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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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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吕姑娘去找我师父的空暇,我将晓知白和季无道喊上后,一齐跑到瀑布后的山洞里躲了起来。
其实只有我是心惊胆战地在躲吕姑娘,他们二人被我拽进来时都是一头雾水,听我说完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当真跟她这么说?”晓知白呼的出了一口气,说,“她要跟你比试切磋,你就答应了?”
我说:“难不成还能拒绝吗?”
晓知白安慰道:“她说此话,想来不是真想跟你硬碰硬地打,应当不会下太狠的手。”
“我武功不好,大概同她过不了两招。”我往后一仰,把头靠在身后带着些水汽的石壁上,闭了会眼,又坐直起来,垂下头掰手指。
无道弟弟也出声宽慰我道:“你不是从小习武,武技输她一些也是正常,不必在意。你近来使剑已经有所长进了,也不用在意一次切磋的输赢。”
我说:“我不是在意输赢。”
只是神仙剑法是我胡诌的啊,这么短的时间哪够我编出一套剑法体系?话都说出口了,我又不想让吕姑娘知道我在编瞎话骗她,要是露馅,我岂不是没脸见她了?
实在让人头秃,我平日里都不说假话的,怎么在这种关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事到如今,你也不能一直避着她啊。”晓知白蹲到我身旁,说,“吕姑娘练的是姜月的玉花鞭法,柔中带刚,刚中有柔。你用剑与她的鞭打,怕是会觉得不太习惯。”他叹口气,说:“硬打是打不赢的,且她是姑娘,你总不好做太阴险的手段。”
我被晓知白后半句话吓了一跳,道:“什么叫太阴险的手段?”
无道弟弟解释道:“若与你交手的是男子,在无法可施时可以攻他下盘;若是女子,你……”
他似是不太好意思说下去,话音戛然而止,又习惯性地用草鞋的鞋底去磨地上的砂石了。
“看来他比我更加精通这些手段,就叫他来教……”晓知白说到一半,突然跳了起来,对季无道叫道:“阴险!你怎么能趁我不备扔石头。”
听着两人像是又要打起来,我将直着的身子垮下来,用手撑着脸,念道:“我哪会什么神仙剑法。”
又不是真的神仙,连神医都不是。
晓知白说:“你先前在你师兄那里使的那招,我觉得还不错。硬打不行,那就撒花扰乱她的注意。”说着说着,他忽然右手握拳,啪的一下击在左手的掌心上,接着道:“我来教你如何将真气引到剑上,你先把手伸出来罢。”
我将袖子往上略略一提,将手心摊开在他面前。
他并起两指在我腕间一点,又收起一指,只用食指隔着衣物划过我臂上的经脉。兴许是常常在山上跑的缘故,他凑近时,我便能闻到他身上如同日光晒过的草屑味,与他寻常热闹多话的性子截然不同,是能安定人心神的味道。
晓知白不觉我心中所想,仍专注地用手点过我的穴位,一面道:“你试着运气,丹田感受,顺着你师父替你打通的经脉将气引到手心。待你感觉到手心发烫时,再试试出掌打你身后的石头。”
我说:“好。”
合眼凝神,片刻以后,当真在丹田处感觉到了涌动的真气。引气却不似晓知白说的那么容易,我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还是晓知白出手帮我点住穴位,才没让真气在我体内四窜。我紧抿着唇,双手在腹上结定印须臾,再重新顺着经脉推进真气,手心终于有了微热的感觉后,我抬掌向身上巨石一击……
打下了一层青苔。
“有些样子了。”晓知白说,“不必硬逼自己去做,运气时要有水到渠成之感。”
待我终于能打下一点石屑后,他才将练习用的木剑扔到我手里,一面走过来扶住我的手肘,教我如何正确地挑剑劈剑。
饶是我再不适合学武,在他这一番指导之下,也终于能做出个大概样子了。
晓知白退到一边,看着我把方才学到的动作重练一遍后,道:“能学几招就可以了。吕姑娘习的是鞭法,对剑未必那么了解,你随便做几个花把势就是。”
我想了想,试着将真气引到手心,再引到剑上,努力回想完以前了解过的各路大侠耍帅的姿势后,侧过身,将木剑在空中直直一劈,再后翻跃上身后的巨石,提剑挑花,最后做个收剑回鞘的假动作。起跳时我两侧的鬓发胡乱地拍打着我的脸,我稳住身形后不禁沉思,方才我是潇洒多一些,还是煞笔多一些。
他们二人都不做声,我等了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不错。”无道弟弟很是公正地评判道,“虽然是花把势,但看着也是可以。”
晓知白说:“姿势倒是没问题,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虚心求教:“少了什么?”
