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的神》无病不作

71、佛兰德斯的油画五

　　房间内，两人正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没有时间了，赶紧让他出来。”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神服务是他的职责。”
　　何乐的内心纠结，踌躇着将手探进空间戒指，不一会，一张墨色的卡牌被他拿出来。卡背用白灰色的线勾勒出纷繁复杂的星辰图腾，而正面是一只半坐着的成年雄狮。
　　狮子的皮毛呈金黄色，一双黑色的眼睛始终仰望天穹，似乎遥不可及的天边有什么他向往的事物——这张是狮子座的星之牌，狮子的外形让何乐想起教皇耀眼的金发，以及城府深沉的黑眸。

　　“雷欧，听从命令，降临此处。”何乐闭眼，低声下令，手中的星之牌卡片闪烁金色的微光，光芒渐亮，覆盖整间屋子——
　　与此同时，一分钟时限已到，等在屋外的审判长推开房门。

　　他不相信这两个落魄的冒险者能请出哪位大人物来为他们担保，但凡事总得给自己留个后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具备应有的才干，圆滑处事也起到关键作用。
　　审判长难免好奇，挺直老腰，摸了摸他的山羊胡。他们的担保人会是谁？某个小村的村长，进城参军的亲朋好友？顶多是冒险时期有幸认识的商人或贵族吧？无论何者都没有为他们担保的名望与权力。

　　担保人，顾名思义，要拥有服众的名望，负得起责任的权力。先不谈这两个冒险者的真实品行如何，担保人必须德贤兼备，名声远扬，就算平民不知道，他风之都审判长一定得有所耳闻。如果请来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小人物，审判长先生不会客气，等待他们的将是绑架幼童与以下犯上两道重罪。

　　审判长背着一只手，摆出长官的架势，门后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他的另一手愣在半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整张脸大惊失色，嘴唇颤抖重复着一个字，始终吐不出那个完整的称谓。
　　“教、教……教……”
　　男人身穿雪白的长袍，沐浴在光元素的洗礼中，神圣得像圣典封页的荣光。他匆匆扫过端坐在板凳上的何乐与十三，视线落到门口的审判长身上，原本冰冷沉稳的面容绽开慈爱的微笑。

　　任审判长先前列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冒牌货？不可能！即便有人能装扮成教皇大人的外貌，浓密的光元素和圣洁仁慈的姿态绝不可能伪造出来！
　　一分钟时间……想必那两个其貌不扬的冒险者定然有联系教皇的通讯水晶，大人没用水晶与他口头证明，亲自使用空间魔法转移至此，为两人担保……审判长不敢再深思下去了。

　　“教皇大人！”他总算捋直了舌头，找回来失去的声带，弯腰低头，向教皇行礼。
　　“抬头吧。”教皇温和道。
　　审判长惶恐万分：“不知大人为何来此处？”

　　“……”教皇莫名停顿一下，缓缓道，“我前来找寻那两人。”
　　他随便解释了一句，端详着审判长的制服与胸口的名牌，继续说：“你就是风之都的审判长卡恩？”
　　“是、是的……”卡恩审判长点头哈腰，“请问大人您是这两位先生的担保人吗？”
　　“他们两人值得信任。”教皇并没明确答复，可言行中的袒护之意昭然若揭。

　　“我明白了！”卡恩立正站好，高声立誓，“两位冒险者先生无罪释放，我以风之都审判长之名起誓，在城内一定保护他们的安全！”
　　“快来人，为尊敬的教皇大人还有两位先生倒茶啊！”他朝外喊道。
　　“不必。”教皇拦住他，“我来风之都的事无需张扬。”

　　卡恩压低了声音：“明白了，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先退下吧，我有话想跟两位朋友聊一聊。”
　　两位朋友……卡恩肃然起敬，强忍着满腹疑问，行礼走出房间。他得去隔壁看看，究竟是哪家倒霉小孩冒犯了有教皇撑腰的冒险者。

　　等房门重新合拢，教皇——或许此刻称他雷欧更为合适，神的代言人单膝下跪，对凳子上其中一个青年恭敬道：“我主。”
　　狮子座的星之牌被何乐攥在手中，还没来得及收回戒指。雷欧死后，代表他的卡牌残破且变成黯淡的灰色，在十三的指导下，何乐用元素重塑了他的身躯与灵魂，陨落的原十二星之首终得重放光彩。
　　阿尔特丽丝的真面目众生知晓，为保全教会的世界地位与信仰，雷欧过去的罪恶实际并未完全揭露。众生只道神的代言人被魔女利用，可怜又忠诚的信徒迷失自我，幸得新神为其指引前路。

　　过去的罪人是否有资格服众？一开始平民百姓、王公贵族们众说纷纭，直到他以雷厉风行之力轻松解决了近一年来混乱萧条的信仰问题，整顿教会，人们对他的质疑才渐而消停。
　　现任骑士团团长耗时一年才仅仅维持住教会本部的崩塌而已，因女神等于魔女一事，人们对教会的印象跌至谷底，大部分支部名存实亡，更有反教会组织再三作乱。
　　在艾兰德世界，身份、地位、能力就是法则。

