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布相思》温二九

50、豆蔻华年（四十九）

　　苏耦不动神色的望了一眼，外面隐约在互相调笑的两少女，不知为何，就这一下，她突然觉得浑身有些冰冷，神色陡然间变得难看。

　　“小五子，你给大公子说说，嬷嬷方才的那一句“阿珍”是什么意思？”一旁坐着的苏琦，方才因为故意在孔嬷嬷面前没规没矩，被孔嬷嬷不客气的扭着耳朵训斥了两句，这凳子还没有坐热，便又开始不安稳了。

　　故意说起方才孔嬷嬷叫苏正阿珍之事，这一下子便挑起了宗明旌的兴趣。

　　可他故意开了这个口，却把最关键的一环拿来让苏耦扣，让苏正只能憋气，不能泄气，苏正微眯着眼，看了一眼苏琦，眼底满是不爽。

　　“什么？”苏耦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问，并未反应过来是什么，微愣着眉问道。

　　苏琦并不觉得奇怪，冲她眨眨眼，一字一句笑呵呵的道：“大公子问孔嬷嬷为什么叫三哥“阿珍”啊！”

　　苏耦望了眼几人，当触及到宗明旌瞪大眼睛一副渴求的样子，心底因为某些事的郁积消散了些，抿唇轻笑一声，也不理会苏琦的故意，淡声回道：“那是三哥的小名。”

　　宗明旌并未因为苏耦的话而茅塞顿开，反而更加疑惑，若是简单的小名，苏琦何必如此？他们为何这般模样。

　　苏正的脸色有些暗沉，却也并未制止苏耦，只是转头瞥了一眼苏琦，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耦明白了苏正的意思，看着宗明旌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说是当年三哥正牙牙学语的时候，一次在承郡侯府不小心磕掉了才长出了门牙……说话本就是有些不稳，这下更关不着风，无论说什么，都说得不那么正常。”

　　“我们家都是没有小名的，我三哥是独一份，磕掉门牙后他每每说自己的名字就从苏正变成了“树珍！”“树珍！”……这二字是树木的“树”，珍贵的“珍”。”

　　“为何解为这两字，因为孔嬷嬷的闺名便是树珍，我家二伯母是随性欢乐之人，将这作为一口语间的乐趣，时长用来调侃三哥，连三哥练字写名字时也让三哥写这两个字。”

　　“三哥那时小也不懂，便以为自己的名字当真是“树珍”也从不去计较，后来，祖父偶然听到这一趣事，也觉得好笑，便做了主拍板让三哥的小名从老三变成了“树珍”……”

　　“在后来，三哥也隐约知道自己所谓的小名不对，便让周围的人不准叫，但像家中老一辈的人，一两年下来都已经叫习惯了，很难改过来，但最后还是改了，改成了“阿珍！””

　　“这事，一直到近几年才在我们家消失，只是孔嬷嬷还是习惯叫三哥“阿珍！””

　　宗明旌楞了片刻，随后抿唇抑制不住的低笑出了声，有些艰难的抬头望着苏正：“没想到，苏兄的小名来的如此跌宕起伏，真的有点…嗯…秀气……”

　　就一旁的阿栾和阿牛也隐隐有些发笑，望着苏正的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了。

　　许是被戳穿了，苏正也不扭扭捏捏了，直楞着脸，不羁的哼了一声，颇有些恶狠狠的咬牙：“有什么好笑的，明旌，我就不相信，你从小没摔过？你就不成被家中长辈取过小名？”

　　宗明旌笑着，默了片刻，抬眼认真的看着苏正：“自然是有的。”

　　这话不仅让苏正有了兴趣，苏耦苏琦都好奇的看着他。

　　宗明旌抿了抿唇，怡然自得的向后一靠，眼角微扬勾唇道：“我是家中长子，祖父和父亲自幼便叫我老大…一直到现在，不在外面也这样称我，我这小名和你比起来是没趣。”

　　除了苏正呆了，其他几个反应过来都笑出了声，大家心底都明白，宗明旌这话明显是故意，故意调侃苏正，让苏正心里好不痛快。

　　苏正紧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暗暗的将今日的窘迫记了下来，待日后苏琦要对抗整个苏家的时候，宗明旌要入苏家门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和他们算。

　　微有片刻后，程家娘子从门外急速而来，朝着众人行了礼：“公子小姐，屋子已经打扫妥当，行李也到了，母亲让我来告知公子小姐，大家先行回屋整顿整顿，厨房正在备饭，一会就可用早饭了。”

