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有归期》千重鲤

8、第八步

　　两个小姑娘脸上的汗从鬓角往下滑落，其中一个小姑娘从容的在自己的小包包里拿了纸巾出来，分给那个一直发倔的小姑娘。

　　她们冷静的擦了擦汗，发倔的小姑娘才继续开口，“南高的一个朋友，她说之前你帮她教训过人，她为了道谢还请你喝过奶茶。”

　　孟遥两只手肘这会都撑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烟，她边听着边想了一会，没什么印象，把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小姑娘像是看出来她没想起，又细说了当天的事情帮助她回忆，“她那天被几个学姐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打的时候，结果你出现了，还帮了她，她长头发，微卷，那天扎了个马尾辫。”

　　孟遥在她说话间又吸了几口，听她描述完她才记起来。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把快要燃尽的烟顺手就碾在水泥地上，还用脚也碾了两下，换了个姿势躺在椅子上。

　　那是一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那天她心情不太好，忘记是因为什么了，就去了南高后街那块吃东西，吃完东西的时候正好碰上学生放学，人多又挤，后街巷子本来就不宽，她索性换了另外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正巧就在小路巷子里碰见了几个小孩儿，把路堵着，看穿着打扮也知道是几个小姑娘在欺负人。

　　她也没心情管闲事，就冲着前边那几个穿得像不良少女的姑娘们说了一声，“麻烦让一下路。”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挺平易近人也挺客气的。

　　哪知道那几个姑娘冲得很，有两个转身回头就冲着她嚷嚷，“今天这条路不通，别过来找死。”

　　眼神里还带着警告意味的狠劲儿，一副你过来就连你一起打的架势。

　　孟遥拿皮筋儿把头发扎起来，低着头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暴躁呢，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她往前又走了两步，那两个刚刚转身的小姑娘更加不耐烦了，其中一个还撸了撸袖子，“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话没听见？你再过来一下试试？”

　　这回所有人都回头了，中间那个看起来是头儿的小姑娘歪了歪脑袋，一脸超级不爽别人打断她的模样，眼神凶狠看着她，“你她妈的到底……”

　　孟遥倒是没给她开口把话说完的机会，两步上去就用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另外一只手压了压耳根。

　　“小姑娘，不好好读书，做什么小混混啊，说话这么冲？要吃亏的。”语气平平，还带着一丝劝说的意味。

　　但是她的眼神却没有这么友善，她这一下就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被她捏住脖子的那个小姑娘双手搭在她的手上想掰开她捏住她喉咙的手。

　　本来孟遥没下重手，只是伸手卡住她脖子两边的，但是她越挣扎，孟遥的手开始慢慢收紧，“我劝你听话，今天想走出这里就别挣扎。”

　　声音依旧很平，像是在说“我刚刚吃了一晚酸辣粉”这么简单的事情一样。

　　这一群小姑娘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个女人都没有过多的表情，脸上平静得不像话，但是眼神太冷了，让她们打心眼儿里害怕。

　　小姑娘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也不敢再挣扎，其他小姑娘看到老大都被吓哭了，赶紧跟她服软道歉。

　　孟遥多看了一眼那个被她捏住喉咙的小姑娘，听着周围人对她的乞求，慢慢的松开了手。

　　眼神依旧冰冷无情，说了最后一句告诫，“上学就好好上。”

　　言下之意虽然没说出来，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懂。

　　在她们表示以后绝对不这样了之后，孟遥听她们说了几分钟才扬扬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几个小姑娘争先恐后的跑出巷子，唯一留下来的是那个刚刚被欺负的女生。

　　孟遥只从她身边路过看了她一眼，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小姑娘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停步回头，看着那个小姑娘，眼神里明明带着害怕还不放开拉住她的手。

　　“谢谢你，姐姐，我能请你喝杯奶茶吗？”小姑娘声音很弱，还带着一丝惧怕。

　　后来孟遥还真就答应了，喝了杯奶茶，还跟她说了一会话。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跟个小姑娘喝了奶茶。

　　她愣了一会神，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再次坐直，“所以？”

