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42、孤独的野兽03

　　凤仙居火锅店暂停营业，帮厨的王兴华也不用去上班，他是邻市乡下到南沙来打工的，在火锅店附近租了一个单间，地方不大，他一个人住也足够。

　　李伟依着谢丹丹父亲给的地址找到王兴华的住处，房子在一条巷子里，是挨着自建房旁边搭建的一个类似方仓样子的小隔间。

　　李伟敲门了许久的门，房间里的人才磨磨蹭蹭的来开了门，语气十分不难烦，“谁呀？”

　　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留着短发，样貌酷酷的年轻男人，李伟打量了一眼，只见对方上身穿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到膝盖的短裤，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嘴里叼着一根吸了一半的香烟，露出的手臂上有大片刺青，看样子不像是个好人。

　　“你是王兴华？”李伟问。

　　“我是，你谁呀？”王兴华俯视着李伟，撇着嘴，满眼的不屑。

　　“我是沙海区刑警队李伟，谢丹丹你认识吗？”李伟拿出证件给他看了眼。

　　王兴华深吸了口烟然后将剩下的小半截烟头用手指按在白墙上熄灭，将烟头丢进电脑桌旁边的垃圾桶里，“进来吧。”

　　房间不大，约莫十来平米，放了一张1.5米宽的床，一个单开门的衣柜和一张简单的电脑桌，进门处用玻璃隔了一间淋浴间，许是因为有些年头，木板墙壁上的大白呢子剥落了大半，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

　　房间里并没有多余的椅子，王兴华从衣柜里扯了一床干净的被单铺在床上，指了指说，“你们坐这吧。”

　　然后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王兴华，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你们有丹丹的消息了吗？”

　　李伟摇头，让唐冰坐在他右手，“你最后一次见到谢丹丹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的早上，大概八点左右，她和她家老头子吵了一架来找我，当时我因为前一天熬通宵打游戏根本没精神搭理她，就让她顶我的班去火锅店上班，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王兴华耷拉着脑袋，满脸愧疚。

　　李伟一边问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四天前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火锅店的？”

　　王兴华想了想，“后来我问了厨房里的其他人，他们说她是准点下班走的，因为我们上班要打卡，打卡处有监控，这个你们可以查。”

　　“谢丹丹平时有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吗？”

　　王兴华犹豫了一下才说，“警官不是我说女朋友坏话啊，是她这人脾气真不好，性格极其强势，连她爸和她都天天吵架，你说一般朋友有几个能能受得了她。”

　　“喔，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个，那个养猪场的哑女，可能因为人家是哑巴，不管丹丹说什么她也反驳不了，丹丹喜欢找她诉苦。”

　　李伟在本子上再一次写下哑女两个字，想起另外一件案子，随意问了句，“火锅店的菜品购买都是店里专人负责吗？”

　　“是，都是张姐负责，店里的菜品都有统一的标准，张姐负责这一块好几年都没有出过事，这次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王兴华感叹。

　　“谢丹丹有可能在哑女那吗？”唐冰想既然谢谢以往就经常找哑女诉苦，那么这一次和自己爸爸吵架后会不会也是去了哑女那里，只是比往常多待了几天。

　　“哈哈。”王兴华讪笑，看了眼唇红齿白相貌洋气的唐冰挑眉道：“女警官是没去过养猪场吧，那气味隔了三里地都闻得到，丹丹连我这都嫌弃，哪里能在养猪场待着。”

　　唐冰被王兴华讽刺顿时满脸通红，她是城里长大的，家里条件又好，别说养猪场，连菜市场她都没去过。

　　李伟想着谢丹丹爸爸的话，问道：“谢丹丹每次去找哑女是在附近的农家乐见面？”

　　“基本吧，有时候也去山上的温泉。”

　　李伟问得差不多，用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王兴华，“你如果想起什么重要线索，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王兴华接过写着李伟电话号码的纸条，认真的将上面的号码存到手机里，语气里满是担心：“警官，丹丹不会出事吧？”

