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妖怪们开餐馆》青桐木

53、第 53 章

　　论坛里这些人说它打字慢，呵呵，它大字当然慢了，完全就是用一根羽毛在那戳好么，哪里比得过这些人类的十根手指头。

　　牧越虽然对他们没什么要求，但是灌灌一心认为自己应当为餐馆的宣传做些什么。

　　于是这几天它整只鸟都是在电脑屏幕前度过的。

　　现在城市之光这一战场暂时可以歇歇了，既然连管理员自己都去过，并且还赞不绝口，那么他这个撸主的安利就显得更加可信了。

　　灌灌心满意足，往椅背上一倒，捋了捋自己柔顺的长冠，端着个茶杯，露出了老干部般地笑容。

　　狗田从旁经过，模糊地看见茶杯上好像写了什么字，便端过灌灌的杯子，看清楚正面写着“不想唱歌的鸟，不是好鸟”，反面写着“我爱我的鸟，我是最美的鸟”。

　　狗田：……

　　灌灌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两只爪子大喇喇地伸着，它薄如蝉翼的尾羽拖曳在椅子的后面，看上去像是晚礼服华贵的裙摆。

　　狗田抱着个茶杯看完了之后，却没有还回去，将一个茶杯摸来摸去又不喝水。

　　灌灌问道：“怎么了老狗，有心事？”

　　“嚯，连你都看出来了？”

　　灌灌：“你这么一脸惆怅地站在我这儿，不喝水也不走，不就是等我这么问嘛。”

　　狗田道：“灌灌啊，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说呗。”

　　狗田：“我最近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干了什么坏事，得罪了老猪？”

　　“为什么这么问？”

　　狗田看着远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啧，老猪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灌灌警觉道：“怎么，它妖性大发，想吃了你？”

　　天狱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罪案司天狱设立最初，管理经验不足，并不是像后来那样，一只妖怪一个牢房。

　　许多妖怪们被关在一起，难免心生怨愤，曾经发生过不少自相残杀，彼此蚕食的事件。

　　狗田：“不是，哎，就是怪怪的，也说不出来哪里怪，嫌弃？对，就是嫌弃。”

　　灌灌：“他干嘛嫌弃你？你是我们这儿最事儿逼的主儿了。”

　　狗田：……

　　呵，我谢谢你这么夸奖我哦。

　　灌灌继续道：“他要是连你也嫌，啧啧，那他自己得事儿爹成什么样，上完厕所之后洗两百遍手么？每天刷三百遍牙么？”

　　正在狗田跟灌灌对话的时候，牧越回来了。

　　灌灌眼前一亮，立刻冲了过去，本想一把抱住牧越的头 ，然而冲劲太大，飞过了头，薄薄的尾羽完全覆盖在牧越的脸上，令人窒息。

　　牧越双手扑腾，一张嘴，还被塞了一嘴的鸟毛，狗田赶忙过去将牧越解救出来。

　　“呸，呸呸”，牧越将落进嘴里的鸟毛全部吐出来，道：“死鸟你不能悠着点？你越哥差点被你捂死。”

　　灌灌：“越哥！越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唱歌！我好想唱歌呀！最近我天天练嗓子，就是想唱歌给大家听呀，越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唱K嘛，唱嘛唱嘛唱唱唱嘛（极有节奏感）。”

　　牧越转而问狗田：“它练歌练地怎么样？“

　　狗田摇头道：“我们谁都没听过死鸟唱歌，它每次都关起门在自己房间里练习的，我看它下载了不少声乐练习的指导视频，废寝忘食地练，很投入，应该是卓有成效的。”

　　既然灌灌背着大家自顾自地练，其他妖怪们是不知道了，但管家作为这整整一层房子的智能，这儿发生的事儿，不远有多鸡毛蒜皮，它全部都知道。

　　比如九九今天蹲厕所里大号，厕纸恰好空了，那么九九最后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这样的小事管家非常清楚。

　　那么管家总该听到过灌灌的歌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牧越想去问问，他看见管家现在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此刻正背对着大家，坐在沙发的靠背上。

　　管家脚边滚落了一地，五颜六色的毛线球，他自己正在织毛衣，苦大仇深地对着面前的两根毛线针。

　　“哎，管家？”

