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样本一号》天宫先生

4、Genius 4 异样

　　肩膀上微微发沉的重量和omega平静的呼吸声提醒燕煜，这个人睡着了。

　　燕煜及时收了声，小心地塌下肩膀，燕清溟滑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他安静地盯着对方的睡颜，眼神温柔，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重逢后的燕清溟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现出熟悉感，但他的肢体语言和潜意识对燕煜很是信任，放松下来的神经在安全的环境中越发松懈，最终陷入沉睡，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信任对象。

　　燕煜怕他这样睡着不舒服，然而他实在舍不得燕清溟从梦中醒来，又静静看了好一会，等燕清溟彻底睡过去，alpha才轻手轻脚把他转移到床上，裹上被子，整好头发。

　　起身的时候燕煜没忍住，低头亲了亲omega苍白的嘴唇。他不贪心，就这么悄悄亲一下，燕清溟醒过来不会知道的。燕煜这么想着，竟感到了莫名的满足。单手搓搓鼻尖，燕煜出了房间，料理其他的事情。

　　现在是下午三点，燕煜洗了衣服，清点物资，忙得有滋有味。晚饭燕煜煮了粥，进屋一看，燕清溟睡得沉，看得出来他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就连呆在燕煜身边，眉峰拧着小小的疙瘩。

　　燕煜没喊醒他，哄着半梦半醒的燕清溟吃了流食糊糊保持体力，便转手去忙别的事情。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确保陷阱高效可用，又打了套拳，做完他的日常训练，就着冷水洗完澡，带着一身潮湿水汽回屋。

　　睡着的omega精致得像洋娃娃，自发挪向同床共枕的对象，将手搭在对方胸前。

　　燕煜亲亲他的发顶，小声说了句晚安。omega呜了一声，眉峰稍松。

　　窗外繁星点点，深蓝天幕一点一点染上黑色，疮痍满目的大地结束了一日的喧嚣，在月光的陪伴下坠入梦乡。

　　他奔跑在狭长甬道里，墙面上着色的金属灰亮得映出他的脸，黑色的眼睛里一团金色倔强地燃烧着，试图在这里一展身手。他持续奔跑着，没有目的与方向。甬道里没有人，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跑累了，体力透支的空虚感令他四肢发软，倚靠着墙倒了下去。一成不变的黑灰甬道占据了视野。

　　甬道的尽头透出一丝光明，他的眼里蓦然被点亮了，伸出手贪婪地追逐那束光，不顾自己疲惫的身体，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前景，摇摇晃晃的瘦弱身体让人十分担忧，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了一般。他痴痴地看着那束光，用尽全部气力，将生命完全融入那一束光内，逼迫早已罢工的身体继续运转。他像一台老旧的机子，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依然顽强得令人动容。

　　身体越来越重，几次三番踩空的脚步，眼皮上下打架，意识渐行渐远地沉没下去——

　　他在离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去，指尖越过门槛，融入光晕里。光亮的斑点丝丝点点汇聚，如同在表演一曲美妙芭蕾，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那双手带着他所向往的阳光，越过了千万阴影前来拥抱他。

　　滴答、滴答、滴答。

　　刀刃没入他的胸膛，来自他的光。

　　“！！！”

　　燕清溟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座普通的木屋，四角的天花板颜色昏暗，天窗半开，隐约透出皎洁月色。

　　这次又是什么把戏？他缓缓坐起身，揉着眉心麻木地想。

　　身侧的alpha呼吸均匀，心跳沉稳有力，半开的被子下压着健硕如大理石的胸膛。燕清溟的左手就搭在上面，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将对方胸腔中、层层组织保护下、那团维系生命的血肉带出来。

　　燕清溟微微倾侧身子，漠然地盯着燕煜的脸。

　　他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从九岁到二十七岁，整整十八年的光阴耗在了这个alpha身上，遗憾的是他至今为止没有成为对方的omega。

　　没有横插一脚的旁人，没有家庭伦理，更没有生理上的排斥，他却自始自终没有和这个人在有过深入的接触。

　　那场风浪将他和他的alpha彻底分开。

　　燕清溟着迷地抚摸着燕煜侧脸的线条，从鬓角到刚硬的下巴颏。alpha长相帅气，身材健硕，强硬得恰到好处，这一切都使得燕煜在omega中很受欢迎。连燕清溟也不例外的喜欢这个人。

　　现在他只能够这样触碰虚假的幻境，继续延续那份感情。

　　等会再杀他吧，八千五百三十七次，多一次少一次都无所谓。燕清溟一面起身穿衣，一面想。

　　一切都可以读档重来，既不会改变燕煜是他情感上弱点的事实，也不会改变这个人令他在真假交织的拷问中更加坚强的事实。

　　他像鬼一样的来到了屋外，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屋外潮湿的空气吸入肺中，冷意使他打了个寒颤，燕清溟弯腰系紧鞋带，身形矫健，几步移到了停靠在护栏不远处的SUV。