　　李伟没有回他，人口失踪的关键时间是前24小时，但在国内根本没有将失踪时间点看得很重，所以往往错过最佳解救时间。现在他不能确定谢丹丹是离家出走想找一个地方冷静散心，还是出了什么事，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从王兴华的出租屋出来，李伟内心更加沉重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谢丹丹是出了事，但他又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根本不能帮助到您。”唐冰垮着脸，焉哒哒的跟在李伟身后，被王兴华的讽刺打击得信心全无。

　　李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也不会安慰人，只能看了看笔记本里标记了重点的词汇，岔开话题，“现在去养猪场找哑女，你去吗？”

　　唐冰看着李伟沉稳正直的眼睛，咬牙，“去。”

　　没去过养猪场怎么了，她现在就去，不会破案怎么了，她会努力学□□有一天她也能成为像师傅一样伟大的人。

　　*
　　帝都·特殊案件调查科

　　夜色深沉，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科里的同事都已经离开，整层楼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韩乘回来拿为庆祝和妻子结婚三年买的红酒，看见言禹办公室还亮着灯想着他一定是在写宁川市案子的结案报告，便用手机发信息回去告诉妻子他晚点回，然后向言禹的办公室走去。

　　“还不回？”韩乘依着门问。

　　言禹停下笔，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韩乘，“写结案报告。”

　　办公桌上的台灯照在言禹的脸上，更显得他五官俊逸，轮廓似刀削一般。

　　“不介意喝一杯聊会吧。”韩乘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晃了晃手里的红酒。

　　言禹目光深邃，笑道：“喝了你为结婚三周年买的红酒，我怕赔不了你更好的。”

　　“没事，用你哥别墅里的玫瑰花抵也是可以的。”

　　言禹起身拿了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坐在韩乘旁边。

　　韩乘找了只笔将红酒的木塞撬开，给两个杯子各自倒了小半杯红酒，“酒没醒，你将就着喝。”

　　“还在为苏陌归的事担心？”韩乘和言禹认识十几年，他心里想什么他在清楚不过。

　　“嗯。”言禹点头，“你也看见了，她对于警方是丧失信任的。”

　　“而且……”言禹叹气，没有说出他的一些猜测。

　　“你知道近乡情怯是什么意思吗？”韩乘喝了口红酒，皱眉，果然没醒的红酒开始喝的时候都不会太美味。

　　言禹摇头，不明白韩乘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是指远离家乡多年，不通音信，一旦返回，离家乡越近内心越是不得安宁，唯恐家乡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1]你现在对苏陌归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将她所有的不幸都视为自己的罪过和责任，但凡她表现得有哪一点不高兴，你都要辗转反侧担心得几夜不能安眠。言禹，w我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危险。”韩乘看着言禹，语气十分认真。

　　“你不知道她母亲……苏家在她被绑架后收养了一个女儿，年纪和她相仿，用的就是她的名字。”言禹每每想到这里都意不能平。

　　“那应该是她的名字，她的家，她的母亲。”言禹一口将小半杯红酒喝尽，目色深沉。

　　“这点我觉得你在钻牛角尖，苏陌归比你通透，她活得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把握住什么。”韩乘看着言禹手里的空杯，心里隐隐有丝担心。

　　言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摇头，“那是你没见过十五岁的她，站在满场科研泰斗的面前也不会被泯灭，她就像是一颗注定会发光发热的星星，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说，她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

　　“韩乘，你知道吗。”

　　韩乘浅笑，“我觉得她现在也再向着这个理想迈步。”

　　“不，她的梦想已经改变了。”言禹垂目，这才是他最难过的。

　　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所以曾经励志要成为最伟大数学家的人已经改变了她的梦想。

　　他没有保护好一个少女的梦想。

　　他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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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选自唐·宋之问《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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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卷都是美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