　　牧越叫了两遍，管家没听到，他只得走到管家身板，蹲下身将他脚边的毛线球都捡起来，放在沙发上，问道：“管家，灌灌它歌练习地怎么样？唱地好听不？”

　　管家织毛线衣织地正来气呢，闻言悠悠抬头：“还行吧，谁知道呢，就那个样子吧。”

　　好吧，听管家这意思，灌灌不仅屏蔽掉了其他妖怪，同时也屏蔽了管家。

　　牧越转而对灌灌道：“行叭，再等一个月，这会儿餐馆的事情多，一个月后我们先去馆子吃点东西，再去附近唱K，你看怎么样？”

　　“欧耶！”灌灌欢呼到，张开双翅忽而飞向房屋屋顶。

　　管家吼地撕心裂肺：“哎？哎！哎！不想给我一箭射下来你就悠着点你个死鸟！”

　　灌灌堪堪在落地灯前停住了，对着下方的众人憨憨地一笑，然而在它停住的瞬间，房屋顶部却蹿下来一道绿影。

　　绿色的影子一头撞向了灌灌，要不是因为灌灌练过，就这个力道，胸膛得被撞出一个窟窿来。

　　蝴蝶君拔下一根灌灌的尾羽，凶狠地用翅膀将其揉搓，搓成了一坨灰，继而挥手一撒，取挫骨扬灰的含义，威胁道：“听说我越哥差点被你捂死？说的是不是你？嗯？”

　　众人看着绿意盎然的蝴蝶君，陷入了沉默。

　　蝴蝶君啊，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啊……

　　正在众人围住管家，询问灌灌的歌喉到底练习地怎么样时，管家却一直搪塞“你们一起去唱个歌不就知道了我反正是不知道的你们爱信不信。”

　　门铃响了。

　　老猪推开了门。

　　灌灌在知道老猪方向游反了之后，不仅没有立即制止，自己还捏了根小树枝，静静地站在树枝上，看着他游，这让老猪实在想不明白，灌灌是出于什么心理。

　　总之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老猪并不想看见它。

　　众人都知道最近它喝多了掉河里，最后将茫茫大海当成自己澡盆子的光荣事迹，老猪不仅脸上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文件夹放下，跟大家打招呼道：“哟，大家都在啊，什么时候吃饭啊？”

　　狗田立即过来，想接过老猪的文件夹以示友好，顺便再关心关心人家老猪最近的工作状态，工作累不累啊，学生容不容易带啊，诸如此类勉力的话。

　　然而老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匆忙将文件夹拿走了，看那个样子，仿佛是生怕自己的宝贝文件被狗田碰到。

　　由于老猪的动作太过匆忙，老取过桌上文件的同时，原地还转了个圈圈，转地还挺优雅。

　　老猪的语气不无慌张，几乎是逃一样地飞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牧越看着狗田，以目示意。

　　狗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牧越：“你欺负老猪了？”

　　狗田：“天地可鉴哪，这一个屋檐下，唯一跟我有仇的就是死狐狸，我唯一想揍的，也只有死狐狸啊越哥。”

　　这倒是真的，就连他这个后来者，有时候看着九九就嫌烦，忍不住想上去好好教育一番，更何况老狗呢。

　　牧越不解道：“那你俩什么时候结了梁子？”

　　狗田：“不知道啊，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众人一起吃了晚饭，牧越在书房里认真学习做作业，其他诸妖要么窝在沙发里打游戏，要么互相挤成一团，让管家打开客厅的地板，欣赏着下面的他方世界，看下面万物生长，打打杀杀，可比人间界的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餐馆开张的同时，牧越也没放下五色山的种植养殖事宜。

　　给妖怪们增加功德值这件事情，其实罪案司已经设置好了全部的流程，牧越只需要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走就可以，比如五色山这种玩意儿，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牧越站在五色山半山腰上，遥望着脚下颜色鲜明，土质丰饶的地面，总觉得自己来到了《楚门的世界》。

