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何必曾相恋》陶矜悠

140、五十九、慢慢重逢（终章）

　　时间回不去，等待也该有终点。
　　迟然深吸了一口气，把黑色方盒放在柜台上：“我想把它留在这里。”
　　“好的，您如果考虑清楚了，就去挑一个格子把它放进去。按照规则，你可以挑走一样别人的东西。”
　　“我不想要交换。”迟然摇摇头，请求道，“这个盒子，可以请你标记为‘不交换’吗？我不想有人换走它，我也不会再回来取走。”
　　女孩并不惊讶。这样的客人虽说不多，但也见过，店里自有解决办法：“当然可以。不过，您需要支付比一般服务费十倍的费用。”
　　迟然毫不犹豫地付了款，双手把方盒放入门后角落空着的蓝色格子里。
　　“请放心，我们会好好保管您的过去的。麻烦您留一下手机号码，我们不会打扰您的，不过，如果十年后还联系得上，我们会征求您的意见，看您是否要把物件处理掉。”
　　迟然便留了号码。强忍住再看一眼的冲动，她推门离开。
　　再见了。
　　两手空空之下，迟然这才想起还没有给钟艺思准备新婚礼物，便匆匆到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寻找能讨得了姐们欢心的玩意儿。她踏了五间门店均是一无所获，心惊胆战地掏出正在作响的手机一看，还好，不是钟艺思，而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当地号码。可是知道这号码的人除了钟艺思，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吧？
　　迟然满心疑惑地盯着手机，在这陌生号码第二次来电时接通，用有限的法语问候：“您好。”
　　“您好，小姐，我是move forward的店员，您刚才消费时遗漏了一条项链在我们这，麻烦您回来取一下。”
　　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子，更疑惑了：“您弄错了吧？我没有戴项链。”
　　“您是黑色方盒要求不交换的主人吧？我没有弄错，确实是您落下的，您方便过来确认一下吗？”
　　“好吧，谢谢你，我现在过去。”
　　真是一间奇怪又神秘的店。
　　迟然只得暂时搁下买礼物的事，拦了一辆车回move forward。
　　店里依旧只有英国女孩一人在。看到迟然推门进来，女孩微笑迎接，将摆在柜台上的一个红色绒盒推给迟然，道：“您好，小姐，这就是您遗漏在这的东西。”
　　“您确实这真的是我的？这不是我带来的。”迟然的疑窦更重了，眼底生了警惕，“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这确实不是我的。”
　　女孩却加深了这一笑容，肯定道：“我确定是您的，要不您先打开来看看？”
　　迟然拗不过女孩的坚持，更好奇女孩的坚持起于何因，她便打开盒子，闯入视野的是一个以天平戒指为吊坠的项链。这条项链的光泽太刺眼了，刺痛了迟然的双眼，刺痛了泪腺，激出了把这眼眶吞没的滚烫热泪。
　　女孩知道找对人了，这才解释道：“小姐，您刚离开不久，来了一位中国先生，他说您留下的黑色方盒是他的东西，并且出示了你们的合照，要求取回……”
　　“那位先生离开多久了？”迟然急声打断，握着盒子的指尖在发颤。
　　“大概半个小时。”
　　迟然立即冲出门外，急促而慌乱的脚步，生生地停止在了这一条空旷得几乎难寻人影的街上。她泪如雨下，心中失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是谁说艳阳高照的日子，天空就不会悲伤的？你看这雨，不正在以阳光为背景板，在空中闪烁着光圈吗？
　　但迟然没有感觉到半分雨滴落在身上的重量。她抬起泪眼，望着头顶上这把蓦然出现的透明雨伞，眼泪来得更凶了。
　　“小姐，是我换走了你不要的方盒的。”
　　听着身后这把磁性十足的好听嗓音，迟然用力地平稳气息。她克制住转身的冲动，用异常冷静的语调说：“我的方盒是不交换的，麻烦你还给我。”
　　“店员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向她证明了我才是盒子里信件的主人，她同意让我出比你更高的价格买下。”
　　“这家店不讲信誉，侵犯我的合法权益，我一定要起诉它。”
　　“我赞同。不过，如果你要起诉，我以一名律师的品格，给你提供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建议你把我列为共同被告。”程煜目色温柔地注视着迟然这挺直纤瘦的背影，“因为，我不仅和店家串通，而且还看了信件，我发现有二十四张纸的笔迹不是我的，所以，我可能侵犯了写信人的隐私。”他往前半步，用空闲的左手搂住迟然的腰身，“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小然？”
　　迟然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声。
　　程煜将下巴轻轻地支在迟然纤细的肩上，声音如和煦春风般，在迟然的耳畔围绕：“每寄出一封信，我都有一份期待。我期待她在看到信时会想起我，会笑得很开心，还会给我回信，只告诉我一个人，她去了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可是，我的期待整整落空了二十四次。”话腔中，掺杂了不解和几分委屈，“你知道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吗？”
　　迟然哭得回答不上来。
　　“我以为，她已经不要我了。”程煜松开伞，动作轻柔地转过迟然的身子，用指尖挑起这张泪湿得揪疼他心脏的脸，“直到今天看到了那些回信，我才终于放心了，她的心里，一直还有我。”
　　天放晴了。雨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迟然的泪也戛然而止了。她睁着水光波动的眼睛，定定地、仔细地看着这张两年间每时每刻都把脑海充斥的俊颜，一字一句，郑重道：“程煜，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了。”
　　程煜正擦拭迟然眼泪的手僵住了。他回视迟然，这双自带磁力的墨瞳中，有慌乱，还有一抹快速晕化开来的悲伤。他问：“小然，你不要我了吗？”
　　迟然看得心都疼了，睫毛又剪落了几串泪珠：“程煜，如果你今天没有来找我，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程煜全身一颤，用力地把迟然揉入怀里。他紧紧地抱着迟然，声线中晕染中浓重的愧歉：“对不起，小然，我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迟然的骨气全都没了。她身后回抱程煜，十分委屈：“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说你会等我的，我怎么可以不来？”程煜心疼地吻去迟然的泪，“你给了我两年的时间，不是吗？”
　　迟然听罢，又想哭了：“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的。”
　　程煜怜惜地吻了吻迟然的唇，把陶笛放在迟然的手心中，“是，我知道。”起初，程煜并不知道。他只是在机场听着迟然用陶笛吹响那段旋律时，把旋律认真记住，在音乐软件中找到了这首歌。
　　是刘若英的《我等你》。
　　其中一句歌词是：我等你，半年为期，逾期就把你狠狠忘记。
　　迟然把这句歌词对应的旋律，吹了四遍。
　　“小然，我把这两年时间，和我们在咖啡厅里重逢的第一天一一对应，去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重温我与你的故事。时间每过一天，我就更加发现，你在我生命中的份量，早就远远超过了我自己。”程煜看着迟然，这双只看得见眼前这一在心上住着的女子的眼瞳中，盛满独属于这一人的宠溺和爱恋，“让我回到你身边，好吗？”
　　迟然完败在这样柔情蜜意的眼神中，弃械投降，“好。”她用十指缠上程煜修长的十指，语气严肃而认真，“我这一答应你，你就再也不能松开我的手了。”
　　程煜笑了，把这双手紧紧握着：“好。”
　　迟然被程煜的笑蛊惑了，踮起脚尖献上时隔两年重逢的定情之吻。
　　程煜顺势扣住迟然的后脑勺，回礼一热吻：“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终于完结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