织里，说不定她二人感情甚是深厚呢？薛冰既然同陆小凤交好，尹纤纤便不能利用她去杀公孙兰。

　　尹纤纤在对朋友方面，手段总是柔和又宽容的。

　　只是这一次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所以尹纤纤直接去询问薛冰，并不算是越过她的底线。

　　——尹纤纤没有想去杀公孙兰，因为她开始认同天峰大师和楚留香的做法、说法。

　　这种认同感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是这个人就是自己。

　　尹纤纤最近当然也在犹豫，因为如若她接受了楚留香的想法，那么就要否定原先“尹纤纤的做法”。

　　否定自己从来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尹纤纤偶尔会想起原先手中的那些人命，她自认那些人命绝无一条无辜。

　　可是，如今仔细想来，她杀了他们难道就是对了吗？上官飞燕心狠手辣，可是她死了后雪儿便失去了她的姐姐；公孙兰杀了陌生男子的亲弟弟，但她却会为上官飞燕报仇而动了霍休的机关……

　　她以什么样的角度去处决他们呢？

　　尹纤纤修行上善心法时，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人世间的对错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分的，而人一旦共情，便就更无法判断善恶，因此世上才有了律法，有了所谓“大部分人的利益”……

　　尹纤纤察觉到，这一次的外出让她的心在生杀面前开始犹豫。

　　若想要自己能够再次抉择，她该修行第三层的心法了。

　　可惜现在她还不能修行，所以她依旧还会觉得烦恼。

　　尹纤纤烦恼的时候，不像大部分人那样选择睡觉，好好地清空思绪放松心灵。而是选择立刻去找到烦恼的源头，将它解决。

　　她实在是一个少年人，而且近来越来越像一个少年人。

　　想什么就去做什么，有无限的精力和激情去面对世上的烦恼，去解决它们，这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尹纤纤只带了一件披风，一壶酒，就跃上了飞檐。

　　这一次，管它谁家的屋檐，她都跳了上去——她甚至飞凌过少林寺的重檐呢，还怕惊动别的人么？

　　事实上她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街道上的夜巡只能看到一点飞影，好似夜枭划过，就再看不见其他动静了。

　　但是对于尹纤纤来说，疾驰在耳边的风又是那么喧嚣。黑夜之中，有什么比奔跑、滑翔更让人觉得肆意的？

　　尹纤纤想，如果一个人有烦恼，就应该去试着在风中狂奔一圈，风会吹走人心中的大半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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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尹纤纤就找到了司空摘星。

　　她当然要去找司空摘星，因为她不知道薛冰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她一定和陆小凤在一起，而司空摘星又恰好要去寻找陆小凤。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司空摘星的身边并没有陆小凤。

　　应该说，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司空摘星此刻正懒洋洋地躺在密林中高高的树上。

　　这颗大树的树枝不粗，但司空摘星却能两脚叠起、一只手靠在脑后地躺在那儿。他的姿势又舒服又随意，丝毫不担心树枝会不会突然折断。

　　司空摘星对自己的轻功果真很自信，因为一个对自己轻功自信的人是绝对不会担心那样的问题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自信，所以当他发现尹纤纤找过来的时候，神情就像是吞了陆小凤挖来的六百八十多条蚯蚓那样。

　　他的眼神很好，即使是在夜里，当然也看清楚了树下的人。

　　密林之中，月影重重，恨狐鸟啁咋哀鸣。

　　风将树的枝叶吹响，地上的树影好似群魔乱舞。

　　尹纤纤就站在树影和月影间，光影交错时，她的黑发被吹扬起来，也就有几分张牙舞爪的样子。

　　司空摘星眼中的尹纤纤，就像是一个来夺人性命的艳鬼。

　　他蹲坐了起来，就像一只停在树枝上的青蛙，奇怪的是这番动作下来，树枝竟抖也不怎么抖。

　　司空摘星深沉地看着尹纤纤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人是怎么形容我的？”

　　尹纤纤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并不清楚。”

　　“江湖人说：司空摘星若是不想被找到，就没有人能找到他。”

　　司空摘星的神色故意板得很严肃，因为他希望尹纤纤能够尊重一下江湖的“条例”。

　　尹纤纤无辜地看向他，她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句话，总不能说“江湖传言不可信”吧？那样也太冒犯了。

　　所以她开口道：“司空少侠，我这次前来是想请……”

　　“你不用说了！我认栽！”

　　司空摘星立刻打断了她，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一言难尽，但是他的声音认真诚恳。

　　他问尹纤纤道：“你没有人和你说过一件事？”

　　尹纤纤有些无奈，却还是配合地继续接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事？”

　　“那就是——看着老实的你其实比母老虎还可怕！”

