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47、孤独的野兽08

　　南城·君临国际

　　结束了N号房的案子苏陌归只在帝都待了一天便回了南城，她不喜欢帝都，不仅是因为它初夏干燥闷热的天气，还有它遍地行走的政客，在她眼中这是一个充满谎言和骗局的城市。

　　对比起来，只是资本家横行的南城便显得可爱得多了。

　　君临国际是近几年快速崛起的新兴科技公司，集团总裁沈临洲天纵奇才打败沈家一众继承人接管原本的沈氏集团，大刀阔斧砍掉集团几条沉疴项目，着力发展轻产业，将老牌重工集团改革成为新兴科技公司，一跃成为南城金融中心的top20。

　　苏陌归坐在沈临洲的的总裁椅上，随意转动椅子俯瞰集团大楼下的渺小街景。

　　沈临洲穿着一身严谨的西服，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认真的清洗着用玻璃碗装着的樱桃，一颗颗樱桃饱满而色泽艳丽，他将洗好的樱桃放到干净的瓷盘中，然后放到苏陌归的手边。

　　“按照你的意见，我让他们重新改了基因序列，这是第一批结的果子，你尝尝。”沈临洲有一副好嗓子，堪比百灵鸟的歌声，苏陌归喜欢听他说话。

　　“让我做小白鼠？”苏陌归穿着长袖的薄款针织衫和牛仔长裤，她将腿翘着放在沈临洲的办公桌上，也不介意做小白鼠，挑了一颗颜色最鲜艳的樱桃放入口中，原本还有几分担心味道不好，但嚼碎果肉香浓的樱桃汁水瞬间蔓延唇齿，清甜中微微带着一丝酸味，酸甜里又裹着一层甘冽，她眯了眯眼，脸上漾出笑意。

　　“你可以给他们发奖金了。”对于沈临洲这个实验室的实验员苏陌归倒是不吝啬赞美。

　　看见苏陌归露出笑意，沈临洲深邃的眼眸也荡漾开暖暖似骄阳的欢喜，他脱去西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色衬衫，他五官深邃，鼻子挺拔，剑眉星目，唇薄而齿白，身姿高挺如绿竹，气质清绝。

　　大抵有一句词能形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1]

　　端看外表很难想象他是厮杀在群狼环绕的金融街上的商界精英。

　　“沈临洲。”苏陌归叫道。

　　“嗯？”沈临洲将清洗樱桃的水倒掉，又用干净的毛巾将茶几擦干净，他做事有条不紊，动作优雅又不浮夸，一看就是接受过精致教育的豪贵人家的孩子。

　　“忘记恭喜你，梦想成真。”苏陌归看着他，说得真诚。

　　沈临洲听闻只轻轻勾了下唇角，曾经他的梦想的确是干掉那些竞争者成为金融街的王者，可是这个梦想随着认识她早就改变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梦想太过浅薄，他既已经见识过波澜壮阔的大海，又怎还会甘做寄居在螺壳里的蟹。

　　“谢谢。”

　　“南沙市人口失踪的案子你有新的发现吗？”苏陌归跳转话题，问道。

　　“后台截止目前已经有7条帖子说到关于南沙市人口失踪，7条帖子的失踪者全部都为20-40岁的男性，都不是本地人。”不用查看数据，沈临洲就能准确说出任何苏陌归想要知道的数据结果。

　　苏陌归转了转椅子，将腿从桌子上拿下来，托着下巴一脸兴奋的看着沈临洲，“前些日子有个学妹找我做数字建模，你猜她提供给我的数据是什么？”

　　“什么？”苏陌归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南沙市人口失踪的话题，因此沈临洲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猜测，但在苏陌归面前，他从来都会掩藏真实的自己，他就如同一个在她身后的影子，绝对不会试图争夺太阳的光芒，所以他侧目问她。

　　“南沙市近5年的失踪人口详册。”

　　“数据准确吗？”

　　苏陌归轻笑，点头，“我仔细复核过她的数据，98%以上都是对的。”

　　“建模的结果给她了？”

　　“是呀。”苏陌归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沈临洲边上，表情欢喜，她笑眯眯的踮起脚尖凑到沈临洲的耳朵边说，“剔除了正常失踪人口，剩下的40%左右的失踪者都为男性，而且他们失踪的区域都一样。”