　　小姑娘接她的话，“所以我就来了，请你一定帮帮我，我可以出钱的。”

　　孟遥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小姑娘马上从身上挎着的小包包里拿出了两百块钱。

　　“够不够？不够我下周还能给你。”

　　孟遥侧头抓了抓头发，有点好奇小姑娘究竟想让她教训什么人。

　　孟遥再次看向她，下巴微扬，示意她说说她想干什么。

　　“就想让你教训或者警告一个女生。”小姑娘说得很笼统。

　　这种事情对孟遥而言，再简单不过，说两句话就能赚到钱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走一趟，但她还是得知道原因。

　　“原因？”

　　小姑娘不说话了。

　　孟遥看了她一会，看得出来她脸上难以启齿的表情，她也不打算问什么了，准备让她们回去。

　　另外一个小姑娘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赶在她开口之前，替那位小姑娘说出了原因。

　　“她很喜欢班上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学习很好，长得非常好看，学校里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跟斐斐关系也不错，但是最近，他跟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走的很近，放学总是一起回家，斐斐就觉得是那个女生抢走了他，所以才想请你去警告那个女生。”

　　孟遥听完发了会呆，小姑娘嘴里形容那个男孩的词汇一出来，她脑海里就自动形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柔和好看的五官，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身上有着属于洗衣服的淡香味，不理会周遭的嘈杂和吵闹，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书，偶尔有人来问他问题，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会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边讲边演算给他看，他声音轻柔却清晰，像夏日里拂面而来的风，温柔却又带着余热。

　　这样的人，会成为女孩子眼中的光。

　　他干净又透亮，温柔又带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很少主动跟人打交道，却又能跟任何人相处甚安。

　　孟遥回神，想要驱散脑子里这个影相，却无能为力。

　　一股烦躁之意很快就涌上她的心头，她将那个美羊羊的电风扇还给小胖，从口袋里摸出烟准备点上，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声响，火苗才冒出来就随风跳动了两下而熄灭，孟遥打了几次，相同的结果，最后她用唇齿含住烟，伸出另一只手挡着风，又打了两次，才点燃了这根烟。

　　两个小姑娘包括小胖都觉得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眼神也变得莫名的冷。

　　两个小姑娘只是看着她，尽管她们俩已经等了很久，却也没敢开口说话。

　　孟遥长吐出一口烟雾，两只小臂撘在膝盖上，手自然向下垂，坐姿些许豪迈。

　　“你们俩回去吧。”

　　声音平平，除了不容抗拒之外还因为抽了几根烟后嗓子里带着的一丝沙哑。

　　小姑娘不甘心，勇敢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孟遥掀起眼角看着她，“没有为什么，这里我说了算。”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小姑娘步步紧逼，但话音一落就被陪她来的朋友拉了一下手腕，示意让她别坚持了。

　　可少女偏没有要罢休的迹象，甚至都没有后退一步。

　　这副模样，分明是喜欢和占有欲占了上风，让她有勇气不放弃。

　　“不是钱的问题。”

　　小姑娘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结果，“那是什么问题？”

　　孟遥吐出白雾的时候轻叹一口气。

　　小姑娘十五六岁，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好像都能敢爱敢恨，奋不顾身。

　　不懂什么内敛和成全，只想一味地向前，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去叫嚣去宣告主权。

　　哪怕那个人，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她。

　　“是尊重。”

　　她将快要燃尽的烟深吸了最后一口，“你的喜欢是喜欢，别人的喜欢也是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会尊重他的感情，而不是想着去找谁警告他有好感的女生。”

　　“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同样的，他不喜欢你，他身边的人你是永远警告不过来的，这种做法，只会让他越来越反感你，让你永远都得不到。”

　　孟遥也不管她听懂了没有，她也不在意她听懂了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女孩的想法，也不喜欢这种作为。

　　同时也为现在小孩的幼稚程度嗤笑。

　　像极了多年前，围着她的那一群人。

　　不，简直一模一样。

　　她丢掉烟不动声色的踩住最后一点火星，抬眼看着那个小姑娘，声音里全是漠然，“你胁迫得了别人，永远都胁迫不了你喜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