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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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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门外,温商缩在一座不知名的雕像后面,一手抚着砰砰直跳的心,任流了一脑门的热汗。
这鬼地方果然邪气如开水咕噜,多待一秒心脏都要承受不住;道士穿着道士服没错,但是不是人模人样的道士就不一定了。
温商一开始看摆在戏台上让人看的那面镜子,反射出进去之人经历的种种事情,倒也正常,看了一会,他便觉得哪里有点怪,由于见识少,他看了好一会时间才发觉怪的点在哪——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镜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说明之前有八个人进去了还没出来,可没等那些人出来,又让九个人进去,画面随后转为那九个人的画面,那问题来了,之前的八个人在干什么!
他盯着镜子里风高气爽的环境,凭着时灵时不灵的六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捏了个透视符,透视符能判金玉真假,能辨妖鬼原型,用得好的话,有时候还能当真心诀用,偷点别人的真心话来听。
这个透视符捏的刚好,温商将白符移到眼前,对着镜子一看,好家伙,吓他一跳,镜子里的根本没什么碧蓝的天空,行走的求愿人,里面的天是灰蒙蒙的,道路上是尸骨铺成的路。
意识到这一点后,危险也随之而来。温商将透视符收起,戏台下看热闹的那些百姓全都化成了剪纸人,戏台上的道士捏着法诀将地上的剪纸人控于手间。
他被发现了。
“这些天来找麻烦的修道者都死的连尸骨都没有,你也要送死吗?”戏台上的道士将剪纸人聚起,胸有成竹不把温商放在眼里。
温商十二岁上南虞仙门修道,迄今八年时间,他前六年待在洛水修灵符,后两年为了能学剑转到剑术门下无所事事了两年,期间捡起灵符也不太认真操练,因此,临到阵前,他不确定自己有几分胜算。
对方好歹两个人,他孤身一人,一对一还可以勉强撑着,一对二,他没那般七巧玲珑心,一心能两用。
要是贺妄寻在就好了,妄寻一心能分十二用,能一边背书一边跟人下棋,同一时间,他还能化灵控水捏个水人出来。
“早知道世上没那么好的事,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骗一些什么都不懂的黎民百姓,诓他们入所谓的求生门,假仁假义说能完成一个心愿,实际上,他们才是待宰的鱼肉,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打从你们进门开始,就没了再出去的机会。”道士说:“求生门就是死门,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就算能出来,那也是我们想让他们出来,他们才可以出来。”
温商想起被骗进去的薛焕,急怒道:“快把我师父放出来,否则仙门南虞绝不饶你。”
“仙门南虞?呵~”道士不屑地一笑,“仙门算什么东西,也敢与吾主之命相提并论!”
温商回他一个不敬的笑,说:“吾主?你主现在躲在哪个阴沟沟里当缩头乌龟呢,面也不露一个,快将我师父放出来,可绕你不死。”
道士眼神一勾,声音一沉:“狂妄!”
说罢,戏台上俩道士身形迅速变幻,周边裹满了纸人,在黑色灵法邪术的操控下狂舞。
温商掐着自己本行灵术,看的眼花缭乱,一向的好脾气被勾上点烦躁,他捏了个火符出来,骂道:“飞什么飞,看我不烧光你们!”
