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河山·续》十软

11、谜团

　　所以，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是错的？

　　傅梦煊脑海闪过仲答夕的话，看着忽而陷入迷茫的师姐，她才觉唯有此刻终于从师姐身上看出了些许情绪。

　　“为何会改变决定？”傅梦煊死死的看着仲答夕，“当初师姐不是不惜同我定下协议，为何那场战事之后师姐又要改变协议，当初不是一心要我进军营对付谪仙，为何师姐反倒不愿我参与这一切了？”说到这些，傅梦煊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一些画面，好像之前她明明也是如此的质问着师姐，但那个时候师姐只是安静的聆听着，没有给她一个答复。那么今日，师姐还会给自己一个答复吗？傅梦煊目光凌凌的看着自己的师姐，虽然一向都因师傅偏心而对师姐处处作对，但她心中对于师姐其实骨子里是敬重的。

　　风静静的吹，就这样一下一下吹打在古木的枝干上，脱落树枝的叶片轻轻的飘落在两人之间，暮色越发的沉，四周越发的笼罩在一片不断深沉的黑色中。

　　“这个世上是有什么可以追求的吗？”

　　冷不丁的，以为自己的师姐终于开口要说出些什么了，傅梦煊却听得她出口如是一句话。

　　“什，什么？”仿似听错了，傅梦煊不由眉头一皱。她本是冷冽的，身为傅家的小姐，她的傲气她的冷冽都是与生俱来，但似乎总是面对师姐，她觉得自己像是什么都无处施展。

　　仲答夕偏头，朝傅梦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语气柔和，“存于世，所求何？”她言，澄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傅梦煊一下子有些发愣，师姐的转换太过天衣无缝，她好像一刹那间已经忘了要同师姐谈论的东西，意识已经被现下的问题牵扰。

　　“所求何？”傅梦煊傲然一笑，“求一人又如何。”她目光凌凌，心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她点点头，是的，自己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她所求的，一定是周益清这一人。

　　“那么师姐呢，又是所求为何？”傅梦煊抬头定定的看着仲答夕，“有一天，我提起了剑，下定了决心我决定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个该死的小兵，他就躺在地上沉睡，他睡得很死，沉睡不知危险已至，我就提起剑，只需一念，便能杀了他。”

　　“你是说徐以言？”仲答夕目光一动，有些错愕的看着傅梦煊，她想不到还有过这样的事。

　　“没错，就是徐以言。”傅梦煊点点头，眼里溢出一丝冷冽的光，“我能有多疯狂，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一片被他放在心口处的衣袂，我居然一下子保有了理智，我收起来了剑，飞身离去。”

　　“衣，袂。”仲答夕目光一动，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一只小蛇，以及某个被小兵扯掉一截衣袂的画面。她神情一滞，有些失神。

　　傅梦煊抬手在仲答夕面前轻轻挥了挥，“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是那个小兵暗暗倾心师姐，想他一个无名小兵，怎会得师姐注目。”

　　“梦煊，不要这样说。”仲答夕朝傅梦煊微微摇头。

　　“那我应该怎么说！”傅梦煊忽而眼里迸出一团火，恼怒的看着自己的师姐，“我是应该说那个小兵其实早在师姐心中分量异常？所以师姐才会因了他，变成如今的样子？”

　　“如今的样子？”仲答夕微笑的看着傅梦煊，“如今我的样子又有什么叫你不满意的？皇上赐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我有无上殊荣，天下太平无事，我无需征战。我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吗？”她淡淡说着，语气一点也不恼。

　　“对啊！”傅梦煊重重点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仲答夕，她从来不理解为何不论怎样的情况，她的师姐都可以做到这样的泰然自若，她不由心头更加气恼，“师姐是堂堂大元帅啊！可是师姐做了什么！像个小兵一样，日日寻人打探那个小兵的消息！”

　　“所以，有何不可吗？所以，又有何处是冒犯到师妹了吗？”仲答夕忽而目光沉沉的看向傅梦煊，咄咄逼问她。仲答夕后退一步，手落在自己胸口，忽而一脸悲哀，“我有一颗心，它失去了，我不应该把它找回来吗？”仲答夕轻轻的放下手，“几年过去了，我常常会在想，徐以言，他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就算死了，那么也当可以寻到尸骨，战乱之地，怎么会就是找不到呢。如果没死，那么是谪仙带走了他吗，这是最大的可能，那么谪仙目的何在呢。”