　　树枝上的司空摘星说完这句话，身影已经消失了。

　　只留下了瞪大眼睛的尹纤纤站在树下。

　　尹纤纤的神情，第一次流露出真正意义上的无辜和惊讶。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司空摘星离去的方向喊道：“我并不是来要回荷包的……”

　　话说到这儿，也不见司空回来，不知他是跑太远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也不想搭理。

　　尹纤纤叹了口气，蹙了眉。

　　她原本不喜欢皱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不仅因为她已经跑了一会儿，不想再跑了，更是因为她很不喜欢人家说她脾气不好。

　　而说女孩是母老虎，实在也是一件让女孩子不高兴的事情。

　　尹纤纤拿起酒瓶，饮了一口酒，然后她吸了口气，瞧着司空摘星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像风儿吹过，夜下的树林沙沙作响。

　　在前面的司空摘星没有想到，尹纤纤居然能追上来。他不由得皱了皱脸，加快了速度。

　　树林梢头，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所幸现在没有人，不然大晚上的瞧见这两条滑过树尖的黑影，或许会以为见到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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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亮了，好像酣睡的孩子从被褥中露出洁白的肚皮来。

　　树林沙沙，鸟雀已经苏醒。

　　这帮野禽在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神气活现地在林间放歌飞舞，精神得不得了。

　　司空摘星却一点儿也不精神，他感觉到很累。他以为尹纤纤是追不上他的，可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也甩不掉尹纤纤。那个女人缀在他身后，简直像是一道影子，逼得他成了一只慌不择路的大老鼠。

　　以往陆小凤说，被女孩子追着赶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他不以为意。

　　可是现在，他忽然就觉得这句话实在是真理——如果有人经历过他经历的事，也会信奉那句话为真理的。

　　在运轻功下极速跑了一夜之后，即使是堂堂盗仙也感到要快要升仙。

　　劲风冷冷地拍在他脸上，司空摘星的神魂似乎出窍了一瞬，那一瞬间他的内心诡异地升起一种自豪来。

　　他总算可以嘲笑陆小凤了：

　　被女孩子追着赶算什么？能比得上被女侠追得跑了一夜也甩不脱更令人崩溃的么？！

　　如果这人是一个对自己轻功很自信的人，那么这种崩溃感是要加倍的。

　　现在，崩溃的司空摘星忽然想到了陆小凤说过的另一句话。

　　那就是，不要和女人计较太多，能让则让。

　　——原句似乎不是这样，但是差不离了。

　　司空摘星觉得，这句话很对，所以他停了下来，决定让一让后面的人。

　　等等……司空摘星反应过来。

　　见鬼！他司空摘星难道被折磨成了像陆小鸡那样的人么？竟然也开始认同起他说的话来？！

　　司空摘星有些懊恼地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瞪着后面的人

　　高手之间，即使短短一刹，也能决定输赢。

　　下一刻，尹纤纤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她后，司空摘星觉得更为见鬼了：比起他略有狼狈的样子，她居然神采奕奕，简直像是在路上梳洗打扮过一样。

　　司空摘星的脸色只冷了一瞬间，下一秒，他就一改冷色转而哀嚎着叫了起来：“姑奶奶！我将荷包还给你总行了吧？您可别再追我了！”

　　他见尹纤纤不为所动，苦着脸大叫道：“你快放了罢！我我我我尿急啊！”

　　尹纤纤道：“我早就想说我不是要荷包的，我只是想问问薛冰和陆小凤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司空摘星的眼睛瞪到了极限，他不再哀嚎，愣是瞪着眼瞧了尹纤纤一刻。

　　随后他一手捂住心口，好似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指着尹纤纤的手都在颤抖：“你追了我一路，都追出了一座城！竟然是想问这个！”

　　司空摘星猛吸了一口气，用手替自己顺着胸口，努力冷静下来：“我的确去找过他们了，可是现在，谁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难道没有腿？不会走？！”

　　司空摘星瞪着尹纤纤，第一次想和女人把道理掰扯清楚，也第一次想骂人又骂不出声。

　　真是见鬼个见鬼！找陆小凤就找陆小凤，追无辜的他做什么！

　　他瞧着明明没有怎么说话的尹纤纤，忍不住追问着、质问着：“你有闲情追我，这一夜都足够你翻遍城去找他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啊。”

　　尹纤纤平静地说着。

　　她的神情是那么温和，眼眸又是那么冷静，简直和司空摘星看到的所有恼怒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可是，你说了我可怕啊。”

　　她微笑起来，声音那么的天真，那么的柔情，简直就像世界上最知情达理的女孩。

　　她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怯地道：“所以我还挺想让你看看，我有多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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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摘星：我特么……凭直觉说实话有什么错？！
无花：你知道上一个看穿她本质的人，下场如何么：)
——看到忽然增长的14个收藏，醉醉流下来感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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