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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巨门|一 ...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第二喜欢的星君,他身上实在有太多令人心爱的品质了。
    外加吐槽:个人不喜欢佛子开情缘、还俗成家什么的,非常不喜欢,要么别出家,要么忍住别爱。比如剑三小和尚真的是很可爱,但佛秀我永远嗑不动。over~
  •   [巨门星君|弗桑|返魂|一]

      没来焕真宫之前,弗桑一直觉得自己会终老于寺庙之中。
      那是母亲的愿望——
      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终生都于青灯古刹中修行,侍奉在佛祖的身边,以报佛祖悲悯苍生的圣德。
      虽然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件事的缘由,但弗桑隐约听别人说过,他是晓得的:自己还尚在娘胎的时候,爹就得了重病,百里四方的大夫都请遍、各类药石也都用遍了,爹还是日病一日,饮食锐减,长久卧在床上,连坐起也几乎无力,爹变得形销骨立,就剩一副皮包骨,到最后,所有请来看病的郎中都说人是不行了,只能尽早备下棺木等死,母亲贺氏不信,不顾身怀六甲的沉重身子,她开始每天去往山上的寺庙向神明祷告,并不厌其烦地许诺,若丈夫能得神明庇护,多活上几年,便心甘情愿将腹中的孩子送入山庙为佛子以还夙愿……
      那时候,邻里街坊的阿婆大嫂都劝告母亲,说看样子,母亲怀着的定是个男胎,夫家三代单传,可千万不要在这事儿犯糊涂。
      但母亲心意坚若磐石,她根本不听。
      不知是爹原本命不该绝,还是佛祖真的应承了母亲的愿想,总之在那之后,爹的病竟渐渐好转了起来,尤其是在弗桑出生以后,那个曾病入膏肓的男人,却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力地行走了。
      “远儿,记住,你生来就是佛家弟子,现虽未入山门,却也要时时感念佛祖恩德,恪守清持,不越本分。”
      这是母亲常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弗桑的父亲高瘦文雅,祖上曾是富庶之家,怎奈人丁萧条,家道早已衰微,弗桑的父亲自少时起,便四海之内举目无亲,他寒窗苦读二十余载,只考取了一个小小的秀才,失意半生,唯一的宽慰,或许就是娶了一房温婉贤淑的妻子:就是那一个品格坚韧如梅的女人,即使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将他舍弃。
      弗桑出生在清贫的人家,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更知道母亲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一整个家有多么艰辛,所以他自小乖巧孝顺,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母亲不让他碰荤酒,他便不碰;母亲要他早晚诵读佛经,他依言而行;母亲要他在十八岁时入寺削发为僧,他也笑着说好……
      父亲病逝在他十三岁的那一年,之后的五年其实过得很快,哪怕那些年的生活已不能用“贫苦”二字来形容:父亲当初虽病弱,却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稍有回报的事,比如拿自己的字画去市集上售卖、替不识字的人代写家信、为商贾大户归置账簿……父亲不在了以后,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的,母亲没办法,只好去给有钱人家做洗衣妇,她早出晚归,双手被水泡得发白、甚至脱皮,常常回到家时都累得不能将腰直起,却还要在微亮的灯光下做其他缝补的活计,但即使这么拼命,赚取的银钱还是十分微薄的,微薄到寒冬腊月里竟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多添置一件厚些的衣裳。
      母亲要求弗桑闭门诵经,不准许他随意出门,弗桑却瞒着她,偷偷去镇上为书院的藏书阁誊抄典籍,受父亲的言传身教,他的字写得很好,院士很喜欢他,有这类的誊抄都会叫他过去,书院不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就换了粗布衫子,下到河里去捕鱼摸虾,或是到山上打了柴,之后立刻拿去集市上卖。
      那几年他伪装得很好,母亲忙碌无暇,也一直没有发现他实际上并不像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听话。
      十八岁那天早上,母亲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她看着他吃完,轻轻对他说道:“远儿,你该去佛祖身边了。”
      隔了好一会儿,弗桑带着笑意抬起头问她:“娘,你会去觉音寺看我吗?”
      母亲怔忪,面容似乎在瞬间苍老了许多,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认真打量着他的眉目,眼里有微亮的泪光:“娘老了,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母亲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红色伤疤,那是雨天上山采草药时滑倒被荆棘挂伤的,弗桑看着那道陈年旧伤,低声说道:“我会给你写信的。”
      “不用了。”母亲摇头,抬起手背擦拭掉眼角的水渍,红着眼睛作出笑容来,“你是佛祖赐给我们的孩子,现在,也是时候送还佛祖身边了。既要入得佛门,就该忘了山下的一切。”
      “娘……”弗桑张开嘴,声音微微哽咽。
      母亲起身拿来一个叠好的包袱,搁到他手边上:“远儿,娘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缝了两件素衣,你带过去穿吧。”
      在那一刻,弗桑真的好想扑进母亲怀里大哭一场,但他知道,母亲不希望看到他那副懦弱的样子,所以,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就好像他将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出行罢了。
      母亲也一定很舍不得他,因为她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那道身影从窗前过去时,弗桑听见了压抑的哭声。
      弗桑看着面前的空碗,垂下眼睫坐了片刻,然后他从枕下摸出一个小木盒子,沉甸甸拿在手里,再起身拎起了包袱。弗桑走出门,他知道,母亲去了院中的小佛堂,并不在自己的房里,但是他也并没有打算过要亲自把那个盒子交到母亲手中,他害怕母亲的责骂,哪怕那责骂下,其实藏着一颗切切哀悯的慈母心。
      佛堂的门是关着的,弗桑站在门外,能隐隐约约闻到里面飘散出来的幽幽檀香,这个味道,他从小闻到大,潜意识里已把它当作了家的气息,他默默地想:“觉音寺里日日燃香,那里的味道和家一样,我必定不会觉得孤单。”
      弗桑揽衣跪在冰冷的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娘,孩儿走后,望您多加珍重。”
      母亲没有回应。
      攒下的钱装在木盒中,放在了地上。
      门外的青年低头拾起身边的包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十八年依存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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