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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七 ...

  •   [破军星君|危靖|割袍|七]

      秋夜,荒郊简陋的客栈。
      黄泥壁下,堆放着十几大坛的酒。
      客栈小二做事麻利,脚下跑得生风,又给危靖打来了两壶土酒,他机灵地扫一眼案头,机灵地推荐道:“唷,客官,这鱼和菜凉了可不好配酒了,厨后有卤好的牛肉出了锅,要不要来一碟?”
      窗外夜风中,树叶哗响。
      不知不觉,在外兜兜转转已数月。
      危靖盯着窗口的方向,搁下喝空的酒杯,从腰间摸了一块碎银抛给小二:“包半斤牛肉,装两囊酒,我带走。”
      小二欢欢喜喜应声,转身往厨后跑了。
      窗口的位置上,坐了一个青年,危靖注意他,很久了。
      那个青年人,根本不像能在荒郊野岭里出现的人,他同危靖的兄长一般,白衣皎皎,身姿如松,有着俊丽的眉眼和优美的形影,坐在窗边,微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古远得有些像画中的人。
      他来了有一个时辰了,点了一壶米酒,两样小菜,不怎么上心地、慢慢地吃着,细嚼慢咽,危靖几壶土酒喝完,他的杯中还盛着第二次倒的酒。
      常听人说,荒野有山精出没。
      危靖晃了晃头,酒气有些往上冲了——两刻钟前又来了一席酒客,三个佩剑之人,点了菜,没点酒,他们也在注意窗边的青年,时不时朝他的方向偷望——山精之言,纯属荒诞,青年腰间的玉佩,当真是价值连城。
      “人为财死。”她心中冷笑。
      小二从后厨出来,把准备好的酒和卤牛肉送到危靖手边。
      这时候,那青年人起身要走了。
      小二连忙抢步过去,躬身笑问道:“公子可是要歇了?我们楼上就有干净的客房。”
      “不了,赶路要紧。”青年人声音慵雅,语气淡淡的,他拿出一颗圆润的珠子放到小二手上,“临行匆忙,身上只有这个,抵我这一席酒菜。”
      是一颗拇指盖那么大的珍珠。
      山野之地,粗茶淡饭,值得几个钱?他给的,过于多了,多到,让小二看呆了眼,傻傻站着,也不知殷勤送个客。
      可那名青年,没能出得去客栈的大门。
      在三把剑直逼青年背后命门之时,危靖拔了刀,双刀齐发,阻断了凶狠的剑势。
      一击之后,壁下的大酒坛已经碎了一半,细横梁也断裂砸下来,把木门砸歪了。
      小二和柜面后打着瞌睡的掌柜,顷刻都吓得抱头躲起来。
      执剑的人高喝:“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多管我们兄弟的闲事!”
      长刀挽起,危靖看看对面人雪亮的剑身,轻蔑地笑出声:“功夫还不错,可惜……今日遇到的是姑奶奶我。”
      ……
      一刻钟后,危靖擦了刀上的血,还刀入鞘,地上的三具死尸她看都懒得多看,径自去取了两囊酒和包好的卤牛肉。她脱下腕上的一只金镯,搁在酒案上:“打坏的东西,用这镯子赔。”
      青年人静静立在最后倒塌了的木门边,依旧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
      危靖经过他的身边。
      青年人脸上浮了浅浅笑意:“喝了酒还这样能打?”
      危靖垂眼,瞟了他腰间连城之价的玉佩:“奉劝公子,孤身在外,衣饰切勿华丽,未必每次都会像今夜这般走运。”
      当夜,天上一轮满月,银光如水。
      危靖离开客栈,独行于郊野的官道上,青年跟着她。很明显,是跟着她,距离永远保持不变。危靖终于动恼,折返身,怒问道:“跟着我作甚?”
      青年人笑得平平稳稳,话更是不紧不慢地说:“你是要去永城?我也是。”
      顺着官道往前,的确将达永城。
      危靖尚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永城不是不能去,可她觉得青年远观淡远中透着亲和,一旦说话,神情和语气就莫名高傲得有些讨打,她恨恨一咬牙,抬脚即往北面密林小路上走:“我不是。”
      “姑娘,看你似乎有心事。”
      她在树影下一顿,不知想过了什么,转身又走到官道上来:“喂,向你求教一事,如果有人往你心口捅了一刀,你又下不了手捅回去,怎么办?”