　　沈临洲只觉得耳边有一道暖暖的风捞着他耳朵上的细小绒毛，痒痒的，酥酥的，软到心底。

　　“我要做什么？”

　　“南沙的重点旅游区芙蓉山有一个连锁农家乐，属于易氏旗下的项目，我听说易氏正在拉投资一起参投，想要将农家乐建设成为南沙市的地标，你作为君临的总裁可以带一个秘书前去谈合作，是不是。”

　　沈临洲思索了一下，将苏陌归的提议补充完整，“如果只是合作投建农家乐不至于我亲自去，易氏我记得是做连锁饭店的，如果是将君临的基因蔬果投入易氏长期合作，顺便参投农家乐项目，倒是说得过去。”

　　苏陌归耸肩，对于商场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决定。”

　　“那我的秘书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推掉后面几天的行程。”沈临洲笑。

　　“明天，今晚我要去参加一场拍卖会。”苏陌归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目下垂，不辨喜怒。

　　“用我陪你吗？”沈临洲小心的问。

　　苏陌归点点头，转身离开，“我走了，晚上拍卖行见。”

　　*

　　南沙市·沙海区刑警支队

　　李勇和陈山负责审问周长喜，帮厨钟斌则由精英组其他成员平山区刑警支队的江穆和苏望审问。

　　“姓名？”

　　“钟斌。”审讯室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通风口散气，审讯室的房门一关，房间密不透风，对于有些微胖的钟斌来说便显得十分闷热，他不停的用衣袖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年龄？”

　　“30。”

　　“职业？”询问的江穆一板一眼的询问，苏望在一旁做着笔录也不插话。

　　钟斌抬头看着问询的江穆，脸上的表情十分不难烦，“你们不是知道吗，还问。”

　　江穆面色不改，继续重复的问，“职业？”

　　钟斌环视了一圈周围，深呼吸道：“在老倪冒菜做帮厨。”

　　“你有杀人吗？”

　　“没有，我没有杀人，我甚至都不知道死的那人是谁，我为什么要杀她！”钟斌暴躁道。

　　“那周长喜呢，人是他杀的吗？”江穆看着越发不难烦的钟斌，按着审问的节奏慢悠悠的问。

　　“你们说我师傅，我师傅更不可能，他虽然严肃了点，但从来不和人结仇，怎么会杀人。”

　　“今天的高汤是周长喜熬的吧，中途你有打开过熬汤的锅吗？”

　　钟斌摇头，“没有。”

　　“但我是看着我师傅熬的汤，我肯定他没有加什么手掌。”钟斌肯定道。

　　“你中途有离开过厨房吗？”江穆问。

　　“我就去了两次厕所。”

　　“你去厕所的时间厨房只有周长喜一个人是吗？”

　　钟斌点头，“是。”

　　似乎是觉得所有的嫌疑都推到了周长喜身上，钟斌又补充道：“但是熬制高汤的材料是前一天晚上就要准备好的，厨房的钥匙不止我师傅有，老板倪国平也有，说不定是他放的呢。”

　　江穆笑了下，“在自己店里的汤里加人掌，他是嫌弃自己店里生意太好了？还是你认为把嫌疑推给一个失踪了两天的人就可以了为周国平洗清嫌疑？”

　　钟斌头上的汗更多了，他不停的用衣袖擦，他取下戴着的厨师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可以喝杯水吗？”

　　钟斌的情绪已经在慢慢崩溃，江穆示意苏望出去给他接杯水，他继续审问，“或者你有证据证明高汤里的人掌是倪国平放的？”

　　钟斌喝了水，他看了看江穆和苏望，沉默了些许才开口说：“我有证据证明倪国平想要嫁祸我师傅，他有动机，加上他这人本来就十分变态，杀人分尸我万全不意外。”

　　“你和你师傅的感情很好？”苏望突然问道。

　　钟斌点头，“我是我师傅带入行的，我十八岁辍学出来打工，在很多家饭店里做过打杂，但凡有点名头的厨师都不愿意带新人，他们都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只有我师傅不一样，他虽然平时老是骂我笨，嫌弃我做的菜不够味道，但是他是真心在教我东西。我很尊敬他，所以我相信我师傅，他不会杀人。”

