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29、出外寻开心

　　不大一会儿工夫，邓拓来了。穿着件厚厚的羽绒服，小脸冻的通红，喘着粗气。文宗泰看着她，奇怪的问：“穿这么多，有那么冷吗？”邓拓站在房子中间，一边打量着屋里的装修陈设，一边说：“冷啊，我的手都冻僵了。”说着，走到客厅中央的壁画前，仔细端详着，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女人穿的这么少，晚上对着她睡得着觉吗？”侯旭宏和文宗泰假装没听见，小声说着什么。邓拓回头看他们俩，背着双手挪过去问：“叫我来做什么？要是没事，我回去扫雪了。”
　　侯旭宏抬头看着她说：“扫雪有什么意思，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邓拓一下来了兴致，笑嘻嘻的问：“什么地方？”侯旭宏神秘的说：“先吃饭，今天厨子给咱们俩做炒肝，吃完饭咱们就出发。”邓拓拍着巴掌说：“好。”然后挨着侯旭宏坐下，两眼看着壁画说：“这幅画挂在这儿有失风雅，摘了吧！”侯旭宏调侃道：“怎么失风雅了，我怎么没觉得。一个绝色大美人，虽然摸不得，但看着就让人舒服。”邓拓哼了一声，不满的说：“一定是翟老头挂上去的，死性不改。”侯旭宏哈哈大笑，文宗泰则满脸通红。
　　邓拓撅着小嘴，比手画脚却冥顽不灵的说：“这里的装修设计磅礴大气，有帝王之像。挂幅山水画，水至清而山至高，钟灵毓秀多美！”
　　文宗泰斜眼看着她，幽幽的说：“大人第一次来这里，看到的是富力堂皇。我们在这里时间长了，看到的是柴米油盐。居家过日子除了一日三餐，还有人气。”
　　文宗泰一席话，让邓拓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直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侯旭宏向文宗泰努努嘴，又把脑袋凑近邓拓说：“这画不是老翟选的，他来的晚，没轮到。大人这次踩着尾巴了。”邓拓忙伸出一双小手捂起了脸，侯旭宏哈哈大笑。
　　吃过午饭，文宗泰打电话叫高明过来，侯旭宏把李亚也叫过来。一行五个人开车向北走，文宗泰叫所有人关了手机。
　　邓拓因为无意中得罪了文宗泰，羞愧的躲在车后坐，一路上向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敢开口问去哪。

　　车开了五、六个小时，将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侯旭宏和文宗泰下车，邓拓累了，靠在坐位上睡着了。侯旭宏偷偷跟几人说：“把她卖了，保准找不到家。”几人嘻嘻笑了。文宗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叫醒。邓拓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只见天已经黑了，远处灯光璀璨，一座巨大的院落展现在眼前。
　　邓拓走下车来，双臂紧紧的抱在胸前。文宗泰怕她冷，给她披上件军大衣。几人向远处的房间走去。邓拓一边走一边听到脚下嘎吱嘎吱的响。低头看看，原来是雪结冰了。她这才意识到，这里的雪远比燕南的雪更大。不禁好奇的问：“这是哪啊？”侯旭宏已走到门口，大声说了句：“你猜猜？”邓拓举目四望，除了这个院子里的亮光，其他地方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文宗泰拉了她一把说：“进去吧，外边冷。”
　　进到房子里，迎面出来一位热情的中年女人，一一的和他们打招呼，满脸堆笑着请他们里边坐。侯旭宏一点儿不客气，抬腿坐到土坑上，大大咧咧的说：“大妹子，你这抠门的毛病得改改。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了，屋里就不能收拾干净点？瞅，我们今天还带来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条件让人怎么住？”女人陪着笑一边听他数落一边上茶。见了邓拓，拉过她的手问：“这孩子长的这么俊，像我家闺女。孩子，今儿晚上跟我睡吧，我屋里干净。”“你可拉倒吧，有这嘚瑟的工夫赶紧收拾间干净的房，跑了一路，孩子累了。”侯旭宏打断她说。女人忙扶着邓拓坐下，转身对侯旭宏和文宗泰说：“今儿下午接到高明的电话，我们那口子就去准备了。我锅里还炖了一头野猪肉，一会儿就好。两位老总、这位妹妹和两个兄弟，你们先喝点茶水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说完也不客气，转身出去了。
