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修和剑修相爱相杀》昆山之石

29、阵法 三

　　看了一眼然羽野，谌苕继续说：“这里并不是阵眼，但是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我从这个节点探知到此阵乃是内外双重叠加而成，外层阵法作掩护、防御和自动修复之用，内层阵法才是真正的功能核心，故而勉力一试，希望能够进入内层。我成功了。”

　　然羽野：“那这血池…”

　　“这血池…”谌苕挑挑眉道，“这血池，如果我探知到的东西没有错的话，本就是内层阵法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里将灵气转化为其他能量的方法，并非来自于南柯学宫，而是来自于天阴十殿大殿主秦广，是内层阵法自带的功能，大部分转化来的能量都被阵法自身消耗掉了，只有边边角角的能量流出去。”

　　说到这里，谌苕挑挑眉对然羽野：“大祭酒，你对南柯学宫的了解，着实不多啊。”

　　然羽野像是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长长的睫毛因为气息不稳而震颤着，在眼睑处投射出一片不太稳定的阴影。

　　“原来如此。”然羽野平复了情绪睁开眼，神色比之方才冷冽了不少，“怪不得我从没在南柯学宫的典籍里见过灵气转换的方法，我还以为这是大司业一脉的秘藏。”

　　谌苕看着眼前的血池，叹息一声道：“饮鸩止渴啊！若不是这血池，阵法失去能量来源，或许早就破了。”破于时间

　　李辰良：“难道那大司业是天阴十殿的人？”

　　然羽野摇摇头：“不会。他若是天阴十殿的人，想必早已离开南丘，以南柯遗民的身份讨生活可并不容易。他…大约只是怕死。”

　　修行者很少有怕死的。
　　这是不是说修行者的心志有多么坚定或者品性有多么高尚，修行者以天地灵气滋养壮大自身，修行的过程就是与人争与天争的过程，从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风刀霜剑便接连而来，只有不吝生死，才能在修行界的腥风血雨中搏出一条路。
　　换句话说，怕死的修行者早早的就死光了。

　　血腥味儿充斥在李辰良的鼻腔里，看着眼前的血池，他忽然好像有一点理解他的父亲李竞陵了。

　　在寻常生活中，修行者与普通人或许可以平等交往，可在关系到前途命运的大事里，修行者天生就该是领袖，该像牧人管理羊群那样，赶着普通人按照规定好的路线走下去，并对掉队、走上歧途者施以惩罚。
　　普通人的人生太短，所以他们太重眼前的利益而不顾长久的得失。又因其没有修行天赋，大部分普通人心怀着对修行者的嫉恨，在他们看来，修仙者有修行的天赋便已经得到的太多了，那么损失一些别的东西当然无所谓。
　　损修行者而利己的事情他们做起来绝对不会犹豫，甚至于损修行者而不利己的事情，大部分时候他们也是愿意去做的。

　　李辰良背负着“叛国者之子”的名头长大，走到哪里都被人白眼，大多数时候，他对自己的父母不仅没有敬意和亲近，反而是埋怨乃至于怨恨的。
　　他会想，就算是当时南柯国的局面不好，就算是在为普通人流了血受了伤之后，还被怨怼被陷害被惩处，但处于这种境地的明明不只是你李竞陵一个人啊，为什么别人都还能再忍受，偏偏就你李竞陵忍受不了，偏偏是你李竞陵做了南柯国第一个叛国者呢？
　　但是…但是有些时候，李辰良又不得不承认，天底下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忍受，尤其是对剑修来说。
　　比如像然羽野一样被欺骗，比如像之前大殿上那些修行者因为制度受制于人，比如以为自己是为了让更多普通人能够好好活着而奉献自己，却发现流尽的心血更多的化作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修行者对普通人来说本来是不可战胜的，这些修行者遵守旧时南柯国的法度，与普通人平等共居，甚至因为普通人不能修行觉得他们弱小而心生怜悯，放任他们骑在自己头上，最终落入如此境地。
　　准确来说战胜修行者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自己。是他们自己的血，把自己困在破损的轮回小福地中不见天日。

　　李辰良转头看向谌苕：“这阵法要怎么破？”

　　谌苕抿着唇，一脸严肃：“这阵法内层和外层联络沟通，但内外层阵法的脉络却是不同。按照常规来说，阵法生、开二门守阵严密，死、伤、惊三门凶险，都可以作为阵眼，我们一一探查找到阵眼见招拆招便是。但天阴十殿大殿主的修为太高，我担心以我们三个人，根本破不开生、开二门，也应付不来死、伤、惊三门的危险，何况内外层阵法嵌套，很可能外层阵法的生门套着内层阵法的死门，这样一来，就既凶险又坚固。”

　　李辰良皱眉：“那就是没有办法破阵了？”

　　谌苕：“我还有一法可以一试，但需要你的配合？”

　　李辰良：“哦？需要我做什么？”

　　谌苕挑眉：“借你的剑一用。”

　　然羽野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谌苕说要借李辰良的剑，立马清醒过来，惊讶的看着谌苕。
　　剑修的剑，就是剑修的命，这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找剑修借剑。

　　李辰良果然神情不悦：“你借剑做什么？你不是卜修吗？”

　　谌苕笑笑：“如你所见，我还修过阵法。”

　　然羽野想起谌苕之前点破外层阵法的一指。

　　谌苕：“哦，还修过念力。”
　　“当然，对剑法也略有所知。”

　　借剑…大黑剑…
　　李辰良想起谌苕之前点破外层阵法的那一指，那一指的轨迹确实像是剑道大修士的一剑。

　　李辰良看着手里没有名字、也并不讨他喜欢的大黑剑，邓林里那只鲮鲤的模样和谌苕的脸依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李辰良把剑递出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给你。小心拿好，它很沉。”

　　谌苕摆摆手：“你先收好，我用的时候再问你要。”

　　然羽野看着李辰良手里比寻常剑宽出一倍、长出半截的大黑剑，陷入了沉思。
　　这把剑有离火珠那样的六大至宝级别的品质，当然不寻常，但是这剑的不寻常之处，到底是从何而来呢？李辰良的身份不算低，但也绝没有可能拥有这样一把青莲剑仙李太白都会动心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