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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豆蔻华年(二十六) ...

  •   第二日。

      快要日上三竿的时辰,苏耦才堪堪醒来,翻个身,藏在被子的手动了一下,半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睛,看见从窗户纸透进来刺眼的日光,苏耦动了动眼皮。

      下一秒猛地睁开眼,吓的差点惊叫一声。

      随即腾的一下,一个跟头翻了起来,透过珠帘蚊帐,环视一圈屋内,眼底瞬间凝聚了慌乱、急切,忙出声唤道:“阿栾!”

      无奈因为昨夜醉酒,现下还未润口水就大喊大叫,一下子觉得喉咙根上那股不适、干瘪的刺痛感袭来,喊了声后,瞬间就感觉嗓子十分难受,控制不住激烈的咳了几声,又见没有阿栾的身影,只得自己掀开帘帐下床去。

      今日天气突然升温有些闷热,外门上的婆子因苏耦未醒,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都散了。

      阿栾拿着一支半绿不绿的翠竹枝,东摇一下西晃一下,坐在石阶上,上眼皮和下眼皮有一下每一下的打着架,无所事事。

      突然的被苏耦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震,立马甩掉手中的竹枝,飞快的站起来跑了回去,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阿栾刚踏进屋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着苏耦已经下了床榻,立站在挂衣木架面前正穿着衣裳,眉眼有着懊恼和慌张,听见身后有动静,知道是阿栾,头也没回的便出声:“怎么不叫醒我?昨夜有些贪杯,米酒虽不醉人但也真是上头,昨夜真不该放纵自己……”

      阿栾神情一怔有些诧异,但随后立马便明白了,脸上顿时堆起了些许笑意,快步走到苏耦身边,伸手一边替她拉扯衣服,一边轻声回道:“小姐,您忘了,咱们这是在云安镇,不在京城,不用去老太师面前请安的。”

      这话让苏耦身子顿时一愣,下一秒抬眼看了好一会阿栾,随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时间就瘫软了下来。

      也不顾没有穿好的衣衫,拖一沓掉一巾,两三步走到立在窗前,半人高的铜镜面前,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的坐在木凳上,软弱无力的哼唧一声,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苏家原本对晨昏定省请安很是看重,哪怕你只是去长辈面前露给脸,也是极好的,传至苏耦这一辈也是毫不意外。

      但老太师辞官之时便已经明令了,只要他身在云安,那么苏家后辈在云安便不用遵老一辈苏家的规矩。

      说什么在云安镇他只是个修身养性的老头子,不是什么苏家的老当家,更不是老太师,只是个闲散的孤寡老人,不做那些无用的,就像那些寻常百姓家一样便好。

      苏耦几人便只有在老太师回京之际才会遵守这个规矩,这个习惯都持续好几年了。

      只是昨日苏耦因为各种缘故,脑袋里积攒了太多的烦琐事,再加上昨夜与阿栾闲聊,多喝了些,有些糊涂。

      方才一醒来见着似乎已经日上三竿了,脑袋里又像被闷棍打了似的,嗡嗡乱叫,浑身不舒服,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只记得一个,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太不合规矩不合礼教。

      阿栾瞧着她这个反应,轻轻抿嘴低笑一声,走近苏耦,抬手放在她的眼角处,轻柔的替她揉着,舒缓她的不适,轻言细语的道:“小姐昨夜是有些贪杯,这酒劲虽已过去,但身子肯定还是不爽。”

      “桌上我备好了醒酒汤,米酒虽不烈,但喝点也算是安慰,您饮了再去睡会儿,今日我瞧着是没人来打扰小姐的。”

      苏耦微闭着的眼并未睁开,也没有接话,只是身子早已经顺势依靠在阿栾的身上,有一下每一下的喘着粗气。

      片刻苏耦实在是有些抵挡不住了,睁开眼睛,扭了两下身子,声音极小极弱的吩咐了一句:“若是我一两个时辰醒不来,有人来寻我,除了祖父,其他人都打发了,哪怕是大哥也别吵我。”

      阿栾顿时便知道了,暗自撇嘴一笑,出声应承着:“是,我记下了。”

      苏耦一向很稳重有规矩,但唯独在瞌睡这件事上,最没规矩可言,素日在京城,虽能按时辰正常起行。

      但午间绝对是要眯一小会,哪怕那个时候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轮番来唤她,她也是醒不来一定是要那个睡意过去了才会彻底清醒。

      苏耦喜欢云安,这里舒适平静,没有京中繁杂沉闷,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规矩注意,所以偶尔也会放纵一些。

      之前几年在京城,她大多只是随家中一同节日走亲访友,鲜少出府交际,倒也还好,但近两年全然变了,有时会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哪怕她还未频繁的出府结交,没有时长顶着苏家嫡女的身份去参加各府的宴会,但依旧被规矩礼教,框的紧紧,时刻注意,时刻警惕,尤其这几年。

