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妖怪们开餐馆》青桐木

50、第 50 章

　　牧越几人坐在餐馆里，他们所在是餐馆的角落，如果从门口那个角度向里边看，绝无看见他们的可能，自从牧越买下这个商圈隔了马路的两栋楼之后，单是招商的事情都快让他头秃了。

　　好在九九跟老猪他们比较给力，帮助牧越甄别优质入驻商家这件事情，也能增加他们的功德值，于是几只妖怪合计合计，在短时间内学习了各位人类前辈的经验，最终在两栋楼正式开张之前交出了一份让管家走都赞不绝口的答卷。

　　老猪跟狗田综合考虑了这个地理位置的人流量、价格定位、大众需求种种因素，出租了四分之三的商铺，剩下那四分之一就等以后再看看了，如果实在招不到他们也已经尽力了。

　　考虑到对面那栋楼曾经还闹过鬼，能租出去四分之三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黑鱼兄跟他们唠嗑的空档，牧越已经看到好几拨人沿着平坦的青石板道路走到他们餐馆的门口，在看清楚牌子上写的“今日休息，明天开张”的字迹之后，纷纷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新店开业，牧越并不打算在宣传上花多少钱，想等后期口碑慢慢发酵吸引附近的顾客，毕竟他们占据地理优势，方圆十几条街都找不到跟他们餐馆定位差不多的同质商家。

　　他花了不少心思在新店的装修上，“牧先生的店”外面是假山、小桥、流水以及竹林草坪，在住宅区附近大面积的绿化生生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开辟出了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即便是从这儿附近路过，行色匆匆的路人也难免被这一团绿意所吸引，纷纷驻足观看。

　　路人甲：“这个牧先生的店是卖什么的？三层楼这么高，全是玻璃外墙，是办公楼吗？这哪家集团在这儿办公，名字从来没听说过啊。”

　　路人乙：“牧先生的店，这听上去也不像是某家集团的名字啊。”

　　路人丁：“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好像还没开门，里面黑咕隆咚的。”

　　一拨拨的路人基本上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纯粹是出于好奇想进来瞅瞅，这个好似热带雨林一般的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餐馆？我勒个去，你不要告诉我，这儿的老板把这儿整地跟个桃花源一样，居然就是为了卖菜？”

　　“什么卖菜，人家那卖的是情怀，是美食。”

　　“我没看错吧，这儿居然有菜单介绍？”

　　“在我们这个城市，饮食行业跟服装行业一样属于产能过剩，我看它定价也不高，我们这里的人流量跟市中心也没法比，老板定价这么低，就不怕亏本么？”

　　“你怎么知道人家老板开店什么意图，兴许就是图个乐呢，我认识的一个有钱阔太，办了个幼儿培训教育机构，学生没收到几个人，每个月亏损几万块，人家不是照样每天打牌看剧逛街嘛，有钱人的思想我们怎么可能懂。”

　　“不可能吧，老板能把这儿的绿化做地这么好，肯定是想搞个大手笔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三层楼，装修这么豪华，居然只是……一个餐馆？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也难怪路人会这么想，楼栋的外观看上去太像办公区，而非以休闲娱乐饮食为主的组团了。

　　这些路人沿着青石板路转过几圈，没发现什么新鲜的东西便接二连三的走了，玻璃幕墙的隔音效果很好，是当初牧越从行政官那里忽悠来的，这里所有的装潢、包括外面的假山绿植，无一出自人类之手。

　　都是罪案司不知从哪里招来的承包商，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搞起来的，至于最初的设计构想则完全出于牧越。

　　如果将这儿的玻璃窗完全关上，他们便听不到外面那些路人的评价和议论，于是牧越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晚风从缝隙里温柔地送来夜间清凉，也将外面路人们的声音分毫不差地送到了他们的耳边。

　　九九啧啧道：“这才看了外面的绿化，这些人就惊叹成了这样，要是等明天进到我们餐馆，看到这儿到处都是的海洋生物，蹲在窝里孵蛋的锦鸡，这些凡夫该不会被震惊地昏过去吧。”

　　桌子的这一边，狗田、九九跟牧越几人已经聊了好一会儿的，坐在对面的黑鱼兄仍旧是一言不发，只瞪着一双昏沉沉的死鱼眼，看着面前的两位兄弟和一位老板。

　　黑鱼兄的身形异常高大，即便是坐着，也比对面的狗田高三个头，肩膀宽阔，完全遮挡住了面前三人的视线，面对这样的妖怪，谁也不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只是气氛有那么点……微妙的尴尬。

　　旁边的狗子跟狐狸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坐下之后好像前面什么都没有一样，天南地北地七扯八扯，就是不跟对面的黑鱼兄扯。

　　黑鱼倒也完全不生气，双臂撑在桌子上，坐姿十分标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狗子跟狐狸聊天，如果它变作人类的话，应该是那种不怎么说话的倾听者人格吧。

　　作为老板的牧越当然要打破这种尴尬，轻轻咳了一声：“黑鱼兄啊，今天你们哥几个初次见面，互相自我介绍一下，介绍完了，互相再握个手，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牧越干笑几声，才发觉他们之间好像更加尴尬了。

