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修和剑修相爱相杀》昆山之石

7、当街刺杀【修文】

　　序春秋接下来几天的日子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活（水深火热）。

　　他怪脾气的好友李辰良和他疯子一般的蠢弟弟序冬夏一见如故，两人每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抵足而眠耳鬓厮缠（似乎哪里不对），这不，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走在大街上，但似乎那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只能看见彼此，也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完全视他为无物。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们少城主这么英俊威武的人啊！”一个膀大腰圆的小厮用他那两条白藕一样的胳膊掐着他水桶一般的腰肢，耀武扬威的对序春秋喝到。

　　序春秋绝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在一出强抢民男的戏里出演角色，并且他的角色既不是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也不是趾高气昂强行将柔弱美男和他家人分离的小反派，而是…嗯…那个被抢的柔弱美男。

　　眼看着前面两个一蓝一白的身影愈走愈远，序春秋简直欲哭无泪。

　　一个照面他就已经感觉出来了，眼前这个所谓的少城主和他的仆人都是普通人，并没有修为。

　　按照北冀国将南柯国旧地划归到他们领土中时，与南柯国最后一任国主重光真人孟从嘉签下的协约，五百年内南柯国和北冀国别律法而治，这五百年中，云中修行者不受到攻击，不得在前南柯国领土随意恐吓、威胁或者使用灵力攻击普通人。

　　如今方过了三百年，协约仍在。

　　当然，协约只是协约，北冀国签署了那份协约的皇帝都死了几百年了，北冀国皇室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执行这份协约，很多没有背景的散修们甚至压根没有听说过这劳什子协约，还是该怎么对待贱民们就怎么对待贱民们，贱民们也早就习惯了云中修行者们高高在上。

　　但是对于有后台的修行者、尤其是序春秋这样有深厚背景知道一切前因后果的修n代来说，这份协约却反而有着实实在在的约束力。

　　这约束力的存在不仅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百年后南柯国余孽为复国而建立的势力“死灰”能量并不比北冀国小，仍居于四个二级势力之中，更因为有背景的人都知道，当年南柯国最顶层的战力，不管是天下第一剑修南柯学宫大祭酒青莲剑仙李太白，还是天下第一符修南柯国最后一任国主重光真人孟从嘉，其实都还活在世上。

　　序春秋有实无名的师父道涯涯主司南，甚至曾经就是重光真人嫡传弟子。

　　“你们…你们别走啊，我被人拦住了你们没发现吗！”不敢使用灵力和符篆的废材法修序春秋艰难的对他的蠢弟弟和好友招手。

　　可是显然人的眼睛并不长在背后，李辰良和谌苕一心向前走，并不能看到他们背后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边走边聊时不时相视一笑，似乎完全不挂心三人行变成了二人往，迅速转过了不远处的街角。

　　见求救无望，偶像包袱千斤重的序春秋又开始了习惯性的装模作样，他整理好衣袂，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轻描淡写的回答那位少城主手下耀武扬威的小厮道：“实不相瞒，方才我并没有往你们少城主那个方向看，你可能搞错了。”

　　身处凌霄城的少城主，当然就是凌霄城的少城主啦。

　　凌霄城挨着天下六险之一的邓林，在南方众多城镇中也能排的上名号。

　　和许多南方没有势力驻守的城镇一样，凌霄城城主一脉也是在三百年前南柯国灭国时，当地云中修仙客被道门和剑陵合力赶往宋地后，被北冀国皇帝迁到南方为天子牧民的贵族。

　　在贱民遍布的南方，贵族——即使是最低等的贵族，名下也有大片的土地和无数为他工作的贱民，凌霄城城主一脉这样尊贵的冀国贵族，难免万人之上。

　　少城主胖得仿佛猪猡一样的小厮瞪眼：“放肆！我们少城主这样光芒万丈的大贵族站在你身边，你这贱民怎么敢不看他？”

　　即使序春秋从仔细规矩的束起的头发丝到雪白翻涌的裳边上，丝丝缕缕处都带着矜贵，但是小厮还是对他毫不客气。

　　在南方这片土地上，贵族实在少得可怜，于是每位贵族都十分珍惜代表着自己贵族身份的冀玉，而序春秋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贱民不一样，但是并没有佩戴冀玉。