      对大兆的女子来说,一般在十六及笄礼的前几年是出府立好名声的时候,也是能否选到一个称心如意好郎君的关键时刻。

      大兆民风开放,不像早前的南洲岛国,女子未出嫁前出府还得蒙纱面,至于为何及笄前才是立闺中名声的时候而不是自小便开始。

      一则是这个时机十三四五岁,女子的身段脸蛋堪堪张开,各家才瞧得出来喜不喜欢,二则是教养多年,规矩礼教这个时候才能在行为言语上显露,前几年怕年岁太小,待人处事不够细致合礼,会吃力不讨好。

      一般来说,家中有未娶妻成家的儿子,当家的夫人会将自己心中合适做亲家的人员逐一罗列出来,待到时机成熟,便会以各种理由去请当家主母带府中适龄小姐,前来做客,有些关系亲近的也会主动前去拜访。

      往往这个时候,任何一家的主母,只要有送上门的帖子,无论是公家设立的大型节宴还是各府私人宴请,只要是瞧着各方面都还合情合理,府上便带着人前去应约。

      也不是为了一定要结亲事,一是让自家女儿出府多见见人,有个名声,二也是互相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

      即便不能成就一桩美事,也能出府散散心,让待嫁女长长见识,为日后婚事做准备。

      她时而还是很庆幸生在了苏家,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外祖是前任参知政事,与祖父乃是交心好友,德才兼备心性通透。

      母亲得外祖教养,有几分外祖的影子,对她这个全府上下唯一的女儿,已很是宽容了,对这些方面没有过于干预她。

      大概京城她这个年龄段左右的闺阁女,除了哪位身份尊贵,年初刚满十六却还未谈婚事的嘉荣郡主外,应该没有谁有她这般的轻松自由了吧!

      半柱香后,脱掉刚半穿好的衣裳,重新回到被窝里,苏耦半睁不睁的眼睛,朦胧间透着帐子见着阿栾一会动动这,一会摸摸那,有些忍不住的抿嘴一笑,阿栾从小到大,真是将自己护得极好。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自己五六七岁的那段时间自己还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教概念,也不是很懂事,仗着上有祖父,下有几位兄长,在家中极为不听话,时长和四哥疯玩起来就没有尽头。

      那个时候她因为太小身边只有阿栾,还有另外两个母亲拨来的嬷嬷,嬷嬷们会劝阻她遏制她,但阿栾面上会和嬷嬷们一个阵营,暗地里就会替她想法子替她遮掩,哪怕被父亲母亲发现受罚,她也从没有不满。

      隐约见着阿栾走出去,苏耦缓慢的闭上眼,不在想其他。

      待苏耦再次醒来已经是午饭时间,这一次醒过来,许是一次性睡够了,也可能是一醒来就看见阿栾的缘故,没了早间的慌乱糊涂紧张,心情还有些好。

      阿栾笑眯眯的将苏耦扶下床,伺候她穿衣洗漱梳头上妆,大约几炷香过后,将苏耦拾到好了,才松了一口气。

      顷刻之间又转身去了小厨房,端来半个时辰前厨房送来午时的饭菜,因苏耦这一餐是早饭午饭一起用,阿栾为了她胃好,早就嘱咐了厨房送的都是清粥小菜。

      苏耦搅拌着面前的粥,眸中闪过些不明的光芒,随口问道:“三哥回来了吗?”

      正在为她布菜的阿栾,神情微顿,暗自思量一下,飞快的低声道:“小姐睡的这段时间,我都在外间守着没人来过,快午时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厨房,一路上也没听见三公子回来的消息,想必是还没有回府。”

      苏耦脸色微变,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便未在说话。

      半个时辰后,苏耦已经稀里糊涂的喝下两碗米粥,漱口净手后就着靠椅依靠在窗户旁,望着外头的庭院。

      片刻后,头也不回的对着一旁正同样发愣的阿栾,轻柔的吩咐道:“阿栾今日没什么事,你去找那个烧火的小花玩牌去吧,不必在这陪着我。”

      素日没什么事阿栾就好这一口,赌得也不大就是平日里娱乐一下,在京城的时候,多得是各房里的丫头小厮陪着她,来了云安,这里人不多,又没什么合得来的,她这段时间似乎玩得不是很尽兴。

      阿栾眉头微微一怔,有些迟疑,出声结巴的回道:“我,我不去,就陪着小姐,玩牌等着有空在玩,况且,您和几位公子去庙会的那段时间,我把他们的钱袋子都要赢空了,人家可能都不愿和我玩了。”

      苏耦一顿,侧头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略显慌乱,嘴角微微一勾,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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