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85、商讨结果

　　两个人都没有带助理，丁建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到朝阳剧院。进了剧场，里面空空荡荡。于志成说：“得，今天就咱们仨儿。”邓拓知道文宗泰有事和他谈，便说眼睛不好，要坐前边的位子。于志成说：“女士优先，你随便挑，我们俩给你当左右金钢。”邓拓便走到最前排，挑了中间的位子坐下。于志成笑眯眯的看着她，俯在文宗泰耳边说：“之前有人跟我说你们不和，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文宗泰扫了一眼邓拓，小声说：“京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是外人也不是京供的人。”于志成看着邓拓的背影打量了一会儿，想想这些天的行为举止，确实与京供人大不一样，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有所忌惮。文宗泰伸手请于志成去前排，于志成笑着说：“她知道我老花眼要坐后边，就先跑到前边去了。人家一番苦心，你要心领！”于是两人笑着走到第6排的位子坐下。
　　戏还没开始，丁建拿来些吃的和水。看三个人这么个坐法，愣了一下，只好先给于志成跟文宗泰送过去。文宗泰低声说：“跟邓总说，今天咱们包场，剧场可以自由出入。需要什么，随时找你。”丁建答应一声，冲邓拓走过去。
　　今天的话剧是老舍先生的《茶馆》，邓拓虽然久闻大名，却并没有看过。由《茶馆》又想到先生的《四世同堂》，由《四世同堂》又想到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小人物，由小人物又联想到先生的生平，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仿佛眼前一片亮丽的舞台变成了那无穷无尽的湖水，先生浮在湖面上静静的看着她，对她诉说着什么。邓拓脑子里浮想联翩，早把身后的于志成和文宗泰抛出了九霄云外。
　　于志成和文宗泰一边看着话剧，一边各自想着心事。他当然清楚文宗泰邀他出来所为何事。身为京供的当家人，他在雷朋这件事上的态度无疑是最重要的。而事件的双方一位是副总裁，一个是最赚钱公司的老总，两边都举足轻重。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有可能影响未来整个集团的前景。所以几天来，他一边苦思冥想一边细细观察各方的反应，从不正面表态。以目前的情况看，王天明、李红等人的态度他已经很清楚。现在，就等文宗泰的意见了。
　　相比于志成，文宗泰的立场就鲜明的多，雷朋要保柳夏要留常明还不能出事。关键要如何跟于志成聊，让他接受自己的观点。
　　话剧演到一半，于志成小声和文宗泰说：“出去抽颗烟吧。”文宗泰点头，两人从侧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杜处长的提案看了吧，说说吧。”于志成开门见山的说。
　　“观点鲜明，政治正确，思想高度旁人望尘莫及！”文宗泰说。
　　于志成看着他问：“这么说，你也同意处理雷朋了？”
　　“当然。”文宗泰斩钉截铁的说，“他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但脾气太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大为性子柔，做事不够果断。当初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本以为可以取长补短。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配合还是不够默契。”文宗泰说。
　　于志成觉得这话在理，不偏不倚客观而公正。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文宗泰狠狠的吸了口烟，说：“说实话，我还没想到办法。输配家大业大，分子公司几十家，三产又几十家，总管几万人。它的当家人不是说换就换，说找就能找到的。而且这个时点，让他走大为孤木难支。这个险我不能冒。”
　　于志成坐在台阶上，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这事确实难办。但常总才休了一年病假，刚回来又住进了医院，没个说法对内对外都不好交待啊！”
　　文宗泰挨着他坐下说：“别说是常总，就是个普通工人，他打了也不行。我先让他停职反省，回家面壁思过去。一来，大家都冷静冷静；二来，如果要换掉，我们也有时间去安排；三来，也是对这件事一个起码的态度。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是集团领导决策的结果，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那柳夏呢？这事可是因她而起。”于志成追问道：“老文呐，不要怪我多事，柳总是不错，可从她进了京供，是非不断。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终究不是件好事。她和大为不清不楚的，对大为的前途不利！能不能称这个机会把她调开，为了你，更为了李大为。”
　　“您说的太对了。柳夏和雷朋这两人，一样的问题。都是工作能力强又都有些问题。但就像雷朋一样，能够统领上百家的财务总，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啊？于总，你再给我点时间，不仅他们俩的问题我保证解决。还有一件事，想跟您交个底。”文宗泰说。
　　“什么事？”于志成问。
　　文宗泰脸色凝重，郑重其事的说：“不瞒于总说，其实我已经为输配总裁这个位子物色了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暂时不能动。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可能会影响到京供的未来。”
　　“哦，是谁？”于志成有些吃惊，睁大双眼问。这事他还真没料到。在他心里，一直以为文宗泰调到燕南后，让李大为出任输配的代总裁只是权宜之计。哪天他回来了，位子依然由他来坐。万万没想到，他能有这份心胸。
　　文宗泰笑了笑说：“于总不要认为我是一时兴起，或者为了保雷朋和柳夏。这个人，其实我已经观察了有一年的时间了。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会在合适的时机提出来。我和于总打个赌，如果将来证明我看对了这个人，雷朋这件事，于总务必原谅我今天的自作主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剧院。这次他们坐在了邓拓后面。坐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探头看了一眼邓拓。只见她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那神情真是专注啊！
　　戏剧最后，茶馆在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一个家、一个时代、一部人生就此打住。表演完毕，全体演职人员向台下观众躬身致谢。于志成和文宗泰起身鼓掌，邓拓却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文宗泰弯腰提醒她，不想，看到她脸的一刹那，顿时呆住了。原来邓拓脸上早已是泪水涟涟。在剧院昏暗的灯光里，一张无声哭泣的小脸惹的人万分怜惜。文宗泰忙走过去，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演戏呢，别难过啊！”邓拓一愣，恍若隔世一般，才想起是和他一起来的。忙伸手擦了擦眼泪。于志成温情脉脉的看着她，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