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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按例休假,慕容冲满心欢喜,早早策马赶到山中,原以为此番必要先夕许多,不曾想,刚入密林,便听见埙声响起,好生懊恼。
      淡淡雾霭遮掩,慕容冲穿过林障,仍不得开朗。虚无缥缈间,埙声益发不似人间所有。按着记忆寻到大青石,慕容冲见夕又换回那件羽衣似的素色长衫,将剑刺到地上道:“真象山中精魅。”
      夕放下埙,淡淡扫了他一眼:“今日来的倒早。”
      “你没待在城中?还是,你得了列御寇的真传?我可是一开城门就出来了。”
      “若不在城中留宿,我睡到树上不成?”
      慕容冲一挑眉,夕缓缓道:“城墙可阻不了我。”
      “看来,我得去和他们说说,加强戒备啊。”
      “他们戒备的,怕是你吧。”夕轻轻的声音,一字一字锤到慕容冲心上。
      “夕,我想学,那天的曲子。“慕容冲深吸一口气道。
      夕又一瞬间的疑惑,随即想明白了,微微一笑,抿着唇,却把水精琢的眸子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见他眉宇间掩不住的狡黠,恍惚间昨日重现,立时忘了先时不快,又见惠风人海中缃衫少年,闻声回首,并肩而行。那是属于闹市的,初春柳条样儿新嫩的夕,惹人亲近,而不是空谷幽山中,笼了一身清冷疏离,非鬼亦非仙,也与世人殊的雪衣公子。一望尚难,何况身及。而现在,那个鲜活的夕又至面前,既然如此——
      慕容冲在夕面前虚晃一拳:“教还是不教。”
      “你总该找张琴来呀。”夕颇无辜道:“我,还用不用教你飞檐走壁啊。”
      慕容冲懒得争辩,一掌击过去,被夕捉了手腕挡了回来。

      一红一白,两个少年在市中长街走着。
      夕走进那家又小又挤的酒肆。慕容冲很诧异,夕那种恨不得日日卧在雪上,浸在天池里的人,回到这样脏乱的小地方来。无可奈何的跟了进去,低矮的棚下还是满满一堂的人,见他们进来,纷纷注目致意,只有柜上那位,依旧摆弄着算筹看帐。夕和慕容冲在中间偏南的位置停下。早有人设塌摆案,夕背对着门盘膝而坐,慕容冲便也随意的坐了下来。
      昏暗的堂中,正中央坐了一个人,白衣,儒巾。置琴膝上,小饮一口,置杯地上,拨响琴弦。
      一声春意盎然,二声莺鸣柳荫,三声烈焰当空,四声芙蕖满塘,五声叶败藕残,六声西风渐紧,七声归于茫茫。
      一曲,满堂喝彩,夕独不动,反而将杯中酒饮了一半。
      那人起身走来,提壶满上夕的杯子:“你是第二个让我为之斟酒的人。”
      夕抬眼:“那第一个呢?”
      “嵇康墓前。”
      夕想了想道:“应该的。”
      “可知缘由?”
      夕不答,那人便自答道:“因为人要识时务,这酒肆里,以你为尊。”
      夕看了眼立在柜里一直不抬头的掌柜:“我?可不是。”
      那人笑道:“你不似他,你清赏。”
      那人给自己到了一杯,又将慕容冲的杯子满上,慕容冲挑眉,满眼疑色:“这?”
      “你生得很美。”
      慕容冲一笑,举杯相祝,三人同饮下,那人道:“待我谈完这一曲,再与二位共醉。”
      那人归位,满堂屏息,久久不闻一声,忽而琴声大作,却似是四面八方而来,浩浩汤汤,有累野马腾腾,如大江滚滚,似巨浪扑崖,激越澎湃。
      一曲终了,又是满堂彩,夕也颔首道:“妙极。”
      “谁是这管事的?我家小姐要来,清场子。”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十二分骄横。众人怒目以观,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挡在门口,后面还跟了几个人。
      弹琴那人皱了皱眉,那丫鬟走了进来,换上了十二分的笑意:“先生不肯登门,我家女郎只好亲自来了。先生何苦,在这样的地方呆着。”
      丫鬟环视,一脸轻蔑:“我说,我家女郎要来了,你们这些人,怎么不知道走啊,连这点礼数也不知。”
      慕容冲不禁皱了皱眉,夕却不作声。一人道:“一个老杀才,早年是窜街走巷但条子的货郎,生个女儿,算什么千金名媛!”
      丫环翠眉一竖,圆眼一瞪:“你……”
      那人哼了一声,不言语,一时间,除了掌柜,所有人目光集于一处。
      夕静坐着,神凝色沉,不久,
      “都看我作什么,女郎要来,愿走的走,愿留的留。”
      说罢,决而起身,提剑出门,众人也拿起锄头,扫帚纷纷离去,丫环志得意满,瞧着满地苇席陆续出现,拿出帕子担塌上灰尘,却在半空中,被人用杀猪刀截住,丫环好生懊恼,正欲发作,掌柜缓缓道:“这酒肆有个规矩,坐在那都可以,唯有琴师的琴案前和中间的松木塌,坐不得。”
      屠夫将刀放到地上,俯身将塌收起挂到墙上。“谁稀罕。”丫环作白眼:“把屏风放在这儿。”

      “生气?”慕容冲问道。
      “怎么会?。”夕笑道。“你这老丈人,可不好对付。”
      “胡说什么。!”
      “吕不韦,也得有个子楚,才好囤积居奇啊。”
      慕容冲又羞又恼,夕却轻身跃到了房顶。
      “这算什么,有本事的,下来,痛痛快快打一场。”
      “你要跟我打?”忍俊不禁的声音,夕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这样挺好,谁也碍不到谁。”
      说着,扶风而去,慕容冲在地上跑着,低声骂:“就该在房上泼桐油,掉下来,摔死——摔惨你。”
      “说什么呢。”夕听到了,回首望了一眼,踹下一片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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