　　“为何师姐一定要将谪仙同徐以言牵扯到一起？”傅梦煊不解，就算他们是熟识，而徐以言点燃了烽火就证明无论如何最终徐以言都同他处在了对立的一方。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决裂了，不然，一场战事，你死我亡，徐以言绝不会轻易点燃狼烟，而谪仙更是在那一场战事中战败，徐以言在他手中，他又岂会任其好好的活着，要知道谪仙可是无情到对师傅都能痛下杀手的。

　　“因为徐以言的身世。”

　　仲答夕一口答道。

　　“他的身世？”傅梦煊面露疑惑。

　　“是的。”仲答夕点点头，“你知道暗帅，而那一次，暗帅接到的命令，便是要寻到一个人，一个敌国将军的遗孤。”

　　傅梦煊目光一动，“师姐说的人，不会就是……”

　　仲答夕点点头，“你知道的，在很久以前，铜墙关本应属于百尺的领域，当时驻扎在那里的是百尺的大将诀缘。”

　　“这个我知道的。”傅梦煊点点头，据说，诀缘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其所驻守的铜墙关怎么都无法攻破。

　　“所以后来，决定攻打铜墙关的将军便联合一位武林人士蛰伏在诀缘身边。在彻底取得诀缘信任之后，设计将诀缘的大军引至落平丘，一举歼灭。”

　　“对，据说诀缘是被自己的妻子出卖的，但最后他的妻子也死在了落平丘。”

　　“据说诀缘还有一个孩子，仍旧活在世上。”仲答夕目光一动，“证据就是，诀缘的管家曾带一个孩童逃命，而那个管家，那么恰好，也姓徐。”仲答夕目光一动，“当徐以言提及老徐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起他的身份。暗帅的任务便是找到这样一个人，带回去。我不知道为何要找他，一个死去的敌国将军的孩子。所以我犹豫了，我开始担心一旦带他到那人面前，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会不会至此知道所有真相，会不会开始憎恨我？”

　　“所以我决定让他去找谪仙，我知道百尺也一直在找他，否则谪仙不会出现在他身边，因为谪仙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如果见到了谪仙，他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个时候，如果他选择同谪仙一起替自己的父亲报仇，我不会怪他，可是最后，他为何选择了燃起烽火？”

　　仲答夕目光一沉，“回到百尺怎么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以为做了一个最好的决定，但却催生他步往绝地。”

　　“师姐！”傅梦煊摇摇头，“到底暗帅最终听命于谁？为何还会有暗帅的存在？”

　　仲答夕摇摇头，“封将令是父亲死前交给我的，那时我才知父亲便是当时暗帅，但我并不知父亲当时有何使命，暗帅身死，其所肩负的使命也将一并作废，不会再有人知晓，而接过封将令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是新一任暗帅。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如何进行的，但突然有一天，我却接到了一个任务，递给我捐布的只是一个小孩，但绢布上的图案，却是暗帅才能知道的接头暗号，同父亲交给我的封将令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据我所知，暗将从不轻易动用，一经出动，必然事关国之安危。一个徐以言怎么会关乎国之安危？”傅梦煊表示对此不能相信。

　　仲答夕点头，“我也很想知道那人的用意，所以私自任命萧望为我的暗将，暗中查下去。可惜至今无所获。”

　　“会不会有人从中阻止，才会查不到的？”傅梦煊点点头。

　　仲答夕认同的看着她，“我也这样认为，不管是暗将还是暗帅，都必须有见证人存在，暗将的见证人由暗帅任命，而暗帅的见证人只能由那位任命。”仲答夕眉心微皱，“而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见证人是谁，他又是否将我的一切行事都看在眼中。”

　　“这么说来，那岂不是每一任暗帅都是盲目的为背后的人做事吗，那如果背后之人是个妄图颠覆天下的人，也要听命于他吗！”傅梦煊表示不认同，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暗将组织是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明明已经有明面上的军队，为何还要组建一支暗将。

　　“这倒不会。”仲答夕摇头，“能够做暗将之首的人，必须忠于天下，为国为民，否则上一任暗将之首不会将整个暗将交给他，那么就算侥幸得到暗将之力，见证人也会不惜一切除掉那人的，况且，暗帅不能由暗将之首自己任命，必须暗帅自己交接，如果那人有颠覆天下之念，暗帅也有权除之，也正是因此，绝对服从，又相互制衡，整个暗将才能一直沿袭至今。”

　　“所以……”

　　傅梦煊轻声道。

　　“所以一个谜团接一个谜团，我不能将你牵扯进来，你身后还有傅府，所以我后来改变了念头。”仲答夕微微一笑，手轻轻搭在傅梦煊身上，“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动用傅府的力量出手助我，一旦皇上发现傅府同我关系匪浅，必会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