　　——像序春秋这样一身贵气、比贵族还像贵族的贱民，从小在凌霄城城主府做工的小厮见过不少，如果说对普通贱民下手他们还要考虑一下会不会做得太过、引起云中修仙者的不满的话，那么这类仍然有传承的南柯国遗民，就是不管遭到怎样的对待都不会有人管的贱民中的贱民。

　　序春秋眯着眼勉强赏给站在一旁的所谓少城主一瞥，顿时被那少城主油头粉面又猥琐的笑着的样子伤到了眼。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黑着脸冷哼一声，不想再跟着眼前的两个渣滓牵扯不清：“你们最好赶快把路让开，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的，要不然你就要跟我们理论一下南地的律法了？不就是你们的权益神圣不可侵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吗？我都听过千八百遍了，你们这些南柯遗民…我真是不明白，南柯都已经灭国这么久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还没死绝呢？好好当个贱民不好吗，非要想不开做贱民中的贱民——我告诉你，咱们少城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要不然啊，你去花萼相辉城看看，那里全都是你这样的人，你…”

　　花萼相辉城以前是南柯国国主最喜欢的城池，那里四季常温花开不败，又多温泉，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佳处。

　　如今…如今是大世界最大的销金窟，此处销金不用赌，全凭各式各样的美人。

　　小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不管他想说的是什么，他都已经再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头被人一刀割下，飞起五丈高，身体里的血好像不往心脏去了，都集中到脖颈，喷溅到他飞起的头颅上。

　　“啊…啊！血…是血！救命啊，保护我！”血当然也溅到了那个少城主身上，他不复刚才气定神闲的样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大喊。

　　这少少城主看起来一副草包样儿，没想到跑得倒还挺快，很快转了个弯儿没影儿了，街上方才对少城主方才当街强强民男的行为视若无睹的贱民们，这时候也都惊呼着四散开来。

　　序春秋迅速后退了几步，眉头皱得更紧了。

　　杀人杀的这么难看，出手的不是天阴十殿就是死灰，而这两个势力，同样的令人头疼。

　　如果是死灰的话…不好，李辰良危险！

　　序春秋不顾鞋面上沾上了血迹，快步沿着李辰良和谌苕方才走过的方向追去。

　　序春秋正快步赶着，那个已经转过街角的油头粉面的少城主忽然连滚带爬的从那边滚了回来，身上的血迹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序春秋心头一紧，他只懂占卜的蠢弟弟和不知道本命剑哪里去了的李辰良到底…鉴星阁重宝升天盘出现在序春秋的掌心，他迅速转过街角。

　　一地尸体。

　　一地尸体，皆死于剑。

　　李辰良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漆黑的剑。

　　不是落星，也不是序春秋之前见过、听说过的任何一把名剑。

　　那把剑黑而直而宽，之上未有任何光芒，仿佛它的材料不是金属，而是深深深深的夜色。

　　序春秋第一眼看到这把大黑剑，就不喜欢它，它太像是一片会吞噬光明的夜色了。

　　不过见到这一幕，序春秋方才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便也终于放下了。

　　李辰良果然还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剑修，冷酷、坚硬、每一剑都杀人。

　　谌苕双手抱胸懒散站在街边商铺的屋檐下，听檐下风铃声叮叮，冷眼看剑修执剑杀人。

　　“冬夏！”序春秋跑到谌苕身旁，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你有没有受伤？”

　　谌苕摇摇头。

　　序春秋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蠢弟弟对他爱答不理，并不生气于谌苕的冷待，他走过去与谌苕并排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头顶青黑色的滴雨瓦和缀在边缘的风铃：“是死灰的人，他们是冲着李辰良来的。是我太大意了，我以为有我们两个在身边，又是走在南方大城凌霄城的大街上，看在鉴星阁和故国故土的面子上，死灰多少会收敛一些，没有想到…”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谌苕转头看着序春秋问道。

　　“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李辰良。他一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正好好的走在大街上，忽然就跃出来一群人要杀他。”

　　序春秋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许多谌苕不太能理解的东西，很深很深的无奈还有别的什么：“不是…如果只是这样，李辰良那个疯子，或许能比现在好上很多。”

　　不只是在陌生人走来走去的大街上，即使是在从小长大的门派里，也随时可能出现一群想要杀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