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6、不速之客

　　邓拓来分公司已经有十来天了，见了侯旭宏四次，翟占峰三次，何坤有时陪侯旭宏来公司，有时根本不知他在哪。说好两天后回来的文宗泰始终没露过面。侯旭宏从来不跟邓拓说工作的事，所以她每天除了看看书、浇浇菜，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
　　这天，邓拓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书，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吵闹声。她侧耳听了听，好像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她好奇的站起来，走到门口观看。只见楼下乌压压的一群人，有男有女，上了年纪的、年轻的、坐着的、站着的，挤了一地。只听有人说：“人都哪去了，这公司人都死绝了嘛！”“还用问，肯定躲了。”“躲了，躲的了初一还躲的了十五，咱们在这儿等，看他们回不回来。”邓拓听了一会儿，听不出什么端由。她探头看了看侯旭宏办公室，心想，侯总不在吗？早晨好像看他在的。她好奇的走出办公室，走进侯旭宏办公室，果真不在。去哪了？邓拓满腹狐疑。她信步下了楼，人们看见她，有的扫了一眼，有的连看也没看。邓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办公室。
　　邓拓在菜园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又在院子里找了找还是没找到。她突然想起二层配楼的休息室，难道去那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向配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看有没有人跟过来。到了楼门口，邓拓发现楼没有上锁，走进去一看，只见一楼的布置和主楼是一样的，一个硕大的客厅，中间放着一个大理石的茶几，四周摆满了沙发。邓拓站在客厅中央向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于是又抬头向上看了看，心想，二楼恐怕是三位老总的卧室了，自己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上去。打定主意，她快速走出了配楼。
　　出了楼又犯愁了，主楼里一群老百姓，不知为什么滞留在这里，几位老总不在，自己回去又如何应对呢？还有，侯总知不知道公司来了一群人？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有那个色老头儿，他去哪了？一边想着，邓拓一边走，最后实在没办法，想想还是去菜园吧，浇浇菜翻翻土。
　　到了菜园，邓拓学着晓江的样子，拉出来一条管子，打开开关，开始给菜地浇水。一边浇着水一边仔细观察着畦埂里有没有长出来的菜苗。那样子，真像个地地道道的菜农。在分公司的这几天里，她和侯旭宏种了不少菜，别的不敢说，起码他们7个人是吃不完的。邓拓觉得，虽然这里没有北京繁华，却也少了大都市的压力和烦恼，对无欲无求的人来说，倒是个出世的好去处。每天浇浇菜看看书，来了兴致逛逛菜市场，烧两个简单的小菜，小日子多逍遥快活！
　　浇完水，邓拓走到破筐里拿出几个装菜种的口袋，铺在旁边，蜷着身子躺在上面。刚躺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坐起来看看那个破筐，自言自语道：“侯总真是个有情趣的人，这哪是个筐，是个百宝箱。”然后又躺下，脑子里想，这园里应该盖个小房子，或者像瓜农一样，搭个窝棚，劳作累了可以随时睡一觉。再摆上两样家具，起码一个小桌子，两个小凳子，一个烧水的壶两个杯子……她想着想着，竟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日落西山，邓拓“呀”了一声急匆匆的向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埋怨自己，最近成了瞌睡虫了，总也醒不了。她慌慌张张的上楼，到了侯旭宏办公室的时候，才想起上午有人来过，于是恍若隔世的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挪步子一边冲楼下看。只见地上纸张、瓜籽皮、各种食品袋子散落了一地。她弯着腰探着头仔细观察，心想，人都走了吗，他们到底来干嘛的？突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一下撞到后边的门上，邓拓诶呦了一声，门开了。
　　邓拓咧着嘴用手摸着头不由自主的向后看，只见里边一个中年男人，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不解的看着她。只一刹那的工夫，男人笑着招招手示意她进去。邓拓坐在地上揉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向两边看看。心想，按顺序这间应该是文总的办公室。难道他是文总？转念又一想，文总不应该是个老头吗？再看看他，年轻了一些吧？她心里一边嘀咕一边红着脸站起来向里边走，进去才发现侯旭宏也在这里。
　　侯总指着邓拓说：“来认识下，这位是邓拓邓总，这是文宗泰文总--分公司的党委书记。”邓拓羞涩的说了声‘文总好’，文宗泰大方的招呼她坐下，并顺手给她盛了一碗汤。原来两位老总坐在这儿吃东西呢。邓拓一天没吃饭真的饿了，怯生生的端过碗挨着两位老总席地而坐，饿狼一般的连喝了几大口。喝着喝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文宗泰初次见面，这副吃相实在不雅，忙停住了。尴尬的端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侯旭宏看着她问：“吓着了？”邓拓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看文宗泰问：“上午来了一帮人，你们看见了吗？”文宗泰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侯旭宏说：“没看见。”“没看见？”邓拓大声嚷了一句，因为嗓门太大，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两位老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邓拓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压低声音说：“我看见了。”“看见什么了？”侯旭宏一本正经的问。“一群人啊，像赶庙会似的，吵吵闹闹的，应该呆了好久才走。”邓拓疑惑难道他真不知道。“这就对了，咱们公司地方大人少，一点人气都没有，要有人常来走动走动才好。”侯旭宏不紧不慢的说。“走动？”邓拓反问道，“我不认为那些人是来走动的。”“那是来干嘛的？”文宗泰终于说话了。邓拓把头转向他，想了一会儿说：“他们一个个丧声歪气的，嘴里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我觉得他们是来闹事的。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侯旭宏哈哈大笑，文宗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邓拓反问：“不是吗？不是的话，怎么我进来的时候地上一片狼藉？”
　　“汤好喝吗？”文宗泰问邓拓。邓拓端着碗赶忙一口气喝光，然后说：“好喝。”
　　“好孩子，文总回来了，你以后天天有肉吃有汤喝。”侯旭宏调侃道。
　　邓拓羞红了脸，心想对啊，说文总是分公司的厨子，明天不用订餐了。依现在喝的汤来看，他的手艺差不了。想到这儿，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安慰。
　　“还有一件事，”侯旭宏接着说：“我和文总、翟总在公司有休息室，你也要有一间，不然有事不方便。二楼的会议室可以改成你的休息室，三层也可以，你喜欢哪告诉何坤让他去安排。”
　　邓拓推说不用了，文宗泰把话接过来说：“听侯总的安排吧。”三人正说着，翟占峰走进来，见了三人张嘴就说：“行啊，把我丢开你们在这儿大吃大喝。”
　　“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连碗汤都没剩下。”文宗泰说。
　　翟占峰嬉皮笑脸的说：“有豆豆在还要什么汤啊？”
　　邓拓把碗放在地板上，严肃的说：“翟总，我叫邓拓。”
　　“瞅瞅，我的小豆豆生气了。别担心，他们俩都不是外人。唉，你们俩记住，邓拓领导--小豆豆，现在是我的了，你们俩不能跟我争啊！今天我把话放这儿，是兄弟就不要跟我抢！”翟占峰煞有介事的说。
　　邓拓羞红了脸颤抖着说：“你乱说！”然后起身懊恼的走了出去。翟占峰屁颠屁颠的跟出来，邓拓进了办公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翟占峰被关在门外，陪了不知多少小心，邓拓也没给他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