　　餐馆所需要的食材庞杂又散乱，牧越没那么多心里去找各路供货商，五色山一出，这个问题就被完美解决了。

　　山上每一种颜色的土壤都对应着适合种植的农作物、水果蔬菜等等，空气里漂浮着绿色的游戏光标图案。

　　牧越如果需要开始种植，只需要点击光标，输入自己需要播种的桃树棵树，桃树光标上立刻浮现出最佳行间距，什么时候需要牧越进行除虫、剪枝，除草，每一项农活需要在什么时候完成，光标都会提醒他。

　　这些漂浮的光标直接连通了牧越的手机，如果到了除虫的时间点，牧越恰好不在，手机会自动震动提示，催促牧越赶紧去干活。

　　这里的作物生长周期非常短，从播种到收成，中间不过半天，四个小时的时间。

　　拿种桃树来举例，牧越随变输入了12这个数字，脚下的黑色土壤上便出现了十二颗小树苗。

　　小小的树苗看上去非常真实，一点不假，完全不像是游戏道具，树叶叶尖上尚且站着露水，根部带着土壤，被塑料薄膜仔细包裹着。

　　牧越正准备捋起袖子放胆干的时候，土拨鼠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树苗的对面看着他。

　　牧越：？？？

　　一人一鼠，隔着桃树苗两两相望，看得你侬我侬，看得情深似海，就是特喵地不说话。

　　还是土拨鼠君打破了尴尬：“嘿呀！越哥好久不见！进来可好啊？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您了呢！越哥你怎么瘦了。”

　　其实也没很长时间，山上一别到今儿不过才十天。

　　短短十天的功夫，越哥因为操心事儿太多清减了一点，也就一点点而已。

　　可为什么你土拨鼠君才十天的功夫，就肥了五圈？

　　脸上那肥嘟嘟的两坨肉是怎么回事？你那个微微凸起的肚子是怀孕了吗？可我怎么记得你是个公鼠啊？

　　牧越：“你胖了，不少。”

　　土拨鼠军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不知道在哪刚吃过东西，打了个嗝说道；“这山上东西太好吃了，我云游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种好地方呢。”

　　牧越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土拨鼠，你你你不会吃了山那边的太岁吧？那东西怎么能随便吃？罪案司没通知过你么？”

　　土拨鼠君摆摆手道：“嗨，那东西也就只有凡人当个宝，不就是活得长地老大一坨细菌么，没什么稀罕的，我吃的啊，是五色山脚下水里的鱼。”

　　牧越闻言脸色一黯，他上山的时候，看到五色山山脚被宽阔的河流环绕，隐隐就觉得罪案司要让他搞水产养殖。

　　很好，现在土拨鼠君已经证实了那水里有不少美味的鱼，可见这宽阔的河流不是摆设，待会他过去看看，一定能在水面上方看到不少鱼类的图标。

　　罪案司是想累死他么？农林牧畜，什么都要给他来一遍啊。

　　牧越看土拨鼠君闲得慌，便道：“喏，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现在要种树，你多挖几个坑吧。”

　　提到挖坑，土拨鼠仿佛被戳中了某个不可知的命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僵硬。

　　牧越笑道：“怎么了，你们土拨鼠不是挺喜欢挖坑地么？现在反而不敢挖了。”

　　土拨鼠看看脚下松软的土地，这脚下黑土地那软绵绵的质感，那香喷喷的土壤特有香气，那平整的没有一个坑的表面，无一处不是在勾引着它土拨鼠军犯罪啊。

　　啊呸，不是勾引，是在敦促着它挥舞自己勤劳的双臂，多多挖坑，多多开垦呐。

　　然而，土拨鼠君既没有挥舞自己锋利的黑色爪子，也没挪动自己尊贵的身躯，反而向后退了一步，略矜持道：“越哥，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我，一个行走江湖，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医师，早就已经摆脱了那刻入灵魂深处的习性，早就不喜欢挖坑这档子事情了。”

　　“是吗？”牧越显然是不信，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光标图案里取出一个农具，开始给桃树苗挖起坑来。

