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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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饭一向是李寒空的拿手好戏，不费吹灰之力又找了家蹭上，蹭得那家大姑娘娇笑不止，捡了个大元宝样，不舍得放他走，还叫他连吃带拿。云天青觉得他们这辈子就躺着，光叫李寒空动动嘴皮子也能不愁吃喝了。
夜凉如水，月色如酒，绵绵倾流下来，铺得整条青石街都淌着薄薄琥珀光。街上已经不见行人，只有两个人悠闲的脚步声，踢得小石子一路“咯咯”滚着。
李寒空啃着连带蹭出来的苹果，拍拍云天青：“还真是要回去那宅子？那里真的不大妥当。”
“怎么不妥当？” 云天青玩着手上五六个李子，嘴里还咬一个。
“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我进去时好好的，偏偏还就想瞧瞧有什么不妥当。”
李寒空想了想，的确云天青一进来就像是什么不妥当也烟云消散了。啧啧摇头：“神鬼怕恶人，当真没说错。”
“我是恶人，你就是好人？”
“本来没这么想，经此一番，看来哥哥我还真是个好人。”李寒空做出积级向上的模样：“我决定了以后每天也要继续积德行善做也人……”
云天青嗤之以鼻，想起自己刚见到李寒空的时候，他的神色确实异于往常。
“你到底是怎么不妥当的？”
“也没什么，记不清了。”
“到底怎么不妥当？”
“……有个狐狸精化作美貌的小娘子勾搭我，正要吃我，你就来了。”
“那你每天其实都很不妥当啊。”
“……是，是。”
“搅了你跟小娘子的好事，惭愧。”
李寒空痞笑：“走了个美貌的小娘子，来了个好看的小公子，也不吃亏。”
“再赏你两个好吃的小李子。”
两个李子直直砸到李寒空眼睛上。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神鬼怕恶人，跟云天青一起再进宅子的确安然无事。李寒空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抬头看，仍觉得在宅子里看到的月亮比在外面大了好几圈，也圆了许多。十五都过去好些天了，这里却是一轮圆月当空照……一个人看到这景色自然分外诡谲，此刻李寒空却感染上了些浪漫情怀，诗性大发，叉腰一指那灿金溜圆的大饼：“这个东西代表了我的心！”
云天青看也不看月亮一眼，也不看他一眼，只顾在鬼宅里探秘。
李寒空再接再厉：“我要以它之名起誓！代表它消灭你……”
“真无聊。”云天青拍拍头顶的灰从房间里钻出来，看到李寒空突然有些受伤的模样不解：“什么鬼也没有。”
“那明晚也不必住在这里了吧？”
“不住这里，我们不在陈州待了。”
“好好，那又去哪里？”
“去……八公山？”
“那不是又拐回寿阳了？”
“谁说去寿阳，听说八公山有个淮王陵墓很古怪……”
李寒空跳起来：“……我们这是闯荡江湖还是天师抓鬼啊！哪有鬼气你就往哪里奔是不是？”
“接着就去即墨。”
“即墨？”李寒空登时笑了：“听说那的花灯好看，去那里好！”
“那就去即墨，你看花灯，我看海。”
“行行，又看花灯又看海！看完了花灯看海，看完了海又看花灯，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他们果然起程，热热闹闹地离开。那鬼宅回复寂静，仍然顷刻就夜了。圆月出现时宅子一角也隐约显出灰白的光影，像是个人倚着柱子对月轻叹。
八公山是交通要道，直通陈州寿阳，还有官道达即墨。虽然便利，野兽也不少，自从乱世妖孽横生，女萝岩上也开始有妖怪出没伤人，王陵煞气又重，不急着赶路的人多半都绕了远路，不愿冒险一试。李寒空和云天青自然不急着赶路，但偏偏乐意冒险。
又上路，云天青嫌没衣服换，跟人打赌骗了两套衣服来。本来饿了就打点野猪野鸡吃，只是没了盐，吃起来无味，李寒空也是能蹭就蹭。两个无赖一路骗骗蹭蹭，又有滋有味走了八九日，到了八公山。
八公山比七八个青峦峰还大些，绕出去也得两三天，便是直直往淮南王陵去，也得再走上一天。他们又不熟悉位置，一进山里转起来就不知道哪里通哪里了。正在摸路，竟撞着一只猛虎拦路，云天青虽胆大却是有分数的，老虎他还真不敢去打。两个人一瞧被盯上拔腿就溜，幸好那虎似乎也看不上这两个没肉的，并不感兴趣。两个人已经跑到山腰上，途中又遇无数狐狸山猪，见没有老虎追来才停下休息。
李寒空抹着汗，见云天青的眼睛里除了紧张分明更多的是欣喜，真奶奶的服了他。
他们在山中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了一晚，夜里还有幸得见剑仙御剑飞过的身姿，激动赞叹不已。第二天又在山里摸起来。
正摸着，只见云天青抬头望了远处一眼，忽道：“还是得先赚点银子。”
“好好的怎么想要银子了？”
“我们包袱没了，身上没一点银子。掌柜的门钱也没还上，又砸了他不少东西，就这么跑了他没法跟老板交待。赚点银子还他去。”
竟然还记着这事，真是侠义心肠，李寒空很欣赏。不过，“所以你才找王陵，是要盗墓不成？还真不怕折寿……”
“我要命得很，才不干折寿的事。”
