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法界日常》泥垢了

101、塔楼

　　希玻尔想纽蒙迦德应该是被人遗弃了。她和邓布利多早就进入了戒备地带，却没有看到一个守卫。
　　塔楼门口被风雨腐蚀的字迹依旧能让人看出这所监狱的建造者的理念，“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推开了门，神态自然地向上攀爬，仿佛是在拜访一个熟的不能更熟的朋友。
　　希玻尔沉默着跟随邓布利多。
　　每一层都无比安静，黑魆魆的牢房没有半点人影，可是他们始终在向上走，没有在任何一层停留。
　　希玻尔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因为他们终于要走到楼顶了。而在那里关着的是谁，只要想一想就能引得无数人战栗。
　　盖勒特.格林德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巫师之一，带领军队威震欧洲和美洲的第一代黑魔王，唯独没有将势力触及英国的土地。
　　希玻尔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人，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种荒谬。邓布利多为世人承认的最大功绩之一，就是打败了格林德沃。而这个世界上少数知道并揭露两人真实关系的丽塔.斯基特，却因为声誉不佳而没有人相信。她想这可能是丽塔.斯基特这辈子数得上的说了实话的报道，这种说了真话却无人相信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如果丽塔.斯基特能够站在这里，又会有怎样的表情？希玻尔想想就觉得有些畅快呢。
　　坐在墙边的老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缓缓转头，他的神态悠闲得仿佛这里不是连窗户都只是一条缝的密闭牢房，而是某个景色宜人的别墅。
　　“哦，好久不见，老朋友。”格林德沃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说道。
　　邓布利多低头眨了眨眼睛，又抬头说：“可不是嘛，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格林德沃深邃的眼睛在希玻尔身上停留了一会，说：“你带了个小朋友。她甚至比我被逐出德姆斯特朗时还要小。”说完他吃吃地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有趣的过去，“当时真年轻。再看看你，看看我，老得都要进棺材了，你怎么就不歇歇。”
　　邓布利多似乎有些触动，轻声说道：“我还有不少工作。一个问题解决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了一个。但我想很快所有事情都能有个结束了，无论好坏。对了，这是希玻尔.罗斯顿，我的学生。这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我曾经的挚友。”
　　格林德沃从床上站起来，静静地和邓布利多对视，过了片刻，他终于做出了让步，“你要我做些什么？”
　　邓布利多无声叹气，“我希望你能照顾希玻尔一段时间。”
　　“哈！照顾！看看我这里，一无所有！”格林德沃张开手臂转了一圈，让一贫如洗的房间在希玻尔和邓布利多面前一览无余。
　　其实他不说他们也知道这个地方很破。希玻尔心想。难怪邓布利多要她住在魔方里。
　　“你不用额外做什么，只需要保证她在纽蒙迦德不会受到追踪和袭击就好了。”
　　格林德沃的动作一愣，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用了那个魔咒，阿不思，你用了它。”
　　“是的，盖勒特。”邓布利多平静地回复。
　　格林德沃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灿烂的笑容，让这个老人的脸庞瞬间亮了起来，“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谢谢你，盖勒特。”邓布利多神色复杂地说，“谢谢你。”

　　最后欲言又止的邓布利多还是没有和格林德沃说更多的话，他嘱咐希玻尔要保重身体，并且告知她每天都会有人供应食物和水。
　　然后邓布利多离开了，留下希玻尔和格林德沃两个人。
　　希玻尔眼珠转了一圈，有些尴尬地出口：“上午好，先生。”
　　格林德沃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这样的状态算好吗？”
　　“这得看人，先生。有些人安贫乐道，没有魔法也没有麻瓜现代工具，一样过得很开心。”
　　格林德沃露出黄色的一排牙齿：“那你看我像是安贫乐道的人吗？”
　　希玻尔忍住想用刷子涮他嘴巴的冲动，说：“如果你想，早就可以出去。而你还待在这，我猜你应该是喜欢这里的。”
　　格林德沃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并不怕我。”
　　“我需要怕你吗？”希玻尔反问，“我不认为大名鼎鼎的黑魔王会杀我这么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格林德沃拔高了声音，“我想你的名声可算不上小。”
　　“先生，你知道我。真是诚惶诚恐，没想到我的名字都传到纽蒙迦德了。”希玻尔戏谑道。
　　格林德沃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你在试探我？”
　　“不，我只是不相信你会单纯为了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请求收留我。”
　　“我现在有些理解阿不思为什么把你送到这，而不是救世主哈利.波特。”
　　“哈利是个好男孩，但我想你和他之间未必有共同话题。”
　　“那么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共同话题。”
　　“我想这取决于你。”
　　格林德沃信步走到希玻尔跟前，即使他已经有一百多岁，却并不显得佝偻衰败，联系他的生活环境实在让人惊奇。
　　“在我眼中，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你的机锋打得再好，嘴皮子再利索，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我也可以让你立马滚到塔楼外，小炼金师。”
　　希玻尔礼貌地保持微笑，她此刻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眼前的黑魔王不会伤害她，“那么，你想要什么，先生？”