　　邓拓坐在一个木制的凳子上，有些凉。她抬眼四处观看，只见这间屋子有两处门，他们进来的是一处，对面还有一个。再看那个土坑，足足有七、八米长，上面铺着一床白底青花的床单。文宗泰坐在她下首，也是一个木制的凳子。高明和李亚则坐在侯旭宏脚边，一人坐着个小马扎。高明1米8的大个子，腿都有些伸不开。除了两个马扎两个凳子，屋里还有一张放茶壶的桌子，桌面都脏的洗不干净似的，布满了零零星星的黑点。邓拓举杯喝了口茶，好像一口土吃进了嘴里一样，想吐又咽了进去。她不自觉得的捂了一下胸口。侯旭宏看着她，笑着说：“豆豆，别喝这么多水，庄稼人不讲究，一碗水淘了米再煮饭，恶心的很。”邓拓听了，跑到门口，努力的想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文宗泰嗔怪的说：“知道她认真，吓她干嘛！”然后大声和她说：“侯总骗你的，快回来。”邓拓扶着门框，坐在门上，低着头不说话。
　　李亚抬头问侯旭宏：“侯总，这是哪啊，今儿晚上咱们还回去吗？”
　　侯旭宏拉了拉摞在坑上的被子，靠在上面说：“要回你回，我是回不去了。有野猪肉吃，腿都动不了了。”
　　李亚舔舔嘴唇，兴奋的说：“我也爱吃，据说比家猪好吃多了，就是市面上不常见，不然咱们买几头带回去？”
　　“呵，你小子口气倒大，买几头？你知道一头多少钱吗？”侯旭宏打趣道，想了想接着说：“也行，把你一年的工资给我，给你带两头回去。”
　　“啊？”李亚一愣，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小声嘟囔道：“算了吧，我可吃不起。”
　　文宗泰一边听他们逗嘴，一边招呼邓拓进来。
　　几人正说着，两个穿着黑毛衣的人进来，一个手里举着个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桌子；一个手里端着一摞碗和杯子。女人也跟在后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两瓶酒。高明起身去帮忙。几人把桌子放在土坑上，又摆好碗和杯子。然后又进来个男人，手里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炖肉。
　　女人出去又进来，端着几个小菜放到桌上，然后把侯旭宏、文宗泰、高明、李亚都安排在坑上，又伸手从门口拉过邓拓，让她坐在侯旭宏和文宗泰中间，然后笑嘻嘻的说：“老板我的工作到此结束，接下来你们就好吃好喝，我就不陪了。小姑娘的房子我也安排好了，等你们酒足饭饱后，我就悄悄的带人走了。”说完，把两处房门关好，走了。
　　女人走后，高明打开了一瓶酒，给每人倒了一杯。邓拓看看酒瓶，五粮液！心想，这么寒酸的小地方竟有这么好的酒！
　　“来来来，大伙都饿了，举起杯子咱们走一个。豆豆，天冷，你也喝一个吧！”侯旭宏说。于是几人举着杯子碰了碰，然后就大块朵颐起来。
　　李亚吃了块肉，吃的满嘴是油。侯旭宏骂道：“说你窝囊，还是有拿手的，除了书，吃是一个。”邓拓手里拿着块骨头，取笑侯旭宏道：“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见了侯总我才知道，古人错了。”侯旭宏来了精神，用京剧的腔调问：“何以见得？”邓拓摆出一幅唱黄梅戏的架势，随口唱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邓拓一曲唱完，几人都听傻了，一个个的直愣愣的看着她。手里举着的肉滴了几滴油落在文宗泰的毛衣上。邓拓忙伸手给他掸了掸，没用，又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文宗泰看着她，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突然，侯旭宏鼓起掌来，邓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听他说：“真人不漏相，漏相非真人，我们邓大人人才啊，失敬，失敬！”侯旭宏说着，端起杯要再敬邓拓一杯。邓拓犹豫的看看自己的酒杯，还有一半多，喝完这一杯恐怕都够呛。不过看侯旭宏兴致这么高，她爽快的和他碰碰杯子说：“我年纪小，先干为敬！”说完，扬脖喝了一大口，文宗泰忙给她夹了一口菜。李亚一看，端过杯子说：“邓总，我李亚最佩服您这样的女中豪杰，来，我敬您一杯。”侯旭宏拦住他说：“先让女中豪杰歇会儿，敬敬大英雄吧！没他，你吃不上炖肉。”李亚左右看看，一时没明白侯旭宏说的大英雄是谁。高明只顾低头吃饭，没理他。
　　侯旭宏皱着眉头，对文宗泰说：“一直没明白什么叫高分低能，今儿算明白了。想我堂堂带出几万人的人，到头来找个白痴作伴，也够悲哀的！”说完，自己饮了一杯。
　　邓拓乖巧的扶着他的肩膀说：“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我敬您一杯。”
　　“好丫头！”侯旭宏说着，又和邓拓喝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邓拓头有些晕了，转向文宗泰说：“文总，我今儿说错好几句话，你别生我的气。我再喝一杯，向你赔罪。”说着，伸手去倒酒。文宗泰拿起酒瓶，给她倒了一点儿，两人一起喝了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拓先倒在侯旭宏怀里睡了。李亚两眼也开始发苶，摇摇晃晃的坐不稳。高明扶着他，倒在坑头睡下了。侯旭宏一边搂着邓拓，一边又和文宗泰、高明喝了两杯，才各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