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28、内外交困

　　分公司还被一群人堵着，刘伯扬又打电话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文宗泰咂摸着刘伯扬的话，让他派人把人群劝走，堂堂一镇之长，事到临头不出来灭火，还要企业去救火，这帮官老爷！他扫视了一圈办公室，人们在这里和他僵持了十来个小时，都困倦的不行，一个个伏在办公桌上睡了。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也累了。不过一点困意没有，因为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他伸手揉了揉腿，然后颤巍巍的走出配楼。
　　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文宗泰走进主楼，只见沙发上躺了一片，他信步走进办公室，沙发上也躺着两个老百姓。文宗泰伸手从衣架上拿了件外套，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老百姓闹事他要管，工地的事他也要管。现在人们都睡了，他得去工地看看了。经过大门口的时候，他把车停住，从兜里掏出些钱递给晓江说：“中午给里边的人订点外卖，他们不走不用赶他们。”
　　到了工地，侯旭宏正叉着腰骂人，何坤和李亚站在旁边陪着。文宗泰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只见沟槽已经被大雪掩埋上了，几名工人正在一点一点的铲雪。他皱了皱眉头，问：“陈峰呢？叫他过来。”何坤忙去给陈峰打电话。侯旭宏气愤难平，对文宗泰说：“这叫什么活儿，老天爷也欺负人，预告是暖冬，11月初就来场大雪。七、八年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罗列那个老混蛋，什么预防措施也没做。几十年的老把式了，这种小事倒让咱们给他记着。我看这交情，到此为止吧！”文宗泰走到他身边说：“消消气，还差他一个多亿呢，你不满意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这边交给何坤和李亚，咱们俩去趟电厂吧！”侯旭宏一愣，问：“电厂又怎么了？”文宗泰说：“谭道和我说水不热，我得去问问张孝华怎么回事。”
　　两个人刚要走，陈峰来了。文宗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今天把这里清出来，明天掩埋，需要什么你和何坤说吧。”
　　到了电厂，早有人通报给张孝华，他满脸堆笑的迎出来。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因为双方都忙，已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见面，三人分外亲热。寒暄几句后，文宗泰开门见山的说：“孝华兄，这场大雪来的突然，幸亏您昨天晚上仗义帮忙及时供送热水，高洁才能给全镇人民供暖。这事，我今天先谢谢哥哥了。兄弟这次和侯总来是有件为难的事，请哥哥帮忙。”
　　张孝华笑呵呵的说：“兄弟，你有事尽管说。”
　　文宗泰看了一眼侯旭宏，然后想了想说：“昨晚上我们把主干道的供热阀门都打开了，这段管道是进行过供热测试的，循环水进入两三个小时后，居民反映温度没有上升。今天上午我让工程部和监理的人彻查了一遍，根据监测结果，应该是循环水温度不达标。这事还要哥哥费心查下。”
　　张孝华一愣，脸色涨的通红，停顿了一下才说：“等等，我去问下。”
　　张孝华出去了，侯旭宏俯在文宗泰耳边说：“你这老哥行不行，我看他好像假把式一个？前段时间躲到狗厂，因为什么呀？你还没跟我说呢。”
　　文宗泰嘴角扬起一丝笑，调侃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卦？我这老哥酸是酸了点，为人还是很仗义。”
　　侯旭宏夸张的咧了咧嘴，然后话峰一转说：“不是他仗义，是你值得帮。想想我这辈子，年轻时候张狂老了落魄。全京供带出来的人不少，可唯独你，论圈子派系和我都非亲非故，行的时候一点儿光也没沾我的，落魄的时候到过来和我搭档，这叫什么？这就叫有情有义。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管眼下有多难，总有一天会凤凰涅盘，会有大作为。”
　　文宗泰看着他，突然感觉他最近越来越容易感慨，尤其是在分公司的会上和王天明吵了一架后，人明显变的消极，患得患失，一下子没了退休前的风采。6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看不开。文宗泰主人似的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说：“这茶叶还是我上次来送他的，是子明福建的一个朋友家里种的大红袍，味好的很。因为你平时不喜欢红茶，我才送了他。你偿偿，我保你喜欢。”
　　侯旭宏笑呵呵的说：“子明真会做事，我说那白茶一般般，拿这么次的茶叶孝敬你，不怕被赶出门。原来还有好的，背着我呢！”