果然明白事理，李寒空激赏：“这才好。不然我也只有跟着你一块折了。”
“我们在山上，正好劫道去。”
吓，李寒空决定收回前言。他知道云弟这人向来不守礼教，我行我素，只是没想到已经破罐破摔到这份上。
“也没有必要非得打劫吧……”
“不是非得真打劫，骗点银子还上就行。看到那边那个矮子没？”
云天青一指，李寒空手搭凉棚顺着那方向看，还真见远处一个男子独自在山道上匆匆行走。
云天青祭起坏笑：“这么多天也没找到机会行侠仗义，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我们一个去劫他，另一个去救，能拐点银两，还能当把大侠过过瘾。”
这缺德的主意李寒空愣是觉得还挺好。就算云天青真要打劫，深情劝阻、大义灭亲和帮忙磨刀子，李寒空也只会是最后一个。他点点头：“谁去劫谁去救？”
云天青看看一脸风流桃花相的李寒空，李寒空看看犹自勾着坏笑，眼中闪着黠光的云天青，都为同伴邪恶不济的模样摇头叹息。
云天青不爱争这些，豪气地撩袖子：“我出的主意，我去劫好了。你反正能蒙人，蒙点银子不成问题。”
这是很好的分工，说到气势他怎么跟云天青比。说到能蒙人，云天青也不及他。两个人往那矮子的方向过去，一边商量着第一步如何接下来怎样。
走得近了些，他们看准那人必经的路线，找一处草丛藏起来。预定的计划是云天青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对那人威胁恐吓，那人正害怕却想抵抗的时候，李寒空也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对云天青义正词严地说教一通，云天青骂骂咧咧还不服气，李寒空正气凛然地出手，几下将云天青打翻在地。那人感恩戴德直问恩公高姓大名，李寒空潇洒地挥手便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倒了在地上，那人赶紧上前询问，李寒空绝不透露但还是不小心透露了自己身受重伤需要花钱医治的秘密，那人热泪盈眶，掏出银两一定要李寒空收下。李寒空推托不过，只好收下，然后真正地潇洒挥别。
李寒空对这计划大致满意，只问怎么他好好一个大侠也要从草丛里跳出来。云天青一看那人离得近了，赶紧反手去捂他嘴。
嘴被云天青一捂，李寒空没蹲稳，身体向后仰去，连带着云天青不防备也跟着倒过来，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脸只差一掌就要碰到，李寒空一惊。云天青用眼神制止他乱动，头发却滑下来大半，在李寒空脸上轻撩。本来一直挨得紧紧的蹲在山林草丛里就已经让李寒空有些心神不宁了，冷不丁还搞起这种姿势，着实叫他难受得慌。云天青没知觉，仍捂他的嘴，轻轻“嘘”一声。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考验意志……李寒空闷哼一声，压抑着要别开头。云天青真叫一个缺心眼，还把他头正回来，煞有介事地比起手指，“一，二……”
你数你数，尽情数，数到三老子就要亲了……李寒空嘴被捂着没法吭声，只能翻白眼。
“三！”才出口，云天青箭一样从草丛里窜了出去。
“……”弹起身的李寒空扑了个空，心里那个气。摇摇头叹口气坐好，无力地托腮观赏他云弟的打劫现场。
那矮子近看更是矮。云天青抱着臂，慢慢迈着步子逼近那矮子，一边戏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真不愧是太平村最斯文的败类，最优雅的流氓，连这样矬的台词都能说得风度翩翩。此刻被矮子一衬，更是显得他整个人丰神俊秀英姿焕发，连个背影都叫人心折不已。不，云弟的背影本来一直就很好看的，从小就是，所以他一直在他后头跑着跟着。云弟的正面也好看，好看得叫他有时都不敢多看。
李寒空想到这里突然有些低落，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了。忽而又想，云弟明明是这样的人，连打劫都能面不改色说干就干，什么规矩什么教条也绑不住，他一直又怕些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就按倒了云弟想摸的摸想亲的亲，想做什么做干净又能怎么样。云弟万一还觉得舒服呢，他会因为那些杂七杂八的俗事声泪惧下地指控自己再哭着跑开不成。万一他也喜欢，谁还拦得住他。万一他也喜欢，自己一直以来岂不是都在浪费大把大把好光阴……万一他也喜欢……
这头云天青已经把预备台词说光了，还添了好几句，却一直不见李寒空跳出来，偷偷看草丛。没半点动静。
那矮子哭丧着脸指着云天青：“我可是将要上任的寿阳县令！！不过是跟部下走散，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属下可马上就要来了……”
云天青有些急了，咳一声仍没见反应。从地上捡起个石子，借着说话偷偷往草丛一射。
李寒空正沉醉于云天青不断看向自己这边急切的模样，突然被石子打了一下，“啊”一声直直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