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的神》无病不作

73、佛兰德斯的油画七

　　过去的老熟人汇聚一堂，几人面面相觑。
　　索克死也不会忘记何乐和十三，特别是后者。机械族的首领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而且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十三托着下巴朝他挥手，索克喉中泛起一股子腥甜。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打扰了。”何乐道，“我们来找一个叫加西的男孩子。”
　　“加西？”索克暗自松了口气，不是来找他的就好，“他没回来，你们先等等吧。”

　　“晚上好，索克少爷，你要出门？”红月注意到他胳膊上的外套。
　　“嗯，我得再去落叶商行和冒险者公会一趟。”
　　“金先生的状态还是不好吗？”
　　“……医生说可能熬不过今晚。”索克神色沮丧，眼下青黑，一脸疲惫。父亲即将离世，难以想象他现在的心情。
　　“我很抱歉，愿主保佑他。”红月低头。
　　“但愿如此。”索克回应他一个祷告。
　　“我先走一步，加西午夜前应该会回来，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科尔先生。”他交代完，潦草地披上外套，仓促出门。

　　旧日的尊严，空荡的城堡，病危的亲人，催人早熟。仇人相见，分外眼明，照理说大家不免争论几句。何乐经历数个关键的选择后早褪去当年的青涩，索克也因辗转的人生一改急躁的性格，傲慢逐渐沉淀。
　　夜幕包围形单影只的落魄贵族，明明室内灯火通明，他已然迷失在黑暗的狭间。从踏入佛兰德斯家的那一刻，氛围凝重沉闷，原来是生离死别的味道。
　　熊孩子给何乐造成的小小愤慨瞬间烟消云散，他目送着索克身影，心有打算。

　　神方才听见了祈祷。

　　“那位金先生是什么病？”何乐问。
　　“凋零症晚期。”红月回道，“他的生命元素彻底溃散了。”
　　与元素相关的话，他兴许能帮点小忙。何乐想着，正欲开口，十三制止了他。
　　“你会暴露身份。”他看穿了何乐的想法。
　　“可是……”

　　“如果重构元素，用能力去治疗他，相当于复活死者，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神迹。”十三分析道，“‘神明就在我们身边’早流传于世，别忘了索克和老管家亲眼目睹你我今晚的造访。索克的脑子可不差，结合在场人的身份稍作推算……”
　　他环顾一圈：“看看，教皇大人，红月骑士，还有我，裁决者们都到场了，你还能是什么普通角色吗？”

　　何乐一时语塞。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就此放弃吧。

　　“……乐乐，一副想求助我的模样真可爱。”十三的表情变得陶醉，似乎又陷入奇怪的幻想，“可惜今晚没有机会了……得明天吗……啊，好像还没有尝试过野外……”
　　完全不想听懂他在叨念什么，何乐捂住胃部。

　　“行了，有办法别卖关子。”
　　“凋零症并非不治之症，找齐合适的药材与医术高明的圣职者，每天坚持服用药剂，连续治疗两个月就可以扭转乾坤。”
　　“什么药材？”何乐追问。
　　“狮蝎之心，诺亚水结晶粉末，蓝石草等等。”十三细数道，“除了狮蝎之心，其他东西我的材料库里应该有储存。”

　　“狮蝎之心对普通人来说不太好弄到手，何况治病需求数量庞大。”他转问红月，“索克出去也是为了找材料吧？”
　　“嗯，飓风狮蝎是圣阶魔兽，身上的材料有价无市。想杀死一只，通常得出动几十个高级冒险者团队，耗费大量金钱和时间。金先生的生命能延续至今，全靠用过去的财富雇佣冒险者们捕猎。”红月道，“不仅狮蝎之心，诺亚水结晶粉末和蓝石草也非常难得。”
　　“就算集齐材料，还得由手法娴熟、精通药剂的圣职者一次性配成。”十三说。

　　真的难上加难啊……
　　“别担心。”十三见他愁眉苦脸，心情愉快，鞠躬道，“我的全能之神，这个世界没有您做不到的事情，我愿为您赴汤蹈火。”
　　“先从狮蝎之心入手吧。”何乐说。
　　配药剂他不会，打打魔兽还是可以的。
　　“当然。”

　　“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红月上前两步，何乐抬头，刚好撞进柔和的金瞳。
　　他悄无声息地瞄了眼坐在角落的雷欧，谢绝了红月的好意。
　　错失一个与前辈并肩作战的机会，何乐略感惋惜。他的剑术仍远远不够支撑强大的元素之力，如果能得到菲特大人的亲自指点的话……算了，以后再说吧。

　　“那医术高明的圣职者呢？”解决掉首要烦恼，何乐又问。
　　“啧啧。”十三摇了摇食指，别有深意道，“这不是有我们的教皇大人嘛，四个人，正好兵分两路，各司其职。”

　　空气凝固了。
　　众人皆不由自主望向雷欧，作为关键人物的他一声不吭，沉默不语。何乐正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打破令人窒息的尴尬，他突然起身，径直走到十三身旁。

　　“把其他材料先交给我。”
　　“喏。”十三取下其中一枚空间戒指，“别拿多余的东西，不然双倍赔偿。”
　　“我才没兴趣。”他冷哼一声，接下戒指，转身离开，到红月跟前才停下脚步。