温商的修为在仙门众多弟子中不算出色的那一个,不过也不是抛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普通人,他悟性不低,但耐不住游手好闲的糟蹋,修行前途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他唤出一排符咒,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最外圈的符咒是火符,闹事的剪纸人一碰到就会被滋出的火星烧成了灰。不过火符的维持效用短,烧个两三次的纸人,就得重新捏个新的替班。
故此,温商编织的“脆弱”保护圈很快被攻击的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那边剪纸人密密麻麻,繁衍能力也是他符咒力所不能及的。温商一不留神,胳膊就被纸人划了一道细痕,伤口立刻渗出血来。
温商不得不聚集散乱的神识,手上掐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他先是唤了一排符咒暂时抵挡了一下,而后轻功施展跳上瓦顶,双手聚起灵法,炸出红色的灵息。温商两指一拉,控出一条烈焰的锁链出来。
锁链名为束灵流影,是南虞洛水独创的灵符玄术,其威力可撼动高山澜水,使天地变色。然而高阶灵法对操作者的要求甚高,不仅要求修炼者自身灵法达到黑阶,在年纪方面也有所束缚——未满十七,束灵流影乃为禁术。
至于为何为禁术,温商分不开那脑子好好想想,眼下,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坚稳控制发挥出锁链的灵力,能不能保住他这条小命。
温商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抬手一锁链挥了过去。
束灵流影幻影穿风,横扫一片,所及之处,火星点点,将那碍眼的剪纸人抽成了灰渣。
那两个道士为了闪避锁链,灵法剪出的纸人尚未成型,是个只有半边身子的半吊子。
温商糟心的心情这才好了些,收回灵法的同时,有种本人其实是个高手的骄傲。
兴许他收回的太早,也高兴的太早,那两个道士根本不是省油的灯,抓着空档聚着灵法朝温商袭去。
温商一声惊呼,方才控出束灵流影锁链的手也不灵了,聚了半天的灵才化出一根筷子长度还极不稳定的锁链,他一叹气,侧身狼狈逃过一个攻击,空中倒翻身落地时正巧撞进了另一个道士打出的攻击。
一口血猝不及防地顺着他的嘴边落下。
温商心口剧痛,然而,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的他旋即应付无缝砸来的纸人灵法双重袭击。
他方才受了伤,闪身的动作慢了些,一招灵法怼过来他来不及跑,硬生生用胳膊肘挡下;就在此时,他脚踝被纸人缠住,整个人仰躺着被架在了半空,他两只手腕被剪纸人缠住,切断了他的控灵。
那俩道士,一个落地站着,一个浮在半空,一边掂玩着剪纸人,一边笑的狰狞;温商成了他们板上的鱼肉,两手拼力挣扎,手上的束缚反而越来越紧。
其中一个道士可能过去和仙门有什么仇恨,一张嘴出言不逊:“仙门里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受着百姓的敬仰,却连一个妖都抓不住,说是饭桶亦是侮辱了这个词。”
温商被纸人拉扯着四肢,受伤胸口的疼痛得不到缓解,又听他拐弯抹角的这么一骂,嘴上也硬不起来,心里不免又不甘心。
想他二十年纪,修为尚未封顶,杀妖成绩不显著,拜了个师父还没学到什么门道,稀里糊涂下了南虞,来了个不着调的历练,把自己拾掇打包送给妖人当下酒菜。
自己还没遇到心仪的姑娘,还没有尝到所谓爱情的滋味……剑术的那些个朋友不在身边,死在荒郊野岭的,算什么不积德的结果……
温商哀叹自己生命终结于此时,忽然感觉束缚双手的剪纸人被震开了,腰后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托起,盘托娇嫩之物似的轻柔地把他放下了地。
立于空中的剪纸人直愣愣地被一连串的灵力撕碎,直击幕后操控的道士。
来人一身黑衣,灵法裹身,如同卷带着一坨黑雾,他抄起院角堆着的不知猴年马月拾得的柴火往那两个道士身上一丢,几棍就将人浑身打的面目全非。
此人如此轻松就收拾了这两个作恶的道士,身形悠闲,搞得温商本来对自己只有一小点的怀疑变成了相当的不自信——他修为退步了真的不止一碗的水平,而是一大盆的容量。
那人在打完了那两个道士后,轻轻落在了戏台上的镜子面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温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他鬓边的碎发。这人面上罩着黑色面纱,将大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似贼,但气质不像。
身形不错,温商打量着,黑色雕纹腰带束的他腰窄腿细,宽厚的肩膀,潇洒的披风,虽然勉强看出个人影,但要是正面能露的话,相貌应该不差。
温商灵符耍的还行,看相也可作一把好手,他笃定这人一定是个心存正义的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个,阁下……身形可真曼妙。”温商一句话十拐八弯,心里想的和说出口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想问人家姓甚名甚,来自哪门哪派,却又觉得老土,搭讪的一点水平也没有,可不问这些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才算好,话一出,舌头打了个卷,问了个更蠢的问题。
那人回头看他,不语。
这下,温商能看见他被遮了大半张脸上的两只眼睛,狭长,沁着水光,本该潋滟,但看着叫人提不起心神,更想要躲避的感觉。
打家劫舍?温商脑子一晃,改道,应该是生人勿近。
这世上无非有两种眼神,能看的和不能看的,而这人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有种既想要靠近又被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强行推开之感,或者说,似好人更似坏人。
温商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后悔自己向他打了声招呼,暗暗稍后退了一点,妄想开溜。
他这念头一冒,那男子开了口,他的音质如同铁器敲冰,每个音敲得温商眼冒金星。
“曼妙形容的是丫头,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