　　对面的黑鱼精终于不再看狗子了，转而开始盯着牧越看，但……他依然不说话。

　　牧越先是一喜，他知道这个黑鱼精并不是个哑巴，先前他们在电话里沟通过关于餐具的一些注意事项，现在这黑鱼盯着自己看了，是不是打算开启尊口，跟他交流了呢？

　　牧越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并且露出了一个展示八颗洁白牙齿的标准笑容。

　　十秒，二十秒……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很快过去了。

　　真是好奇怪呢，在跟黑鱼精对视的时候，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呢，如果不是狗田特地戳了戳牧越的胳膊，并且递过来手机上的计时器，牧越压根都不会觉得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狗田将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也不讲话了，只是指了指手机屏幕，当牧越看到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时，立即惊诧地抬起头，满是质疑地看向狗田，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三分钟过去了？”

　　不可能是三分钟的，分明才过去几秒嘛，一定是狗田的手机出了问题。

　　狗田摇摇头，同时耸肩，牧越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他的意思是：“越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骗你对我没好处的。”

　　狗子跟牧越都没有意识到，他俩在无意间已经被同化了，刚才两人之间的一通交流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仅凭肢体动作和表情就完成了沟通，这样的效率不可谓不高效。

　　准确地说，在狗田、牧越和黑鱼精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奇妙的磁场，名为“不说话能更加高效沟通”的神奇磁场。

　　九九默默地远离了他们三个，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三个当中的一员，她从狗田的包里掏出了相机，开始了一个旁观者的拍摄。

　　牧越开始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不是一张背景板，而不是一个妖怪，便忍不住在黑鱼精面前打了个响指，终于开口了，却是用气声说道：“哥，我求你了哥，为了证明你是个活物，能不能给点反应？”

　　黑鱼精一动不动。

　　牧越感觉自己快被逼疯，只得又道：“能不能吱一声？”

　　“吱。”

　　牧越：……

　　“哈哈哈哈”，九九放肆地笑出声来。

　　牧越仍旧不死心，他不相信那条在电话里跟他侃侃而谈餐具的洗涤、摆放、装饰风格、温度保持等等各种细节问题的黑鱼精，真到了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会如此吝啬言辞。

　　一定有方法的，他一定能找到方法让这条黑鱼精开尊口的。

　　牧越继续试探，伸手在黑鱼兄的面前比了个耶，道：“能不能，吱两声？”

　　黑鱼精可乖巧了，果然非常听话地吱了两次气声。

　　狗田：……

　　九九捧着相机的手微微颤抖。

　　牧越似乎判断出了黑鱼精不说话的缘由，他犯了个错误，这些妖怪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有哪个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呢，他们在许多年前都见过。

　　当初尚未被流放，而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候，兴许打过架，同穿过一条袜子，盖过一床被子，现在再见面心里也许不是MMP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实在是无需赘言各自的身世经历。

　　牧越嘱咐九九放下相机，转而直接问道：“黑鱼兄，你跟他们讲一讲我们这儿的服务标准，你是厨师长，后厨全部由你说了算。”

　　对面的黑鱼精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始口若悬河：“首先我们这里的卫生标准在整个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我们馆子在内部试运营阶段曾经邀请过两位到后厨体验过，想必两位都清楚，我们后厨是怎么运作的。

　　“清洁卫生、上菜的速度、食材的处理调度分配我们全部要放在首位，不过这些基础工作不需要各位同仁们费心，我们已经全部实现自动化了。

　　“人工总有失误，但目前罪案司分配过来的智能已经能做到100%不出纰漏了。

　　“妖怪们需要做的就是炒菜，上菜，接待这三项工作，我看两位都不是当厨师的料，不过变成.人的颜值都不错”，黑鱼精这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狗子跟狐狸的下巴左右端详一番。

　　甚至，他还将狗子鼻梁上那一副镶嵌了红宝石、绿宝石、黄宝石的金边眼镜取下，放到自己眼前，再次捏住两位的下巴细细查看，给人一种“旧时老鸨挑剔穷苦人家贱卖小丫头”的错觉来。

　　不能忍，这种情况特喵地怎么能忍。

　　狗子跟狐狸几乎是同一时刻发难，同时凶狠地龇牙，双手握拳克制住跳上去将黑鱼精狠揍一番的冲动，只是脚下都没消停，在桌下同时踹向了黑鱼精。

　　这黑鱼兄也是个懒的，反正这会餐馆没开张，这里头就他们几个人，他将上半身变幻成了人身，下半身便懒得变了，仍旧是又肥又黑的一条鱼尾，桌子下面空间有限，他的鱼尾折了好几道呢。

　　一张普通的纸如果被折叠上十几次，都会变得坚硬无比，更何况是黑鱼精那皮糙肉厚的肥胖鱼尾巴，狗子跟九九踹上去之后脚底同时一麻，两人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同时又缩回了自己的后脚爪。