　　“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江穆问。

　　钟斌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师傅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是我师娘和倪国平的。倪国平那个贱人嫉妒倪老爷子把高汤的配方传给我师傅没有传给他，就背着我师傅和我师娘搞在一起。”

　　江穆和苏望对视一眼，显然对钟斌说出的话十分意外。

　　“你说的话更能证明周长喜有作案动机了。”

　　“我师傅不会杀了人还等在这里让你们来抓吧，倒是倪国平有两天都没来店里了，我师娘也失踪了3天，我猜他们肯定是私奔了。”钟斌激动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你师傅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苏望问。

　　“我有一次晚上给我师傅送东西，他没有关门，我在他家门外听到他和师娘吵架。”

　　对钟斌的审问将老倪冒菜店人掌的嫌疑对象主要确定在了周长喜和倪国平身上，周长喜目前就关在警队，而另外一个有作案动机同时也是除了周长喜外拥有厨房钥匙的人倪国平目前却处于失踪状态。

　　江穆从审讯室里出来和李勇交换信息，立即决定在全市范围内搜索倪国平。

　　同时接到市局命令，将李伟调入精英组。

　　*

　　李伟纠结了一晚上也没想好要在哪里请边潇潇吃饭，他想着边潇潇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便也没想着带她去什么高档餐厅，为了让他们都能自在的吃饭，李伟最后决定吃饭的地点就定在一家离警队不远的土菜馆里。

　　土菜馆的味道正宗，多是一些山野小菜，加上有小包间，可以方便他们聊案子相关的谈话。

　　李伟依旧是一身简朴的穿着，站在土菜馆门口等着边潇潇，边潇潇将车停在门口的停车位，身姿窈窕的从车上下来。

　　今天她穿了一条总共刺绣的真丝连衣裙，裙摆直到脚踝，头发被拉直披在身后，显得十分文静秀雅。

　　见惯了边潇潇火辣性感一面的李伟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边潇潇的改变，他愣了两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

　　“是不是很好看，你刚刚有对着我发呆喔，李警官，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一款。”边潇潇逗他。

　　李伟领着她向着小包间走，语气十分的认真：“边潇潇，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原本的你，你就是你，不需要为了迎合我去改变自己。”

　　边潇潇灿烂一笑，小步上前主动的挽着李伟的胳膊，嘤嘤道：“李警官你怎么这么好，我要非你不嫁了。”

　　李伟停下，浑身僵硬，他赶紧将边潇潇挽着他的手拿开，快步走进订好的包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随口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你要多看看外面，还有很多优秀的男人值得你去争取。”

　　对于李伟这缩头乌龟般的性格边潇潇是完全没辙，她是打定了注意要和他纠缠一辈子了，也不介意在多浪费几年。

　　李伟叫服务员进来点菜，都是按照边潇潇的口味和喜好点的，服务员最后和李伟确认了一遍菜品正要出去就被边潇潇叫住。

　　“你们店里能放歌吗？”边潇潇打量了一下店面的环境，她记得上次和同事出去聚餐也是到的一家土菜馆，里面就在放音乐，震耳欲聋的民族风，吓得她多吃了半碗饭。

　　服务员点头，微笑道：“可以的。”

　　“那给我放一首《浪费》给这位先生听，别关门啊。”边潇潇指着李伟，眼神认真。

　　“好，好。”服务员一脸惊讶，回头颇为认真的打量了一眼李伟，见他着实样貌平平，且年纪颇大，看着着实不像是有钱的金主爸爸。

　　服务员离开不过两分钟店里果真响起了音乐声。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李伟正想先和边潇潇聊案子的事，但素来听力极好的他很快就被边潇潇特意放给他听的歌曲打败。

　　“……有一个人能去爱多珍贵，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即使要我跟你在耗个十年，无所谓……”[2]

　　李伟心里一恸，默默的起身将包间的门关上。

　　十年后，他都52了，怎么会无所谓。

　　而她正直美好年华，真真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潇潇……”李伟开口，想要劝她。

　　边潇潇立即打断，狠狠的道：“李警官你还是闭嘴好好听歌，不要逼我强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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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出自《世说新语·容止》南朝宋·刘义庆
[2]：出自林宥嘉歌曲《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