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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豆蔻华年(四十三) ...

  •   可被老太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底也开始发毛,暗自思量,这是要逼自己就范??

      千钧一发,老太师突然开口了,视线却依旧还是看着宗明旌,声音淡柔又洪亮:“老三,你来说。”

      苏正有些愣住了,随即下一秒缓慢的站起了身子,默了片刻,眼睛看着老太师从容的一字一句回道:“回祖父,此事事关女子清誉,孙儿不敢妄言,嘉荣郡主身为王室贵女,婚嫁此等大事也不该我等随意揣测……但孙儿以为,古人云: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些话让老太师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变的十分清明,片刻后,老太师转过头看他,眼神平静也透着股犀利,苏正自然感受的到,心底顿时一震,颇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祖父。

      老太师并未说话,半响后,视线又回到了宗明旌的身上,面色深沉眼神,问道:“宗家的,你呢,可有什么想说的?”

      宗明旌一怔,但也反应迅速,知道自己逃不过,随即飞快的站起身子,低眸环视了众人一圈后,语气淡淡也透着股坚定:“回老太师,学生认为此举对陛下而言不存在对与错,本意是无可厚非,但这番试探说到底有些过了……”

      他这话让几人的神情皆有不对,这岂不是在编排、讽刺皇帝?

      苏正皱着眉,当即便没忍住,出声带着些提醒道:“明旌,此话不妥……”

      “无妨,说来听听也未为不可。”他没说完,老太师就出声制止他的话,随后身子缓慢向后一仰,静静的看着宗明旌。

      宗明旌微敛神色,侧眼示意的瞥了一眼苏正,转身朝着老太师拱手,淡声继续:“先帝一辈的老王爷皆已归天,先帝皇子中封王五子,除去已归天的二王爷和五王爷,剩下的四王爷和七王爷一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一个常年留恋佛门、道馆,不问世事。”

      “说句不恭敬也难听的话,对天下来说,当即大兆确实只有一位尊贵的王爷,且还是一位手握兵权的异姓王。”

      “当朝天子,大兆的支柱,无论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对镇南王心存疑虑是在所难免……若非要论这事所谓的对错,陛下初心可说合理,但却用错了方法……”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但苏正的脸色却沉了几分,眼睛微垂,紧抿着唇没说话。

      老太师也未接话,只是整个人散发着舒心、愉悦,眼眸示意的看了一眼宗明旌。

      宗明旌暗自一顿,缓了片刻后:“嘉荣郡主是镇南王独女,八岁之后便长在京城…”

      “陛下拿的是什么理由,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明明父母健在却如同孤女,陛下此举已是打镇南王的脸。”

      “俗语中,常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之事本就该父母做主,嘉荣郡主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弟。”

      “陛下先斩后奏,毫不顾忌镇南王这还健在的高堂,说实在,对镇南王镇守的滇南,陛下实在有些像惊弓之鸟,这接二连三的试探,实在有失皇帝威严。”

      “对镇南王,对嘉荣郡主,此举若当真要论对错,学生以为陛下错了,且是大错特错……”

      这番话就像是空中惊雷一样,炸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半响,一众人都没有说话。

      老太师微微轻咳一声,抬眸看着宗明旌,语气轻的不能在轻了,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对手握军权的镇南王,过于紧张,过于忌惮、怀疑,从而行事失了分寸,枉顾人情?”

      宗明旌神色微变,片刻,还是出声正色的回道:“是!”

      “老四老五,你们呢,怎么看?”老太师瞥了眼他,微微点了点头,未在接话,而是转头看着苏琦和苏耦两人,问了句。

      苏耦没想到老太师会点她的名,心下暗暗有些吃惊、不解。

      苏琦率先反应过来,瘪了瘪嘴,也未站起来,半低着头,有些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祖父,孙儿以为,无论是三哥说的专心侍奉圣上,还是宗家大哥所说的王爷论,只要嘉荣郡主喜爱,那陛下便无关对错,若是嘉荣郡主不喜,那自然要另当别论,小五子你说是不是……”

      苏耦正暗暗思量着自家祖父的意思,思绪全然神飞,苏琦这突然的质问弄的她手忙脚乱,暗暗有些恼怒,脸色微红,瞪了一眼看她热闹的苏琦。

      片刻,转头看见不止是自家祖父,宗明旌和苏正也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似乎都在等自己来裁决。

      微微吸了一口气后,缓慢起身行礼,声音轻柔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众人心底都掠过一道痕迹:“祖父,孙女一介女子,看事不如诸位远高,但孙女知道嫁人生子对女子来说是终身大事……孙女以为,即便是政治谋略,也不该牵扯不该牵扯之人之事。”