　　被两头大妖同时下了死力去踹岂是开玩笑的，黑鱼精当场就不行了，叫了一声“哎哟我滴个亲娘哎~”，双手捧住自己的鱼尾一蹦三尺高。

　　一边正在旁听的牧越目送着黑鱼兄上天，不禁满脸问号：“哎，这讲地好好的，咋还上天了？讲到了兴头上，过于兴奋吗？”

　　他们这个餐馆中央挑高，有三层楼那么高吧，他们几个坐在中间靠边的位置，因此黑鱼精往上蹦的时候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遮挡，它在半空中一个前转体后转体三百六十度后空翻之后，又重新落回了座。

　　落座之后黑鱼精的鼻涕都被甩出来了，它整个上半身都靠在软乎乎的鱼尾巴上，用亲身表演生动地阐释了什么叫做“心疼地抱住可怜的自己”。

　　牧越递过去一张湿纸巾，让黑鱼精擦擦鼻涕，黑鱼精伸手来接的时候，鱼尾巴还在微微颤抖，可见被踹地有多狠。

　　只是黑鱼精到底是黑鱼精，他这条鱼尾巴跟人家童话里的小美人鱼那可差太远了，黑黢黢地不说，上下还一样粗，宛如一根木槌斜斜地戳子了地面上，实在让人怜爱不起来。

　　等黑鱼精落座之后，旁边的两只妖怪反射弧颇长，好像刚刚感受到痛楚，纷纷离开座位，双手抱住右脚蹦来蹦去，脸上看上去十分痛苦。

　　牧越继续问号脸：“这都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谈地好好的么？你俩没事吧？”

　　狗田的眼眶含着泪水，看上去是被痛出来的：“没事，都是作用力。”

　　九九接道：“和反作用力。”

　　两人跳了一会儿，狗田问道：“黑鱼兄啊，你平常都吃什么东西？你这一身皮，绝对刀枪不入啊，怎么做到的。”

　　牧越看向黑鱼精，不出所料地，黑鱼精再次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一言不发，仿佛自己是个哑巴……

　　等狗子跟狐狸都消停了，黑鱼兄再次说道：“两位不适合做厨师，所以你们看你们是做侍应生呢，还是做前面的接待，反正两者的工作性质都差不多，为了避免在同一个地方待着无聊，我们会经常换岗的。”

　　狗田作为目前整个大家庭里最为穷讲究的一个，感觉狗格受到了侮辱，危险地眯起双眼：“怎么，你认为我不适合做厨师？”

　　黑鱼精：“不、不是，狗先生当然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但我们不仅要讲求质量，也要追求速度，如此，才能满足牧先生提出的要求。”

　　牧越点头道：“不错，这是我要求的，我观察过你们，之前我让你们分别做了不同的食物，我带到寝室分享给室友，当时我在便当盒外面贴了不同的标价，奇哥他们几个都知道价格，吃完了之后我发现你们的功德值增加的并没有差异。”

　　狗田：“也就是说，不管食材本身的价值是多少，我们的功德值增加只跟顾客自身的饱腹度有关？”

　　“不错，跟价格没关系，所以我在定价的时候选择了比较亲民的价位，这样能吸引更多客流量，如果定高价餐馆当然能获得更多的盈利，但是你们功德值增加速度会变慢。”

　　九九：“那么，不管我们把菜做成什么样子，只要客人吃饱了，功德值都会增加吗？”

　　牧越当然知道狐狸在想什么，否定道；“那倒不会，你做地越美味，顾客才会越满意，相应的，功德值增加地也才会越快。”

　　黑鱼精继续念叨了一番关于餐馆平常作息时间、员工着装等等各种琐碎的要求，狗子跟狐狸算是看出来了，牧越不在的时候，眼前的黑鱼兄就是本餐馆的第一位大佬，他们都得听这位黑鱼精的指挥调度。

　　牧越看他们谈地差不多了，摆摆手准备让机器人上一份套餐，免得待会还要出去吃，九九看着这里近乎奢华的装修，那些玻璃橱窗里来回游动的海鱼，以及中庭高空里一个个鸟窝，哦，对了，明儿门口还会出现一只神兽。

　　狗田问道：“越哥，老猪怎么没来，他那个学生不是已经通过期中测验了么？我看老猪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大，应该出来好好放松下。”

　　牧越：“你这么想，老猪还有他那个学生也这么想，考完了就是要好好玩嘛，他就是被那位学生带着，跟自己一群即将出国，脱产全日制学习的同学们去清吧玩，喝大发了，回来的路上他化成了原形，一整头猪掉进了河里。”

　　九九：“然后呢？”

　　牧越：“然后他就游啊游，想朝岸边游，但是，喝多了嘛，你懂的，他以为自己游的是正确方向，但现在已经一头扎进了海洋的怀抱。”

　　狗田愕然道：“老猪他，现在还在河里游着么？”

　　牧越点头：“嗯，从昨天凌晨游到现在了，你们妖怪果然是体力惊人，灌灌飞到海上去看过他了，说老猪体力好着呢，再游个一天都不成问题。

　　“灌灌君抓了根树枝扔在海里，自己就站在那根树枝上随风飘荡，它打算过了一天之后再提醒老猪。”

　　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