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世界（三国/中土）》露浓

2、青陵

　　围青陵城的第三十七日，大军开始有一分懈怠。便是庞统法正也开始在营中品茗下棋。他们似乎面带倦色，心不在焉，可陪伴棋局的寥寥数语中亦是暗隐攻城之方——他们在打闭道的主意。闭道是连接青陵城与洪湾海港小城的一条二十余里长的青石板路，路两旁则是三丈高的城墙，墙上遍布兵士机械。便是有这么一条路，青陵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海上得到兵员补给，以至从来不屑围城战。若说闭道是防守上的薄弱点，这话只怕惹人发笑，但相比青陵主城还有临崖望海的洪湾，闭道倒也真算得上薄弱。【1】
　　刘备对二人道，“算算时日，云长应该已经收拢了碧州海军，正南下往这边来；若他能从海上攻下洪湾，我们也不用再打闭道的主意。闭道墙高三丈，守军甚多，就算能撬开一个缺口也只怕会让我们损失惨重。”
　　庞统法正对视一眼，然后庞统便道，“主公，虽说关将军乃不世虎将，但从海上攻下洪湾只怕难矣。”
　　“我岂能不知洪湾坚如磐石？”刘备叹了一口气，“不过擎云信誓旦旦地说能拿下洪湾。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再有他是刚铎南方人，于航海一道或许另有高见。”
　　庞统仍然摇头，“若九州之内尚有一人能从海上攻破洪湾，那便是白军师；然而此事怕是无人能为。洪湾的城防是上古时代比着刚铎全盛年间的军势所建，便是威震南北的海西千帆之军也不敢轻易来袭。莫说三面悬崖高墙，飞鸟尚不能越，唯一一面海湾亦是入口狭窄，水情复杂，更何况湾内动静崖上守军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法正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士元，在你看来，洪湾城防比之昂巴的海盗湾又如何？”
　　昂巴湾地处碧州西北，沿海一带驻扎数十万沦为海盗的汉人边民与刚铎人，交杂而居，盛时随随便便就能凑出数百艘三列桨战舰，衰时也有随意劫掠碧州海岸的余裕，以至于碧州沿海已经渐渐无人定居。庞家乃是碧州西郡大族，与海盗说得上是比邻而居，对昂巴的底细倒也比旁人知道得多些。
　　庞统一愣之后应道，“昂巴湾的水情较洪湾复杂些，地势倒不如洪湾险峻，当然在城中能观察整片海湾这一点与洪湾一样。但若说进军难易，显然攻下昂巴湾更难；洪湾的舟船不及百数，三处水寨，而昂巴毕竟人口众多，海盗的船队水寨绵延十数里，随时可倾巢而出，反扑入侵者。”顿了一顿，庞统疑惑道，“你难道是在想三十年前……？”
　　“不错，”法正点头道，“我在想三十年前刚铎的海军究竟是如何一把火烧空了海盗湾。士元是碧州人，可曾听说过些什么？”
　　庞统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碧州人士一向只有躲避海盗的经历，如何能看穿昂巴的兴亡盛衰，更何况三十年前庞统还是个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
　　这个时候刘备却突然开口道，“那天下了大雾。莫说湾内，方圆五十里伸手不见五指。”
　　“哦？”
　　庞统法正皆是愕然。刘备咧嘴，却有点笑不出来的意味。他解释道，“当年我响应朝廷号召，聚集乡勇镇压黄巾之乱。赢了几仗之后，我们得了碧州牧的命令，往西北去救高唐县。”
　　“救高唐县？这碧州牧却安得什么心思？”庞统讶然道，“高唐落入昂巴海盗手中已近百年。”
　　刘备点了点头，“不错。那时候的碧州牧是董卓从子董种。他大约是看我不顺眼，想找些事情难为我罢！我年轻气盛，刚刚打了几次胜仗便自以为了不得，从董种那里敲诈了点钱粮兵马，然后带着两千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去了高唐。我们从东面的高地靠近高唐县城，本指望着能居高临下。士元可能知道，高唐县城背山望海，县城东北面的高山视野极佳，能望见百余里外的海面。到了高唐县外的山上，我亲自带了几个亲近的弟兄侦查，本只想窥探城防，谁知让我们看见了远处海面上数十艘船。虽说隔得太远看不清真切，但那些船显然不是海盗船的制式，更何况一面旗帜也没有。我有一个小兄弟是碧州滨海人，见多了海盗，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
