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209、邓拓的愿望

　　两队争斗100分钟打成了平手，终于结束了鸡队的三连败。王敏涛和几位边裁评比本场的最佳球员，大伙一致认为是邓拓。结果一公布，路平冲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邓拓羞红了脸，腼腆的笑了。张孝华也心服口服的走过去说：“邓总女中豪杰也！今晚上让文总请客，给我们找了个这么强的对手。”邓拓看了一眼文宗泰，笑着说：“没让你进史册。”“邓总手下留情了。”文宗泰说。
　　晚上，文宗泰在三层宴请众人，人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文宗泰先举杯敬了大伙一杯。接着又自罚一杯，为自己的失误让鸡队错失了胜利。然后又敬张孝华和邓拓。一轮下来，已酒酣耳热。白洋起身代表鸡队感谢张孝华，接着又敬邓拓，然后又敬汪京燕等人。如此往复，酒渐渐的越喝越多。邓拓喝了两杯，感觉微微有些醉意了，擦擦嘴找个机会转身离开了。
　　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腊月的夜空显的格外清冷。邓拓喝了两杯酒，称着热乎劲走到天台上观赏星空。天下第一城位于郊外，相比北京，虽然距离上没差多远，但空气里仿佛透露着一股股香甜，让人神清气爽。邓拓仰着脖子努力冲天空里最远的星星看过去。虽然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可那股清辉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让人心旷神怡。
　　看了一会儿，邓拓倚在一边坐下，心里想道，又要过年了，自己27岁了。如果上天可怜能实现自己一个新年心愿，她多么想爸爸妈妈回到自己身边啊！做个有父母疼爱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这样想着，伸手到衣服里兜掏出一个小酒瓶—这是文宗泰送她的。拧开盖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父亲是外交官，从他和母亲留下的结婚照上，邓拓看到，他是一个温暖、儒雅、帅气的人，在外公的嘴里，自己的这位老爸才华横溢，好像用这世上所有美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好！当然，妈妈也是个大美人。两个人在一起如童话世界里王子公主似的般配，让人羡慕不已。
　　邓拓又喝了一小口。她知道，如果他们活着，一定会很疼爱她这个女儿。起码从照片上看，爸爸一定是个任她欺负的女儿奴。而妈妈，听外公说，有些娇生惯养、有些任性刁蛮但又颇为活泼乖巧的人。在家的时候，占据了外公外婆所有的疼爱。更倚仗着这份娇宠，对自己的小妹妹不管不问。后来还是认识爸爸后，才像突然长大了，终于有了些姐姐样儿！想来这些年，小姨一直很讨厌自己，对她甚至不如外人。也许是再报当年被她妈妈欺负的一箭之仇吧！
　　“这么冷的天，到这儿坐着，被我们吵的吧？”路平拎着两瓶酒，笑呵呵的走过来。
　　邓拓已有些醉意，见了他，慢吞吞的说：“你怎么上来了？”
　　路平挨着她坐下，见她手里拿着酒，打趣道：“保命酒？这人，也太偏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好东西到了你这里，都高抬它们了。来，咱们干一个。”说完，将手中的酒递给她一瓶，跟她碰碰瓶，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邓拓拿着酒，带着几分醉意说：“今儿谢谢你，我陪你喝了。”说完，把小瓶拧上，拿着大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路平也醉了，看邓拓豪爽，又跟她碰碰瓶说：“好，今儿咱们全干了，喝个痛快！”
　　“路平，马上就过年了，你有没有什么心愿？”邓拓问。
　　“心愿？”路平反问道，看了一眼邓拓接着说：“有啊！快快乐乐的活着，三五个好友时时聚聚，把人做好事做好。我心足亦！”
　　邓拓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淡淡的问了句：“想爸爸妈妈吗？”
　　路平一愣，然后笑着说：“我爸出事那年，我妈就不知去哪了。人各有命吧！他们有他们的，我有我的。许是使命结束老天爷把他们收回去了。我呢？大好前程。有叔叔疼，有师傅教，有一大帮兄弟朋友玩，好着呢！哪有时间想他们？”
　　邓拓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夜空，轻轻的说了句：“我想。”
　　路平哈哈笑起来，指着天空说：“我老爹老妈怕是天上逍遥快活着呢。下凡一趟估计就是为了我这个孽障。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打量着我还不落魄致死，没想到小爷我命硬，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哪天我归西，给他们老俩带着两瓶二锅头，再把这几十年的光景给他们讲讲，我们仨的缘分也就彻底了了。”
　　“我爸爸很帅的，他要在，一定很疼我。小时候有几次梦见他出事，我便跑到他身边，一直叫着‘爸爸’，后来就醒了。要是他活着，该多好啊！”邓拓说。
　　“要是他真活着，没准烦死你。整天跟你念叨，你要找男朋友啦，要嫁人要生孩子了…….我可知道，我叔叔现在逼的我小弟弟都不想回家，回去就先一顿说教。什么做人要上进，要敢为人先，力争上游……那缰绳捏在手里勒的死死的，别说女儿受不了，儿子都恼头。幸亏我是侄子，又受了几年委屈，叔叔心疼，管我不像管弟弟妹妹那么紧。就这样，我还三天两头不回去呢。免得一朝不慎，碰到老人家不高兴，当侄子的也是说骂就骂。”路平说。
　　“管你那是疼你。我宁可有对多嘴多舌惹人烦的父母，也不要做个没人管的孤独鬼！”邓拓扭过头，正色道。
　　路平听她声音不对，又一脸悲悲切切的表情，忙说：“是，是。”
　　两人正说着，文宗泰走过来。人未靠近，一身酒气先飘过来。邓拓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知他喝了不少。可她自己也醉了，身子发沉，懒得动。小声嘟囔道：“这么晚，上来做什么？”
　　文宗泰眼睛发苶，虽然已醉了九分，却比他们俩清醒。蹒跚着步子走到跟前，蹲下身子说：“这儿好啊，天为被地为床，星为捧花风为歌，一壶小酒一个朋友，爽哉！”
　　路平伸手搂住他脖子，俯在他耳边说：“师傅，没那么爽。我这儿一泡尿，憋半天了。”
　　文宗泰啐了一口，骂了句：“煞风景！”然后扶他起来，对邓拓说：“我先扶他下去，一会儿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