　　“哪里，他哪有这个心计。这是叫丁建送给大王总，丁建知道咱们那大王总不喝这个，于是眯下来给了李大为。大为知道路平喜欢喝这口，转送给了路平。路平又孝敬了我。我呢，命小福薄的，就送给了孝华兄。”文宗泰说。
　　侯旭宏睁大眼睛，然后哈哈大笑说：“还说子明没心计，他早算计好了大王身边都是你的人，所以不管转多少圈最终都会回到你这儿，是不是？诶呀，你说我身边怎么就没这么聪明的人呢？这辈子真是白瞎了！”说完，咂着嘴摇起头来。
　　文宗泰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身边不是有我嘛！贼头子都在你这儿，还有什么白瞎了的。”
　　两人正说着，张孝华回来了。文宗泰见他一脸铁青，料定不好。等他坐下，不紧不慢的问：“孝华兄，出什么事了？”
　　张孝华搓着手，脸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了，张了张嘴，终觉得说不出口，唉了一声，气的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侯旭宏忙上前说道：“兄弟，有话直说，不要闷在心里。我和老文过来是求你帮忙，不是给你填堵。忙能帮是情义不能帮是本份，你不要为难才好。”
　　张孝华长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舒展开笑容说：“没事，一点程序上的小事，两位放心，今天一定处理好。”说完，又担心侯旭宏和文宗泰不信，补充道：“电厂的审批比较繁琐，业务上的两位老总出差，电话联系不上。不过我让人一直在联系，放心。”
　　文宗泰和侯旭宏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对张孝华说：“孝华兄，用电厂的热水我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电厂有电厂的规矩，你不要为难。因为这雪来的突然，打乱了好多工作计划。不过也是好事，告诫我们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拿这事说吧，咱们一墙之隔，早就应该把合同拟好，签字盖章，该执行的时候按合同执行就好。现在到好，临时抱佛脚。幸亏咱们平日里关系好，昨晚我一个电话过来你就把热水送上了。哥哥放心，感情好归感情好，公事还要按规矩来。这样吧，电厂是甲方，高洁是乙方，咱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高洁我和侯总说了算，电厂走电厂的流程。”
　　文宗泰一席话让张孝华满脸通红，他额头渗着汗，拉着文宗泰的手说：“兄弟，别笑哥哥窝囊，你看我是一厂之长，可凡事都是总经理办公会说了算。我现在在厂里势单力孤，比不了你和侯总一言九鼎。惭愧、惭愧！”
　　文宗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哥哥放心，兄弟都明白。你有需要尽管和我说。一会儿回去，我让财务先打1000万过来，算是预付款，这样，办公会上你也好做工作。”
　　张孝华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抱着文宗泰使劲拍了拍。
　　两人离开电厂回伊人佳作。路上，侯旭宏坐在副驾驶位斜眼看着文宗泰。文宗泰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就是不主动开口。看了一会儿，侯旭宏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张嘴唱起了《智斗威虎山》。
　　回到29楼，文宗泰立刻给余浪打电话，让她给电厂打1000万，给刘伯扬打200万。侯旭宏一听，疑惑的问道：“你欠他赌债了？”文宗泰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说：“他让我过去把闹事的老百姓劝走，这跟欠他钱有什么区别。公司里的人占了两个楼，再来一批，大院里就满了。走了一个‘马似海’，又来一个洋，哼！”
　　侯旭宏拍着沙发说：“都一样。我现在担心账上那两钱，被你这么三下五处二给这个一笔那个一笔，没两天就花完了。剩下那半工程款还没着落，像你这么个花法，恐怕又要去借啰！”
　　文宗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一边解开脖领子一边说：“提醒了我，还真得借点。一会儿让余浪算算，要是热费收不上来，加上工程款物料电厂热源的钱，缺多少？”
　　侯旭宏‘哈’了一声，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说：“还真是账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邓大人那1000万还没还呢，人家可是收利息的！”
　　听到说邓拓，文宗泰愣住了，看着侯旭宏问：“豆豆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她？”
　　“恩，跟谭道在工地呢，让她回家不回去。”侯旭宏说。
　　“让她来伊人佳作吧，好久没聚聚了。”说完，文宗泰拿出手机给谭道打电话，让他把邓拓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