　　时隔数百年的重逢，两人静默，彼此互相注视着。
　　隐约间，记忆的碎片重新粘合，模糊不清的画面，那些无关紧要的对话如同梦魇，在每个深夜痛苦地折磨着他。睁大双眼，拼命想要看清轮廓，留下的只有空虚幽暗的夜空，与一轮遥远的下弦月。

　　——“我其实有些苦恼……我的时间停止了，意味着为女神付出生命，容貌也不再变化，但你还是你。”
　　——“一想到以后会看见老态龙钟的你，和一成不变的我……我就感到害怕。”
　　——“菲特大人是黑暗中的光明，在迷雾中指引我们。尊贵的圣子大人，我会永远陪伴着您。”

　　雷欧的神情从容不迫，勾起一个“教皇”身份应有的微笑。
　　“红月大人。”
　　红月的眼中流淌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黯然：“你还好吗？”
　　“我很好。”
　　“是吗……”他扯出无奈的笑容，“可我……不是很好啊……”

　　红月的话让雷欧浑身一震，藏在斗篷下的手不禁收紧。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溢出心口，残酷地冲撞他的理智。
　　后悔？他不曾后悔，不想后悔，绝不会后悔。
　　悲伤？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追上那个人的背影，他是幸福的。
　　愧疚？比十三的玩笑还劣质……那是什么无聊的东西。

　　雷欧与红月擦肩而过，顺着楼梯往上走。他必须坚持，像现在一样，永远向上攀登，不做停留，不然可笑的他怎能触及天空。

　　“他去哪？”何乐愣了愣。
　　“当然去找金先生看病啦。”十三拖长语调，“到底还是露出破绽了，那家伙明明都不知道房间在哪里。”他一阵愉悦地狂笑。
　　“……”你的眼镜快笑掉了喂。
　　何乐叹气，对身旁的红月道：“你带他去吧。”
　　“嗯。”红月垂眸，跟上雷欧的脚步。

　　既然决定帮助佛兰德斯家，何乐不再等待加西，当即和十三出发。两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八卦着刚才的事。

　　“他们打什么哑谜呢？”何乐问。
　　“我哪儿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他惊讶。
　　“我只知道他们俩都是超级无敌大蠢货。”十三笑嘻嘻。

　　荒废的花园本该一片漆黑，何乐突然驻足，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房子侧面的马棚不知不觉亮起昏黄的光线。他记得来的时候，那里没有光，管家科尔老先生也还在房子里。
　　一大贵族之家再潦倒，不至于遣散全部仆从，或许有其他人？索克离开时骑马了吗？他回想着，觉得有些可疑。
　　十三显然也注意到了，若有所思。

　　“我能感到那边有人。”
　　确切说何乐感到了元素的气息，每个生命的元素结构不同，而那个悄悄躲在暗处的人，他肯定见过。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过去，十三原地待命。不一会，只听马棚的围墙后传来稚嫩的惊呼，何乐拎出来一个熟悉的小孩。
　　加西疯狂挣扎，对何乐拳打脚踢，后者无动于衷。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大概就像HP-1的感觉。

　　“秃头色魔老头，放开我……”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房子里的人发现。
　　“我不会再上当了。”何乐驾着他返回，十三体察神意，迅速掏出麻绳把他捆了个结实。
　　“没想到你会自投罗网，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目的？”何乐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加西。
　　“可恶……”他自怨自艾，深知自己这回真走投无路，皱着一张小脸，良久后道：“我都告诉你们，但能不在这里说吗？”加西担忧地望了一眼佛兰德斯家的古堡。

　　“好。”
　　何乐给十三递去眼神，后者靠过来用胳膊把他勾进怀里，然后将另一只手搭到加西的肩膀上。一个清脆的响指声，眨眼瞬间，三人转移到一条陌生的森林小道。

　　浓郁的风元素弥漫四周，林海一望无垠，层层叠叠。道路尽头漆黑，晚风吹动树叶，细微的沙沙声像极了野兽的低语。
　　这里是晚风森林。
　　防止加西故技重施，何乐示意十三直接进行空间转移。反正熊孩子不是想来这儿吗？刚好飓风狮蝎的巢穴也在晚风森林。

　　“你想来晚风森林，是为了狮蝎之心？”何乐大胆猜测道。
　　加西既然是佛兰德斯家族的人，一定知道治疗金先生病症的关键材料。一个小孩不顾一切想去晚风森林倒说得通了，但未免太有勇无谋了些，几十个冒险者团队都难以讨伐的圣阶魔兽，加西居然想独自面对？
　　他凝视着加西惊慌失措的脸庞，好吧，这孩子之前似乎有个叫“妖精之笛”的道具，不过何乐仍然不相信凭一个道具能杀死飓风狮蝎。

　　“怎么会……”加西喃喃自语，“这里是晚风森林！”
　　“是的，现在你可以放心的解释了。”
　　“空间转移魔法！”他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天哪？一个魔法学徒？”
　　“相信吗？再啰嗦魔法学徒还会用枪在你胸口开个洞。”十三微笑道。

　　加西虽然不知道“枪”是什么东西，好歹听懂了后半句威胁，他摆正姿势，乖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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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前面的章节提示更新，各位不用回头去看，都是我在捉虫，剧情基本没啥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