　　“嗯，知道了，程姨，我们这就去。”苏正首先反应过来，敛了敛神色，朝着程娘子回道。

　　得令之后，程娘子便退到旁边等着，几人停顿了片刻，也起身向外走去，外面夏伯的两个儿子携带着两个家仆也已经侯在外面了，一见几人便迎了上去。

　　他二人将苏正几人簇拥着向左侧内院去，程娘子和夏家两兄弟的媳妇也陪着苏耦向苏耦的住所去。

　　和苏正几人分开刚走了两步，苏耦神色微缓和，不着痕迹的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带着些笑打趣道：“程姨，我方才听嬷嬷说，两位姐姐都是隔壁前杨村的，不知两位兄长是怎么觅得这样的美人，个顶个的漂亮能干。”

　　程娘子听着苏耦这话，并没有太多思量，只听见小主子夸自己媳妇，顿时笑开了，嘴都合不住了，侧眼看了眼两个娇嫩貌美的媳妇：“小姐过奖了，他们两个愣头青哪里去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我也是听隔壁那个黄家媳妇说的。”

　　“她就是前杨村的人，说我这两个媳妇是前杨村数一数二的好，我当时也是着急了，早前厚着脸皮托二夫人替我这两个不争气留意留意，谁知府中愣是没有一个合适，这村上适龄合适的不是早有人家就是他们不喜欢，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想到了隔壁村…没想到，倒是真让我得了两个好媳妇。”

　　“小姐，不是我说大话，我这两个媳妇当真是能干，小姐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

　　说完转头看着两个人，略有威严的道：“你们可要好好伺候小姐！”

　　两人立即齐声娇声应道：“是，娘，儿媳记下了。”

　　苏耦眼波微转，神色平淡，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随着她的话笑了笑。

　　一炷香一行人便到了屋子，远远的苏耦就见着门口候着个年岁不大，神色略有些唯唯诺诺的少女，她的印象里环溪村苏家院子从不曾有过这个人，有些奇怪疑惑的望了望她，沉声问道：“程姨，那是谁？”

　　程娘子顺眼瞧去，一愣，随即解释：“她啊，是下面道格弯张家新媳妇娘家的小妹，说是家中早前遭了大祸，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她未出嫁又没什么靠得住的亲戚，不能独自过活，便随着张娘子一道来了我们村，娘看着她一个人在张家难以过活，便给她一份撒水打扫的差事，让她能在张家说的上话。”

　　程娘子这话让苏耦心底瞬间就又有些不对劲，望了一眼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女，苏耦微叹了一口气，并未接话。

　　进屋之后，苏耦看着屋里正指挥这儿指挥哪的人，有些诧异，随后带着些喜色的唤道：“嬷嬷！”

　　孔嬷嬷思绪正在这些杂事上面，被这么猛地出声一唤，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苏耦，脸上立即就扬起了慈祥又热切的笑，几步迎上去，一边拉苏耦，一边出声道：“小乖乖，快给嬷嬷看看，长胖了没有，方才气氛不合适，又是贵客又是外男的，嬷嬷我不好把众人的视线都扯到你的身上……快来，来让嬷嬷好好看看。”

　　苏耦明白她的意思，心底有些暖意，勾唇一笑，顺势挽起孔嬷嬷的手，侧身象征意义的转了转，撒娇一般的安抚道：“嬷嬷，您这话说的，我可是正在长身体啊！”

　　孔嬷嬷一听这话，顿时便乐了，笑呵呵的道：“对对，正在长身体，该吃该吃，嬷嬷让她们给你多备些你爱吃的。”

　　说着苏耦就挽着孔嬷嬷坐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也没什么重要的，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

　　聊了一会后，这孔嬷嬷便离了去，说是去看看厨房的早饭怎么样了。

　　苏耦知道，虽然看起来方才和宗明旌的见面，孔嬷嬷似乎并没有怎么过度看重他，但国公府的大公子亲临，孔嬷嬷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但苏家当家人是个什么样，下面伺候的也决计不会偏颇到哪里去，不在有些事情上看重是为了不让宗明旌看低了苏家，而在有些事情上下功夫是为了让宗明旌知道苏家的行事得体。

　　送走孔嬷嬷程娘子一干人之后，苏耦也打发走了程娘子留下伺候的两个儿媳，屋里也就剩下阿栾和她，抬眸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心底有些松和，不顾形象的斜靠在窗塌上。

　　里屋整理好一众行当的阿栾，走出来，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外面后，看着苏耦，带着些疑惑的问道：“小姐，方才你怎么了？你是不喜欢夏家的两位新嫂嫂吗？”

　　苏耦起初还有些微楞，随后便明白了她的话，方才程娘子说起两个儿媳时，自己情绪稍有些变化，阿栾肯定是察觉到了，才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