　　“你没有必要对我行这样的大礼……”何乐赶紧让雷欧起身，对他来说，被曾经高高在上的教皇这般对待，会使他如坐针毡。
　　“是。”雷欧起身，将滑落的鬓发挽回耳后，方才嘴角仁慈的微笑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静候神明的下一个命令。

　　“居然不问为什么叫你过来吗？”十三惊讶道。
　　雷欧瞥了瞥他，机械地重复：“那敢问我主为何召唤我？”
　　“呃……我们因为一点事被抓了，但没有证据证明清白，所以才拜托你……”何乐说。
　　“什么事？”雷欧抓住重点。

　　等何乐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吞吞吐吐把前因后果跟他解释清楚，雷欧那张原本冷漠僵硬的脸出现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
　　他的嘴角抽搐一下，用一如既往礼貌的语气说道：“能为我主分忧，是我等信徒的职责。”

　　“哇，你装模作样的好恶心。”十三夸张地喊道，“正常点行吗？”
　　“疯子，轮不到你来指点我。”雷欧道。

　　何乐当然注意到刚才教皇的神态，因为这点破事使用星之牌呼唤他，何乐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教皇那是什么人啊，哪怕现在成为他的属下，何乐对其的认知依然停留在过去。他可没忘记那人坐在神恩殿中威严的模样，更不可能忘记金色背后的阴影。

　　“在全能之神的面前，没有必要那样惺惺作态，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十三微微一笑。
　　“你的戏如果能跟你的良心一样少，那我们的全能之神也不必天天苦恼了。”雷欧从容回击。
　　“嘁，手下败将。”
　　“呵呵，幼稚无能。”
　　“龌龊的单恋狂魔。”
　　“缺爱的小孩。”

　　空气中的火/药/味逐渐浓烈，两人表面上维持着微笑，似乎随时会大打出手，何乐赶紧制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安静点。”屋外的骚动让他皱起眉头，“好像有什么变故……”

　　三人望向窗外，几个士兵慌张地冲出审判所，正围绕四周进行地毯式搜索。十三摸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有趣，那个自称‘加西’的孩子，好像溜走了。”

　　下一秒，审判长卡恩满头大汗地推开房门，急匆匆地鞠了一躬，哆哆嗦嗦道：“教、教皇大人！是我们看管不严，那个孩子趁着守卫不注意，用疾风术翻窗逃跑了！请责罚！”

　　见屋内三人脸色如常，不为所动，卡恩抹了一把汗。

　　“我明白，不必惊慌。”教皇淡淡道。
　　“可我们还没问出那个小孩的真实身份……”卡恩怯声道，“不过我们会全力抓回他，教皇大人不用担心！”他提高音量，以证决心。

　　“不用了。”十三突然说，“我知道他是谁。”
　　“啊？”卡恩不明所以。
　　“他是佛兰德斯家族的人。”
　　听完那个冒险者的答案，卡恩脚步不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今天是他的世界末日吗？先是教皇，后是佛兰德斯家族？风之都可是佛兰德斯家族的封土啊！得罪他们以后该怎么混下去？至于得罪教皇……卡恩想都不敢想。

　　可怜的审判长大人还处于两头为难的状况，何乐一句话减缓了他的烦恼。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处理吧，我们会捉住他送回审判所的。”
　　卡恩抬头，见是那个很少主动说话的青年，有些犹豫：“这……”
　　“没关系，听他的吧。”教皇为他打消最后的疑虑。

　　谢绝卡恩的再三挽留，一行人离开审判所时已是傍晚。由于雷欧的白袍过于显眼，他们只得暂时藏到拐角的暗巷里商讨后续行动。

　　“怎么样，要先去一趟佛兰德斯家族吗？”十三问。
　　加西居然是贵族子弟，何乐有些意外。以十三的“全知”能力，他肯定早看破了那个小鬼的谎言，不过加西的真实身份如何倒不重要，就算他是三大贵族之一，也不影响何乐想将熊孩子送进审判所教育的想法。

　　“去。”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为什么要陪你们一起躲在这种地方？”雷欧拍着衣摆上的尘土，不满道。
　　任务结束，他应该转移回王都教会，他的身份实在与暗巷格格不入，但没有何乐的准许，他不能擅自离开。
　　“我可以回去了吗？”

　　“我们要去佛兰德斯家族。”十三说。
　　“……我听清楚了，你不用重复一遍。”雷欧别开头。
　　“又想逃？胆小鬼。”十三嘲讽他。
　　雷欧没说话，黑色的瞳孔暗潮涌动。

　　“跟我们一起去吧。”何乐道，“你难道不想见红月？”他向雷欧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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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魔卡少年何乐（不是
审判长：不知教皇大人为何来此处？
雷欧内心：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