　　“难不成主公带了两千义兵就直接去昂巴一探究竟了？”法正问道。
　　刘备忙摆手道，“倒不至于就这么冲去昂巴，我再年轻却也没如此糊涂。只是那个时候突然刮起北风。更可怕的是昂巴的灯火竟然渐渐消失了。海盗富庶，城里夜夜灯火通明，仿佛油脂蜡烛不要钱似的，高唐后山望去一目了然。可没想到那时候风一起，本来夕阳正好的时候都看得清晰的灯火就渐渐消失了，仿佛正一盏盏熄灭。那样子，我说句实话，直让人觉得妖气冲天。我可不敢有什么异动，忙让大队伍退到后山更高更远的地方。云长自告奋勇带几个人前去一探究竟。我心下好奇，又想云长的宝马武艺不用怕了谁，便让他去了。高唐到昂巴来回也有六七十里，云长带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他一脸古怪地对我说，昂巴地界下起了大雾。本来那晚正是满月，赶路不在话下，谁知到了雾中，莫说天上一轮明月没什么用处，火把都照不出三尺远。云长在雾中绕了片刻，看实在目不能视，不敢再往前，就这么打转回来了。他虽没多说，但我看连云长都被吓着了。”
　　法正打破沉寂，摊手道，“海边气候一向神秘莫测，突然天降大雾倒也没什么。”
　　庞统立刻轻声反驳道，“三十年前的昂巴之战是在盛夏；夏日的碧州南风不断，空气燥热，如何能下雾？却是从哪里招来的冷风？若给碧州老人说起夏日大雾弥漫，怕是要被嘲笑。”
　　“更何况，”刘备故作轻松地笑道，“云长还在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又是狂风大作，然后昂巴那边的灯火就又亮了起来。”
　　“什么？”
　　刘备点头，“不错，笼罩昂巴的大雾突然就被一阵风吹散了。昂巴火光冲天，也看不出堡垒海面，就只见一片火海 。我们愣着看了半天，就觉得这事未免太邪门了，退避三舍，自回到碧州境内。我也是大半年后才得知，那晚便是刚铎的神鹰大将一把火烧光海盗船，手刃昂巴首领一役。”
　　三人皆是沉默，被这旧年故事一搅合几乎都要忘了陈兵于无懈可击的青陵城下的尴尬。许久，庞统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今尚未入夏，倒有可能降下大雾来。”
　　刘备只是摇头感慨哪能人人都有刚铎这位百胜将军的好运，法正却猛地一颤，神色凝重近乎紧张。只听他疾声问庞统道，“你真这么猜测？”
　　“哦？”庞统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统不过思考破城之道，倒是孝直兄——究竟忧心何事？”
　　法正叹了一声，还未开口，突然刘备的一名亲兵叩门报道，“将军，关将军处送来了密信！”
　　刘备从亲兵处接来密信，当着庞统法正的面打开，扫了几列字后便向两位谋士解释道，“这信是擎云亲笔写的，说云长大军已经在洪湾北边百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来，如今正在布置从海边到我们这边的哨卫……”他一边解说着，一边往下读；待看完白鹰的信，他却彻底愣住了。
　　“白将军怎么说？”
　　刘备呼了一口气，“他说六月初一入夜后云长水军将袭洪湾，让我们从陆上夹击，等他们打开城门之后一定要一举控制住。他还说，那天入夜会降下大雾，让我们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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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主城-封闭街道-海港城的城市规划设定请参考古雅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