“收剑之后,你就展开折扇,在面前轻轻地扇一扇。”晓知白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决定要耍花把势,那就从头到尾都……”
这比起耍剑挑花来讲要容易得多,我再将刚刚的动作重复一遍后,从衣襟中取出折扇,学着晓知白他们故意压低声调道:“方才多有得罪,姑娘见谅。”
无道弟弟也沉吟一阵后,说:“很像。”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觉得他一定是在夸我气质脱俗,姿势潇洒。
过了会,季无道又补了句:“像徐前辈。”
晓知白赞同道:“风流倜傥天下神医卫竹青,不得了。”
我:……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重新正襟危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道:“方才我什么都没说,阿弥陀佛。”
*
吕姑娘在院中等候我们多时。
她看着我们三人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生气道:“你们去玩水,竟然不带本姑娘去!”
“你就是脾气再臭也是个姑娘啊,”晓知白说,“带你去不太适合。”
吕姑娘说:“怎么就不适合了?你个大猪蹄子就是瞧不起姑娘!”
晓知白很识趣地退到我身后,不再接吕姑娘的任何话。
等吕姑娘气消了,她才像刚看到我似的,走到我身旁笑意盈盈道:“卫公子,你要什么时候同我比试啊?”
我朝她微微颔首,道:“姑娘要何时比,在下都会奉陪。”
她听完我的话,高兴道:“正好现在还不算晚,我们便在这院中比试怎样?”
……她真的喜欢我么?我觉得她只是想来同我约架罢。
吕姑娘与人切磋时傲气很重,不许我用木剑同她比试,偏偏我自己并没有好剑,只好又从晓知白那里借剑来使。
她将长鞭凌空一甩,嘶的抽在地上。我略略有些紧张,握着剑柄的掌心浮上一层薄汗,幸好我面部肌肉僵硬,事到如今也能摆出一副无波无澜的淡然模样。
因我眼盲,反应不及常人,开始她抽过来的几鞭我只能堪堪闪过,甚至连剑都没能出鞘。
“卫公子也与他一般瞧不起姑娘吗?”吕姑娘似乎觉得我这么做是看不起她,语气又恼怒起来,道,“你拔剑罢,那就不要把我当做姑娘。”
我在她说话的这个空档终于将剑拔出鞘,侧身一翻,持剑挡住她抽来的长鞭,道:“我并非这么想。”
这个姑娘对我的武功水平有误解。
镇定下来后,我渐渐寻出了她几个防卫的缺漏之处,倒是能反击一二了。可吕姑娘仍是觉得我对她有所保留,开始下鞭力道还是温柔的,到后来就是真心实意地使上了全部力气,我好容易抵住她连续的两鞭,右手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又麻又痛,险些将剑直接抖在地上。
对吕姑娘的出鞭规律了解大半以后,我终于想起了与晓知白他们在洞中使的那个花把势,仰头向后一翻,再脚下借力,用轻功飞到半空,待吕姑娘跟上我后,我再将刚学的劈剑寻时机用上。趁她侧身挡剑之时,我偷偷挥袖往天上扔了个搓成团的花球,她再出鞭的那一刻,我便将剑向上一挑,将花球挑开。
当初这招对我师兄有用,在吕姑娘身上大约也是有用处的罢。
想是这么想的,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吕姑娘不作动摇,继续出鞭的话,我十有八-九是挡不住的。
但她确实因我扔的花怔住了,晃过神后只没头没尾地说了个“你”便噤了声,收鞭落回了地上。
我落地后收剑回鞘,因我脸皮不够厚,才没将那把折扇拿出来做样子。况且这也不算我赢,就是腆着脸皮说,也只能算我们二人平手。
我说:“在下武功不及姑娘,让姑娘见笑了。”
吕姑娘站在我不远处,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嗫嚅道:“这便是神仙剑法么?”
我:“其……”
我以为她会忘记我随口编的这个东西。
“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吕姑娘说,“这次是本姑娘输了,改日再来与你比试。”
我说:“方才我话未说完,姑娘且听我再说一遍。我并非瞧不起姑娘才不拔剑出鞘,只是我武功寻寻常常,紧张时才无法拔剑。”
吕姑娘说:“不用你说这些话安慰我。”
我想她对我误解颇深,也不知以后能否说清了,只得在心中叹口气后,又对她道:“姑娘将手伸出来罢。”
吕姑娘别扭了一会,还是将手心摊在了我面前。
我从袖中取出一朵花,放在她的掌心,闭眼想了会,不知说什么,便直接转身回了晓知白他们坐着的那边。
晓知白给我沏了杯茶,一面笑道:“风流倜傥神仙青青。”
我被他这句震得浑身鸡皮疙瘩,一气之下把袖子里剩下的所有碎花瓣都甩到了他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吕姑娘: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这章没有出场的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