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布相思》温二九

32、豆蔻华年（三十一）

　　两人先是拳脚后是武器，时间不长不短，但却也是酣畅淋漓，拳脚宗明旌胜过苏正，老国公亲自指导，又已经不同时间的在飞鹰军中待过几次，比起苏正，确实是刚劲有力些。

　　老承郡侯终究还是顾忌苏正不是承郡侯府血脉，不敢下死手，后来他老人家逝世，苏正虽还是潜心武学，但却也没有了耳提命面之人，忽略了身体基础。

　　听闻宗明旌素日在老国公跟前习武时所受之苦，落于下风的他倒也不怄气。

　　二人自幼用惯的武器不一样，宗明旌用的是剑，苏正则是继承了承郡老侯爷的腰刀，两人都不敢招招逼要害，没分出胜负，但若是实实在在要论胜者，恐宗明旌还是站着上风的。

　　这个日头的太阳，毒辣极了，一番轻言细语的打闹都会精疲力尽，汗流浃背，更何况是舞刀弄剑，两人身上顷刻之间便已经汗水淋漓，外衣虽不明显，但里面早已经粘住了，后背，脖颈袖口处都是汗津津的。

　　此处一方是湖，其余几面都是密林杂草较为隐蔽，没什么人，两人又都是男子也没那么多的顾忌，便想下水洗洗舒服舒服。

　　不过二人也斟酌着各自的身份，只脱下外两层的衣裳，还是留了蔽体的衣衫，随后就跳入被日头晒的不那么凉爽的湖水中，好一通清洗。

　　这会正躺在岸边的草地上歇息，也由着阳光蒸发身上的水汽。

　　苏正一顿，思量片刻解释道：“要说是秘密也不是，这云安镇周边的人都知道，这地方整个都是人力挖掘而成，史册上记得名叫三元湖。”

　　“你知道大兆最大的水系姜黄河途经京城，云安镇虽能靠着姜黄河支系河流生活，但因这自行分流出的支系河流，河道过于狭窄，河内泥沙又过多，靠近云安这处的支系河流，又是姜黄河支系河流中水流量最少的。”

　　“所以有些离这支系河流较远的村庄，需用水灌溉田地就十分麻烦，若是在遇见年内大旱，更是束手无策。”

　　“大约是几年十年前，我也记不清了，云安镇当时主事的官员日夜思索，寻了这个好法子，选在适中的地段，人工造一个能储水的湖泊，这个法子据说还是靠京城城西湖的影响。”

　　宗明旌神情微顿，城西湖位于京城西后方，大家名手所造，不大不小，风光却十分迷人，也是先帝在位期间朝廷为数不多的几次大型耗费人力物力。

　　虽工书史册上说的是与民同乐，但当时稍微关心国家大事之人都知道那是先帝为那个美人多薄命的美人，建造的水榭歌台，只为她香消玉损前的一句话。

　　微微停顿了片刻，苏正继续开口道：“只是这处这个没京城那么复杂，京城那处因为地理位置，周边城内大小暗渠，地下各类流通设施的影响，一座城中湖泊，需要极其精巧的水下流通道，还有细致的洪涝前后预防善后手段，打造相当繁琐复杂。”

　　“这处却都是靠蛮力形成，先凿出这个大型的湖泊形状，在于支系上开出一道出水的大口子，将支系的水引入这个湖泊储存，除了一个泄洪开关的大堤坝，也就没什么下功夫的了。”

　　“这样日积月累，老百姓用水，天上降水，支系河流分水，各司其职，倒也从未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当时为了这处是踏平了多处的山沟田地，日渐便形成了眼前这宽阔，一览无余的样子。”

　　“再加上遇水便有草，几年十年下来湖泊的四周土地上，便铺满了青草，有时村上或是庄子上那些放牛放羊的小孩子都会选择这处，离家近水草也丰满。”

　　“因这处风景优美，也因大兆的文化风情，这里其实有更适合游玩的地方，只是今日你我是为博弈而来，便选了这寂静的地方。”

　　宗明旌本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在静静的听着，一下听着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出声颇有好奇的问道：“那是在何处？”

　　苏正微楞知道他来了兴趣，一向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问了你也是没有法子，且不说今日我四弟回府，你我几人在几日便要在祖父那处入学，虽不是那么正式的入学，但也不能驳我祖父的面……就是没有这事，如今这个时候，那处也没什么玩的。”

　　“哦？这又是何意，你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宗明旌这一下更是被挑起了心思，也没顾得上去回味苏正那番话，督促着他快说。

