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37、仇与愁之间

　　侯旭宏有心戏弄她，见她在雪地里载歌载舞的，甚是好看。再看文宗泰，嘴角挂着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侯旭宏拍了他肩膀一下，调侃道：“淡定，逮兔子的时候你可输了，今天怎么也要扳回一局吧。走，咱们吓吓她。”
　　侯旭宏人老心不老，一定要玩，文宗泰只能陪他。
　　邓拓正陶醉的转着圈，眼睛一晃，透过雪花看见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东西。邓拓睁大眼睛用力看了看，像人又不像人。说是人呢，因为能看出来他在走路，但不是往前走，是在倒退；说不是人呢，因为分不清脑袋和身子，就像一个电线杆似的。邓拓心里打起了鼓，疑惑这么早的天，谁会在这儿呢？她壮起胆子，往前挪了两步，那两个东西不动了，邓拓马上停住脚步。停了一会儿，他们又动起来，邓拓心砰砰乱跳起来，脑子飞快的转着，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她飞快的冲着那两个东西跑过去，上前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嘴里喊着：“黄大仙附体，你们小心了。”
　　侯旭宏肚子上挨了她重重的两脚，本想忍着不出声，以免露馅，可听说是黄大仙附体，当机立断大喊一声：“大仙在此！小鬼你住手”邓拓一愣，听出是侯旭宏的声音，然后冲着他旁边的人使劲的撞过去，扯住脖子冲着后背就是一顿乱拳，还顺势踢了一脚。文宗泰没想到她平日里看着娇小柔弱，打起人来可一点不含糊。疼的嚷了一句：“大人饶命，饶命！”邓拓假装没听见，扬起手就要摘他脸上的面具。文宗泰一推，麻利的躲开了。邓拓脱下一只鞋拿在手里，嘴里喊道：“你这只秃鸡，我要吃了你！”文宗泰拉起侯旭宏冲着原路往回跑。邓拓紧追不放，侯旭宏60多岁的人，身子又胖，跑了没两步就败下阵来。文宗泰还要去拉他，邓拓称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叉着双手在腰间，挑衅的说：“秃鸡，你没活路了，做我的盘中餐吧。”说着，上前去推他。文宗泰担心绊倒侯旭宏又怕摔着她，只能在脚下这片一尺见方的地方上窜下跳。邓拓得理不饶人，伸手去挠他的笑穴。文宗泰被她挠的痒痒的，脚下一软，摔倒在雪地里。邓拓压在他腿上，得意洋洋的说：“秃鸡，跟我说句好听的，饶你不死。”文宗泰笑的前仰后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邓拓趴到他身上，就要摘他的面具，文宗泰伸手护住，怎么也不让她拿走。邓拓知道自己没他力气大，伸出一对小白牙，在他手边作作样子吓唬他。文宗泰还真被吓住了，身体抖了抖。不想，邓拓一用力，使劲咬住了他右手小指边上的一块肉。文宗泰诶哟了一声，大声说道：“豆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侯旭宏摘下面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老文，你完啰。”然后上前去拉邓拓。邓拓红着眼睛张着大嘴冲他咬过去，把老人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邓拓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哈哈大笑起来。
　　侯旭宏咧着大嘴嗔怪的说：“这丫头疯了，咬了他不行，还要咬我。”说完，腆着大肚子去拉文宗泰。文宗泰抬起上半身，扯下脸上的面具，一只手拄着腰说：“疼！”侯旭宏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说：“两个老男人，被个小丫头耍了，丢人啊！”
　　邓拓坐在雪地里，两只眼睛安静的看着他们，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冲着文宗泰丢过去。侯旭宏皱了一下眉，把嘴张成一条缝说：“丫头，人也咬了，也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起来吧，赶紧回去，我们俩可能有内伤。”
　　邓拓从雪地上站起来，冲着他俩直勾勾的走过去，嘴里喊着：“我要吃邓拓的肉，喝她的血。我要吃肉，喝血。”
　　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眼睁睁的看她从面前走过去。邓拓光着脚，径直冲屋子走过去。文宗泰突然感觉脊背发凉，要说她装吧，确实跟平常有些不一样，要说不是，难道黄大仙还真能附体。文宗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侯旭宏摇摇大脑袋，也跟了进去。只见邓拓进了屋子，坐在床边，嘴里啃着什么。文宗泰走近她，叫了声：“豆豆！”邓拓回头看了他一眼，吓得文宗泰‘嗷’的叫了一声，扭头便往外跑。侯旭宏吓了一跳，问了声：“怎么了？”与此同时，只听屋里传出一阵阵‘咯咯咯’的笑声。
　　侯旭宏走进去，只见邓拓一张血盆大口，坐在床上笑的前仰后合。猛然看见，侯旭宏也吃了一惊，走近一看，原来是涂的口红，不知抹了多少，把上嘴唇画到了鼻子，下嘴唇画到了下巴，红红的一张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喝了人血。侯旭宏捂着胸口说：“丫头，你也太会玩了，玩大了。到此为止啊，再玩大仙就真找你来了。”说着，递给她一盒面巾纸，然后扭头去找文宗泰。
　　文宗泰已回到房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其实邓拓涂的口红他看出来了，只是平常那么柔美乖巧的一个人，眼里露着凶光一张猩红的大嘴咬向他时，难以接受罢了。他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平躺了一会儿，心想，戏弄人的反被人戏弄了。所以还是古语有道理，游戏人生者必被人生游戏。突然腰又疼起来，他伸手揉了揉，说了句：“这丫头，真有劲。那么瘦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大力气！”
　　侯旭宏捂着肚子走进来，看他躺在沙发上，自嘲道：“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这局呦，是扳不回来了。”
　　文宗泰忍着疼问：“你怎么样，踢了哪了？”
　　侯旭宏拍拍肚子，咬着牙说：“我今儿是看出来了，别看那丫头平常柔弱的跟只小猫似的，惹了它，那两爪子真不是吃素的。明明知道是咱们俩，下手还那么重，这是积了多大的仇呕！”
　　“不是‘仇’，是‘愁’。”文宗泰看着外面呼啦呼啦的雪，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