　　土拨鼠君依旧矜持地负手而立，鼠类的睫毛天生纤长而浓密，此刻他微微闭着眼睛，睫毛随风而动，就是不愿睁开眼看面前的黑土地一眼。

　　一下，两下。

　　铁锹击打在黑土地上，却也一下下击打在鼠心。

　　五下。

　　七下，九下……牧越在熟练地挖坑，挖出来的土壤在坑前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锥形山包，牧越非常确定他看见土拨鼠的肩膀抖动了。

　　他的铁锹每撞击在黑土地上一次，土拨鼠君的小心脏便微微颤动一次。

　　鼠君负手而立，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甩开膀子放开干的冲动，他必须克制住，必须向牧越证明他确实已经摆脱了土拨鼠类的天性。’

　　但……

　　这样忍着真地好辛苦啊……

　　越哥你挖坑真的不能这么挖啊，你们凡人的速度怎么这么慢，按照我们土拨鼠的天性和能力，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不仅已经挖好了十二个坑，同时还把整个黑土地给犁了一遍。

　　我，堂堂正正土拨鼠，那可是比老黄牛更加好用、更加利索的耕地利器啊！

　　怎么办，好像挖，不行，必须忍住！切不可功败垂成，土拨鼠君又向后退了一大步。

　　牧越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地，看见土拨鼠君后退了，特地拖着个铁锹在土拨鼠面前走过去。

　　铁锹在地上拖曳时，与土壤发生的摩擦声，切开土壤的浅层表皮声，石子砂砾在黑土地上的滚动声，声声入耳，入了鼠耳。

　　不能忍，简直是不能忍。

　　牧越看着它那副表情，只想笑。

　　土拨鼠君终于放弃了抵抗，在最后一刻，天性战胜了一切。

　　它睁开了眼睛，漆黑如深潭的瞳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它朝着牧越伸出手去。

　　土拨鼠的双爪漆黑而锋利，牧越不明其意，便将手上的铁锹递了过去。

　　“既然有我在，还要这劳什子玩意有什么用”，土拨鼠君双手捧着牧越递来的铁锹，喃喃说道：“这玩意的效率不如我千分之一啊。”

　　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铁锹扔向半空中绿色的图标，图标上绿光一扇，铁锹没入其中，消失了。

　　牧越：“怎么，你现在又……同意挖坑了？”

　　牧越说话越来越慢，因为在他一句话的功夫，人家土拨鼠君已经噗呲噗呲地挖好了六个坑。

　　天生挖土小能手的名号可不是吹的，那都是人家一爪子一爪子，实打实挖出来的名声。

　　土拨鼠君越挖越上手，行医多年，这点挖土的老本行依然没丢，越往后挖，它越是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黑色的土壤被他挖地纷纷扬扬，土拨鼠君丝毫不见疲惫，十二个坑挖好之后，转而摊开双手，锋利的指爪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接着土拨鼠君以让人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想着山顶奔跑，随着它的奔跑，它周围土块飞扬，砂石撞击。

　　它跑到山顶之后继而又折返，就这样简单的几个来回，整片黑土地已经被耕好了。

　　这一波操作流畅而骚气，看地牧越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为土拨鼠君而鼓掌：“厉害，厉害。”

　　已经有很多年，土拨鼠君没有像这般释放过自己的天性了，今天这老胳膊老腿动地，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运动完之后，土拨鼠君顿觉神清气爽。

　　牧越掏出了手机，打开妖怪录，朗朗读到：“土拨鼠，入狱原因，曾在半个时辰之内挖空了一个国家地下数亿立方的土壤，直接导致整个国家地基下陷，一国人口被活埋？”

　　土拨鼠一听到牧越开始读，就忙不迭地跑过来，在牧越面前挥舞着自己的黑爪子：“哎呀哎呀，越哥，别、别读，别读嘛，这种时候就不要揭人家的老底了，人家会害羞哒。”

　　然而牧越还是完完整整地读了出来……

　　听到牧越读完，土拨鼠君害羞地捂住脸。

　　黑土地已经被它全部耕完了，地上没有能坐的地方，牧越便坐在青土地上，问道：“那么，现在，土拨鼠君，你还要去到城市，跟我们住在一起么？我怕你哪天喝多了，一时兴起，把我们整个城市的地基都挖了。”

　　土拨鼠君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在牧越说完之后依然不肯放下自己的爪子。

　　牧越只得伸手去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