      “当然,嘉荣郡主有另一层说法,镇南王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军候,郡主是王朝勋爵贵女,又是家中独女,自诞生之日便是牵扯众多,决计是摆脱不了这些事的。”

      “但若是孙女没有记错的话,老镇南王只有两子,大公子英年早逝留有一女,现任镇南王也无子,就目前来看,对滇南牧家来说,想要儿子承袭王位,几乎是已经不可能的事实。”

      “虽说皇室先祖曾留有遗训,滇南世代由牧家镇守,但镇南王早年也曾广而告之,立下誓言,嘉荣郡主身为女子,将来是要出嫁的,不可能以女子身份继承镇南王府。”

      “将来若是族中毫无可承袭之人,陛下可派人前去滇南,统领监管滇南诸事,滇南牧家绝无二话……这话若是孙女没理解错的话,已是变相的交出滇南的统治权了。”

      “镇南王妃这个年龄生育已是困难,夫妇两人情比金坚也无妾室,亦或者是私生子,嘉荣郡主也不可能不婚嫁。”

      “即便是将来牧家族中出了继承者,那又如何,难道那位继承者的影响力比得上族中嫡出继承者?即便他能承担起镇南王府,想必也不如以往那般固若金汤,皇室何惧?”

      “郡主只是一女子,她将来一不会进朝为官,二不会掌握偌大军权,为何要将她放在这风口浪尖……”

      “实实在在不该拿这件事来试探牧家,不该去捅郡主的心,如此的做法,对我们女子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微顿后,苏耦抬眸先看了一眼老太师,又看了眼众人,一声轻叹道:“如大公子所言,若当真要论对错,皇帝陛下确实有错可说,虽说以后的时日世事难料,但陛下真的过于心急了……”

      她这话落了许久,也不见老太师说什么,几人的心底皆有不对劲,一言不发,只是暗暗的思索着。

      宗明旌心底也是怔了半天,愣愣看着苏耦,神色恍惚,他们认可的,反对的,这么多理由,这么多说法,但似乎从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站在嘉荣的立场上想过。

      不知为何她这一番话,在这一瞬间,竟让他觉得这满园的风景,都不及她动人、不及她引人入胜,他似乎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了,满身心都在面前的她和她说的那话上。

      片刻后,老太师轻咳了一声,语调平平:“虽各自有各自的说法,这番言论倒也是你们自己看的清,老五和宗家老大看法相似,但本质却不一样,至于老三和老四,老夫不过多言语,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无可厚非……”

      “但得记着一句话,为君者有为君者的衡量,那么为臣者自然有为臣者的过法,皆是不可逾越,也不可全然丢弃。”

      “是,记下了。”几人微顿后,便齐刷刷拱手回着话。

      约两刻钟后。

      今日课学已结束,一众人还各自在收拾案上所用的东西,老太师便将苏正唤走,好似乎是因为同苏然说亲之事,原本不该同苏正说这些,但碍于对象是承郡侯府的人,所以想寻苏正去问问。

      苏然虽未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但年岁到了,多家适龄的女子皆有意向,苏母似乎比较中意承郡侯府的那位远房侄女。

      那小姐与承郡侯府同族,因父母早逝又与承郡侯府沾亲带故,便被侯爷夫人带在身边同幼女作伴,也见过苏然几回。

      苏母选她,一是因为苏二夫人的缘故,二是因为那女子父母俱不在,家中除了一幼弟别无他人,苏母觉得很适合苏然,没有那么多的世俗困扰。

      苏家不求子女大富大贵,只求和和美美,儿女婚嫁之事,不曾想过权势之族甚至是帝王之家,想的也不过是将来全家幸福美满。

      老太师和苏正离去片刻,苏耦宗明旌苏琦三人也预备离去,三人的院子都是一处方向,也不好各自走各自的三人,便言语着一道向外走去。

      刚拐出茅亭走上小道,察觉气氛有些怪异的苏琦,便开玩笑的调侃:“我说小五子,你今日怎么这般的听话,祖父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往日你可是从不会这般容易的就往这里面钻,今日是何缘故,说来让四哥听听。”

      这小道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自然是苏琦和宗明旌二人前边并排走,苏耦立于两人后方,紧挨着苏琦,不远不近的跟着,低眉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苏耦本就因为方才堂上的那些事,心底正不舒适着,这听着苏琦说这话,顿时就更加的不松快了,有些郁闷,一时间没忍住,声音透着些罕见的不满,硬邦邦的回道:“四哥,你和大公子都是男子,自然不能体会小妹这种同为女子的感同身受,与你有什么说的,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方才你课上所言,好听些是四哥你面面俱到,但在小妹这里就是男子病、墙头草、没心肝,你从没想过身为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是以这样的形式被人决定,该有多难受……即便最后所得之人是自己欣喜之人,也是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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