　　苏正抿唇淡笑了一声，飞快的起身，一边向着身后不远处晾晒着两三件外衣的杂草处走去，一边启口回道：“你应该也知道，大兆房屋建设中有依水而建水榭歌台的讲究，先帝都曾喜爱的建造文化，民间更是百无禁忌，权势贵族人家中更是有点水的地方，便有一小亭子设有美人椅，以供人凭栏而坐。”

　　“云安的这处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么大的人造湖泊，整个大兆也没第二个，起初是并没有人想到这处来的，但你也知道七庐书院在这处，普天之下最是喜欢这类东西的便是文人子弟。”

　　“一来二去，这里便有民间门户或是富商乡绅，申请官府文书，在自己喜欢之地出钱建造的各种各样水榭亭台…慢慢的成就了一片不亚于京城城西湖的水榭歌台聚集地，这些水榭小的大的，雅致的华丽的古朴的应有尽有，看上去很是壮观。”

　　“但也正由于是不同的人家建造，各家有各家的活法，也就无法向京城那样，稍有风吹草动，便引得四方注视，这里只有大型节日之际或是地位尊贵，名声远播之人于这处设宴才可能引得四周皆来看热闹。”

　　“这个时间段离举国庆贺的日子还有些时候，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广发名帖，所以你也就别想凑热闹了。”

　　“这个地方多布密林，虽有些风情雅致，但也无人修缮杂乱不堪，方才我们走进来的那条泥土道，在它的左侧几里地的地方才是进入那聚集水榭亭台的正确入口。”

　　“许多人不曾知道这处，一来是这里大肆欢腾的时间不定，没个固定的日子，也没有朝廷的文书支持，二来也是上有京城的恢弘气势，下有七庐书院的名声，导致这处明里暗里被压了下来。”

　　苏正一番话，让宗明旌顿时没了兴致，心底明白苏正方才说意思，老太师昨夜的话也是那般的明白，自家母亲早前也给了话，赶在正阳时节回京，这种种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见一见这处水榭歌台欢愉的样子。

　　想到这，宗明旌瞬时间对自己的爹，那股不满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国公虽北伐归来时间未定，但早前也是答应自家夫人只让宗明旌在苏家待到正阳节，粗略算后前后一共最多三个月，决计超不过四个月。

　　国公当时虽对此十分不满，但碍于是自家夫人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答应。

　　但宗明旌起初已经浪费了一月多的时间，统共算起来，在苏家的日子不到两个月，不知为何想到这宗明旌心底竟隐约有些烦躁。

　　苏正见宗明旌半天没什么动静，以为他真想去看看，暗自思量了一下，低沉着声音，略有认真的道：“不过若是你当真想去感受一下，抽空报了祖父，我们几个也是可以自己去玩耍一下，虽不能如同那些日子一般好，但也是可以让你看一眼感受一下。”

　　宗明旌微顿，颇有不在乎的瘪了瘪嘴，淡声问道：“你家也凑了热闹？”

　　苏正：“倒也不是，祖父一向崇尚节俭，他也不喜这类的热闹，我父亲虽不受朝职，但有个书院，手上的事也很多，早就不向往了。”

　　“几年前，成州方向上来的一位学子，喜爱作画，对这处的风景尤为喜爱，便选了一最幽静雅致不那么烦闹之地建造了一小水榭，他没留在京城，也无故交好友，离去之时，将那处水榭赠与我父亲，父亲起初本是不愿，但我家老五十分喜欢，我家便花钱买了下来。”

　　宗明旌听着这话，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淡淡的回了句：“原是如此，没想她也喜爱这类玩意儿。”

　　苏正一笑，瞥了一眼宗明旌，语气颇有些骄傲的道：“是呀，老五她自幼跟在祖父身边，心性不同我们，年纪虽小，但看事待人已是不同。”

　　“我虽年纪也不大，但接触的女子也算有些了，无论是族里邻里还是我外祖家，没见过一个有我家老五这般奇特，我说不清，你们日后接触多了，便知道了。”

　　宗明旌顿时一敛，有些不自在的出声，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在你家也待不到多久，况且我们身份有别，哪里要什么接触的机会，不过，我这几日也瞧出来了，确实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苏正一顿，略有爽朗的一笑，很谦虚的回了句：“你过奖了，什么大智慧，我虽说她心性不同，但也不是这般抬高她。”

　　“不过明旌，老五她和我们一同学习，虽顾忌你们身份，但怎么也是我小妹，有些接触也无可厚非，我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们只要各自安好，谁在乎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