　　格林德沃对希玻尔的光影仪兴致缺缺，“如果巫师的人口能够达到麻瓜的十分之一，不，三十分之一，那这个东西都会派上巨大的用处。”
　　希玻尔说：“我创造这个，不是为了战争。”
　　“巫师们发明咒语，也不是为了攻击，那么战争又是从哪里来呢？”
　　希玻尔有些生气，“如果你是为了那未完成的征服麻瓜界大业才答应邓布利多，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我就是把所有东西毁了都不会如你愿的。”
　　格林德沃表情戏谑：“你对麻瓜界的感情让我有些吃惊。别介意，我绝不是偏激的纯血论者，我也好，阿不思也好，甚至是你的第一任导师——如果确实如传闻所说那样——尼可.勒梅，体内都流淌着麻瓜的血统。适当的新鲜血液有助于保持活力，麻瓜的科学是这么说的吧。”
　　“基因多样性有助于帮助个体适应环境的不利改变，甚至有助于种族的进化。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的话。”希玻尔说，他发现格林德沃在谈论麻瓜界时的态度和他的“继任者”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他的实际行为确实是在威胁麻瓜的生存，但在他的眼中就和狼群繁衍扩张就需要吞噬更多绵羊一样天经地义。
　　希玻尔内心深处并不认为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一个星球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地位相当的智慧生物——或者说人类无法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两者要么毁灭一方，要么臣服一方，而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是谁，罗斯顿，巫师还是麻瓜？”格林德沃尖锐地指出这一点，“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你很特别，这不仅是指你的才智或者外貌，而是你的思维方式。我去过很多地方，美国，法国，德国……所有危险的地方都有过我的足迹。我见过许多人，巫师、哑炮、麻瓜或默默然，是的，”他看到希玻尔疑惑的眼神后微微一笑，那个昔日叱咤风云的枭雄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默默然是人，他们中有少数依旧保持部分理智和思维，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对力量的渴望。那个力量，在麻瓜中是权力、地位和金钱，当他们得知还有魔法的存在时，他们就和其他三类人一样，他们渴望更强大的魔法，渴求新奇的、陌生的、可以让他们焕然一新的世界。这也是不少新生的想法，在麻种学生中尤为明显。”
　　希玻尔知道他是对的，生物对力量的追求是铭刻在骨子里的，即使是对力量并不热衷的人，也会赞叹它的雄伟，“在这一点上我不认为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先生，如果你不是强大的黑巫师，而是一个小偷、强盗，我都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你聊天。”
　　格林德沃扬天大笑，像是一只快乐的大鸟，“你很诚实，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有慕强心态，这与传统道德观念差的太多。我发觉你很合我的胃口。”
　　“麻瓜世界出生的小孩，当他们来到魔法界的那刻，很快就会抛掉在麻瓜界所学到的很多东西，也许有些聪明的孩子会保持某些特性，但时间一久，他们也成为了‘麻瓜的保护者’。但你并不在其中，即使你的好奇心比大多数人都旺盛，即使你对魔法界的探索比大多数巫师都深入——而你还只是个在校的学生，这些都足够让人惊叹了。”
　　来自格林德沃这样大人物的夸奖很好的满足了希玻尔的虚荣心，这给了她一些平等的感觉，对方并不因为她的年龄而过分看轻她，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格林德沃到现在都没有说出他的目标是什么。
　　“麻瓜们都会喜欢魔法界，虽然它有着散漫的政府、随时暗藏的危险，也有着阶级这样的概念，但和麻瓜世界的不平等相比，魔法界要幸福得多。没有人会饿死，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性别、肤色、性取向而受到歧视，甚至许多麻瓜看来的不治之症在巫师眼中也是小儿科。”
　　希玻尔忍不住打断他，“魔法界的血统歧视、物种冲突，以及更加防不胜防的意外和疾病，并不比麻瓜界的麻烦少，同时散漫的政府，从某种方面是这些问题无法解决的原因之一。”
　　“你说的没错，聪明的女孩！”格林德沃兴致勃勃地说，“现在的魔法界制度太落后了，在这一点上我们观点一致。但对于麻瓜来说，还没有学会走，奔跑就不是问题，不是吗？”
　　希玻尔沉默了一下，“所以？”
　　“所以——”格林德沃猛地蹿到她面前，用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为什么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魔法界同化呢？你从来没有用纯粹的巫师的视角来观看魔法界，同样的，你又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麻瓜界呢？”

　　希玻尔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这是她长久以来就存在的问题，但从没有人像格林德沃那样赤.裸.裸地揭穿。
　　莉莎曾经为她时刻的旁观者行为而赌气，赫敏也说过她过于理智，甚至在更久以前，在她还没有进入魔法界之前，她看世界的方式就和其他人不同。
　　马修告诉她，她是天才，天才的世界本就与众不同。
　　阿什利和她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人更明显，发觉得更早，这是上天的恩赐。
　　约翰和玛格丽特忧心忡忡，他们既自豪，又担心她无法获得正常的生活。他们想让她进入幼儿园，但那群只有草履虫智商的生物（她现在知道这是非常不礼貌的形容）怎么可能和她玩到一块，三言两语就被她说哭了。
　　然后他们为她请来老师，最初学习知识是让人愉快的，可是那些家教却跟不上她的跳跃性思维，没过几个月在知识层面也被她甩到了身后。家教越换越勤，也许有部分（后来变成了大部分）是被她气走的，更多是因为她的学习速度过于惊人，必须及时更新家教等级。
　　如果不是霍格沃茨的通知书，希玻尔现在肯定身处某所国际知名的大学里研读物理和数学，说不定会交上几个同样怪咖的朋友。
　　霍格沃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让她过上了集体生活，交上了在她父母眼中绝对“正常”的朋友，但即使是霍格沃茨，现有的课程也已经跟不上她的学习进度。所以她转头回去继续学习麻瓜的艰深理论，企图寻找出新的乐趣。
　　希玻尔慢慢说道：“我想这是因为，在接触魔法界之前，我已经有了一套相对完整的麻瓜科学世界观。魔法损毁了一部分，但世界观没有崩塌，甚至因为魔法的存在，补全了原有的漏洞，部分漏洞。”
　　格林德沃悠悠地说：“这就是关键，罗斯顿，你有自己的世界，所以无论是麻瓜界还是魔法界，都只是你完善本身世界的工具而已。从这个角度讲，你对两个世界都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