      青年几乎不曾犹豫:“那就忘了这件事。”
      危靖愣住,眼前的青年,不仅有着兄长相似的形影和气度,竟连对事物的看法也是一样的。
      青年没有在意她的走神,说道:“你今日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不必。”
      “我从不亏欠别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找你?”
      他这番高高在上的言语,又叫人犯恼了,危靖不由得皱眉。
      “不说?我还是会知道的。”
      “哼,管好你自己吧!”危靖扭头走进月光下的树影中,“去了永城,切记先把你这一身扎眼的衣裳换了。”
      往北的这条路,岔路很少。
      走着走着,危靖意识到,她离师门越来越近了……
      离开之后的半年,重新回到了琼觞谷。
      玄七真人见危靖来拜见,好久才缓声说道:“回家散心归来了?好啊……好……该是倦累了吧?为师这里没事,你且回屋歇着去吧。”
      危靖听同门说,在她离开师门后不久,简臻就与姓沈的那个女人完婚了,简臻成亲的那天,师父去了,却没肯喝新人敬的酒,场面一度很尴尬。
      真是冤家路窄。
      回到师门,不及回房稍作歇息,就发现恬不知耻的狗男女居然还在,沈雪瑶和简臻,出现在危靖的面前。
      已经成亲的女人,作妇人梳妆,好生扎心。危靖冷冷嘲讽:“你们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笑话没给人看够吗?”
      简臻护赧然的沈雪瑶在身后,蹙眉道:“靖师妹,说话不要太难听。”
      危靖被激怒了,“我只是说话难听,远不如你们做事难看!”她走上前,直视简臻的双眼,字字锥心泣血,“我与你简臻,称得上青梅竹马,我对你不够体贴不够好吗?你说过会娶我,我有哪点不如这个女人?我有容貌有家世武功好,掌门之位上将来坐的不是你就是我,这些,你全都不要。”
      简臻沉默地别过脸去。
      危靖再看向沈雪瑶,一双眼已泛了红:“还有你,沈氏孤女。呵,抢我的男人,你是在报复我吗?可当初没有我,你根本没命来琼觞谷!不是我强迫你饮食,你早就死在路上,去黄泉见你的爹娘,怎还会有心机来与我争抢?”
      沈雪瑶面色涨红,避开目光,翕动嘴唇低声地说道:“木已成舟,说再多都是徒劳。”
      危靖落泪带笑:“对,你说得对……舍弃我的,我亦不稀罕!”
      “靖儿。”
      不知何时,玄七真人来了。
      危靖慌忙擦了泪,回身行礼:“师父。”
      玄七真人轻轻按下了她的双手,话却是与简臻他们说:“简臻,为师老了,不希望看到同门之间有纷争。雪瑶,你是我故人之女,我自当垂怜,原本是打算收留你的,但你的出现,令我两位徒儿反目成仇。既然你们不愿分开,那好,我已救过你一次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不会再管你。”
      沈雪瑶惊诧至极,抱紧简臻的胳膊道:“我和简臻是真心相爱,难道……”
      “勿复多言!”玄七真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眉宇之间隐着怒意,“我不想听你说些没用的,我只告诉你,简臻是我爱徒,他天资聪颖,本该年轻有为,他本该有靖儿这样简单的女子做他的妻!而你,你只会拖累他,迟早你也会害死他!”
      “我不曾……”
      简臻拉住了欲继续申辩的沈雪瑶,他揽衣跪倒,郑重拜别玄七真人:“徒儿或有过错,但愿一力承担,今日就走。感念师父大恩,来生结草衔环再报。”
      他为了一个女人,二话不说,就此甘愿离开养育他的师父和曾视作家的师门?
      危靖说不出内心的悲恸,她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简臻走时对她说:“忘了我,我不值得你伤心,更不值得你落泪。”
      他这样的混蛋,当然不值得。
      危靖的眼泪却越涌越多。
      玄七真人担忧:“靖儿……”
      她狠狠擦了一把泪,明明豆大的眼泪还在往下掉,但她口中却倔强道:“师父,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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