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墨为客

1、第 1 章

　　穆小姐真是个美人。
　　我初一见她，便是这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个例行社交场合，做东的不知是哪位爵士绅士，一拖二、二拖四，洋洋洒洒一大票人，在尖沙咀半岛酒店的大堂里，茶杯酒盏叮叮当当。有人向我引荐，来认识下穆小姐吗？
　　穆小姐大约30岁光景，五官并非倾国倾城，但大眼小嘴透着妩媚娇俏。她穿一身白，简单的乔其纱裙齐膝长度，可怜那一张粉琢玉砌的俏脸倒比白衫还白上几分，许是这白里透红的肤色又替她减龄几岁；脚蹬一双吉米周最老派的黑色蕾丝鞋子，头发高高挽起梳着发髻，一套粉光海水珠首饰真是光彩夺目。
　　也有人同她介绍，这是作家张婉瑜小姐。
　　她嫣然一笑，“作家？这年头香港的作家也还有市场？我以为大家集体都去炒科技股票了？”

　　我倒并不生气，她说的实情。网络和新媒体发展越发迅速，早已不是当年金庸、倪匡、亦舒群星耀世的光景了。
　　“所以作家也不得已出来应酬找找金主爸爸。穆小姐你好，张婉瑜。”我自嘲道，便向她伸出手去。她也礼节性地与我回握。一双眸灿如星子上下打量了我。“张小姐，我很喜欢你。”
　　大概欣赏我有自知之明？
　　但大家都不叫她的中文名字，只唤她Susu。这不中不洋的名字够别致却实在造作。直至有次她的秘书致电我，邀我去她办公室拜访，接到她迎面递来的名片，定睛看了一看，才发觉她中文名字叫做“出尘”。

　　出尘绝世。
　　得是如何满怀期待的父母才敢替女儿取这样傲气凌人的名字。

　　我又仔细一看，穆小姐今日着一件挂脖卡其色香云纱上衣，露出窄窄的肩膀，细细的锁骨，两耳各一粒小小的钻石，如星辰摇曳，白色西装裤管，浅驼色细带高跟凉鞋，双趾涂着正红蔻丹，右手中指上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足有4卡。
　　她这样招摇，却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她的美貌担的起如此张扬。
　　许是我的眼睛在大钻上停留多过三秒，便已被对方察觉。穆小姐笑道：“前男友送的，裸钻买来，还特意从上海送来香港镶工。并不是大牌子，光头倒很足的。“我心里一惊，如此失礼。但她却笑得很坦荡，确实，但凡谁见着她本人，也不会将她与拜金的艳俗“捞女”联系到一起。

　　可她却是此地最会捞的“捞女”。

　　助理推门给我们递上咖啡。穆小姐照例是一杯不落糖的黑咖。她盈盈笑道，“我差不多两年没吃过糖了。倒不是光为控制体重。我父亲有糖尿病，我便料想自己也有此类基因缺陷，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哦，原来她惜命。惜命是好事，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尚觉自己年轻大肆挥霍的大把人在。
　　“张小姐。我听说您是本地知名的情感专家，我看过您的著作。”
　　“您不要这样客气，叫我婉瑜就好。”
　　“那好，您也就叫我苏苏。我生在苏州，乳名两个苏字。”
　　原来如此。是了，江南地的美人确实如她这样，玉瓷般的肌肤，不像粤女多是麦色。双眼里满是水般柔情，只消看你一眼便要融化了去。
　　“苏苏这名字真是美丽。“
　　她又一笑，不待我询问她今日约我见面所为何事，便呷着咖啡娓娓谈来。
　　“婉瑜……小姐，我看过您的著作，尤其是《暮色》，我最最喜欢。我想您也是最了解女人心思的人，作家的心，本就比我们普通人更细腻。所以今天请您来，我是有事想要征求您的意见。“她顿了一顿，”这事早已尽人皆知，并非什么新闻。我也早就不在乎什么颜面。只是我从来没有当着谁的面，说过我自己的意愿。今日对婉瑜小姐提及，也希望您不要外传。“
　　这样一个美人，提什么要求，我都应该满足。
　　我连连答应。她的故事我早有听闻。美女身边总有花边故事，算不得稀奇。但她对我这样一个刚见面两次的人，便打算吐露心声，我真所谓受宠若惊。
　　“有一位故人，他尚在此地，屡次想要见我，只是我发过重誓，有生之年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穆小姐，他一定伤透你心。”
　　“他最近同我说，他得了癌症命不久矣，我便又动摇起来。“她摇摇头，”你瞧瞧，我这样心软。“
　　她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她的助理便又走进来，唤了一声，“穆小姐“。
　　“什么事情？”
　　“周家人打电话来说，周先生去了。“

　　那一刻我才看见什么叫做“花容失色“。她的情态很复杂，先是愣了一愣，复又不相信似的，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但她明明就是听真切了。我瞧见她的瞳孔急剧的收缩，樱花色的唇瓣也颤抖着。
　　“穆小姐，你还好吗？”我只得关切地问。
　　她再抬起头，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噗噗地落下来，“张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怕是不成了，我们改日再见吧。”
　　我与她告别，助理送我出门，我拿了外套和手袋去乘电梯。一只脚刚踏进，只听她叫着我的名字追出来，“张小姐，如您方便，可否陪我去一趟。”
　　“当然可以，不知我们此刻是要去哪里。“
　　“圣玛丽医院。”

　　司机将车子开在写字楼大堂外等我们，黑色的BMW E系，倒不像女子的座驾。正巧我今日穿的是黑色套装，而她也已经迅速回到办公室换了一袭黑色裙衫出来。她真的是美，即便只穿了极素的颜色，也仍旧像枝安静的玫瑰。
　　她未说明我们此刻要去做什么，但我早已猜到我们是要去赶那位“周先生”的丧。
　　车子上，她向我说了一个曲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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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