　　SUV被人精心改装过，除了外表的铁壳，内里完全是军用高能生化车的配置。燕清溟掀开后车门，码得整齐塞在弹药箱里的枪支令他眼睛一亮。

　　乌兹、鲁格、巴雷托、德国佬的惯用货、SWAT的标准配置……

　　燕清溟借助月光辨认枪型，毫不客气通通收走，动作老辣，熟捻得仿佛是个老枪鬼。入手时真枪实弹的重量冰冷而危险，燕清溟嘴角掀起一样的弧度，瞳中略略闪过金色的光。

　　为什么这次“游戏”这么简单？把装备放在如此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挎上乌兹，心中生出疑云。

　　还不待他继续搜刮行动，木门嘎吱一声，燕清溟回头，瞳孔微缩：燕煜端着枪走了出来。

　　“小家伙？”燕煜听到响动后睁眼，床上空无一人，他立觉不好，抄起枪就往外走，却不料看见这样一副令他吃惊的场景。

　　枪的出现稳准狠戳中了燕清溟的敏感点。眼瞳中倒映出alpha过度惊讶的面部，燕清溟扳住车门翻身上了车顶，乌兹上膛，黑黝黝枪口对准了燕煜。

　　omega端着乌兹，黑夜里他几乎要与黑色融为一体，眼瞳是一触即发的警戒和孤立无援的防备。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神经绷紧焦虑，扳机上手指微微发颤，随时都有可能会扣下扳机。

　　“游戏结束了。”燕清溟用英语说。

　　他后退几步腰身一弓，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迸射而出，乌兹随着他在空中完美地打了个转，一梭子飞弹疯狂倾斜而下，目标直指燕煜的要害！

　　燕煜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就地打滚狼狈窜逃在枪林弹雨之中。飞弹舔着他的靴底将地面打成筛子，一排排孔洞无情地逼近他的身体，枪手的准头足以和他媲美，甚至还要在他之上！

　　尘土飞扬中燕清溟落地，没有任何停顿，燕清溟拔腿就往高地跑去。他半弯身子戒备四周，贴着SUV离去，就在他迈出SUV那一刻，alpha扑上来以雷霆攻势闪电般出手夺取了他的乌兹。燕清溟倒退两步转身就跑，燕煜扔掉抢大喊一声，再度扑上来将他压倒，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滚成一团。

　　“燕清溟！你在干什么！”燕煜的手穿过燕清溟的肋下，扳住肩膀往后一弯，强行将燕清溟的左手扣下，他愤怒地质问。

　　燕清溟充耳不闻，剧烈挣扎着，试图从alpha压倒性的力量钳制中逃出来。弓紧的腰部几次被alpha镇压，燕清溟终于出离愤怒尖叫出声:

　　“你给我去死！！！”

　　这是大招的预警信号，燕清溟在一瞬间所爆发的力量竟然生生将一个187cm85kg的alpha掀翻在地，alpha灰头土脸睁开眼，寒光泠泠的军刀在空中画出一条森冷弧线，直直奔着他的面门飞来！

　　燕煜简直要吐血了，这大半夜被人拿枪威胁，被骂去死，现在还真的要去死了——睡觉之前偷亲一下遭报应了吗？

　　刀刃在离燕煜眼睛咫尺距离时停下，生生架在空中，无论燕清溟施加多少力气，都无法前进半分。

　　燕煜道:“燕清溟！快醒醒！你真的要杀我？燕哥错了！我不该偷亲你的！把刀放下！放下！”

　　燕清溟怒斥:“废话太多了！”

　　刀刃又往下深了一两分，燕清溟青筋暴起，根根绽出，七窍生烟——这假货怎么没完没了了！

　　腰上骤然传来一股剧痛，只见燕煜双腿夹住他的腰狠狠一掼。天旋地转之中他和燕煜迅速倒换位置，燕煜在上他在下，刀刃掉头对准了他。燕煜费了老大力气，才赶在酿成惨剧拦住刀刃顺从惯性的突刺，绕是如此，刀刃依然惊险地停在了燕清溟的脸前。

　　燕煜哼哧哼哧喘着气，显然动了真火，低声怒吼:“燕！清！溟！”

　　刀刃离燕清溟太近，因为双方力气相当僵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只要往下再一点点，只要他坚持不住，只要燕清溟重重一拉——燕清溟一定血溅当场！

　　他惊魂未定，胸膛起起伏伏，如同被拉到极致运转过度的风箱。

　　燕清溟反而笑了，那是一种混合了轻蔑、眷恋、决绝、悲哀、痛苦、心酸等情感的眼神，他仿佛已经习惯，无谓于此，神情甚至有些麻木:

　　“整整8537次，终于有一次，你没有动手。没关系，一切都可以读档重来——”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燕清溟目露凶光，拽着刀刃狠狠向下一拉！

　　白光没有出现，依旧是一片黢黑。没有故弄玄虚的心跳降成一条直线发出的古怪滴滴声，没有匆匆忙忙涌入的医护人员，也没有那个混账略带无奈而戏谑的讽刺……

　　世界是那么的安静，沉默，犹如时光尽头禁止的一切。

　　燕清溟沉默，他觉得这次读档时间有点长。

　　一声怒吼炸雷般率先打破僵局，对方愤怒而痛苦，“你就非要死在我面前第二次吗！！！”

　　粘稠血红顺着刀锋滴滴滑落，如同一颗颗饱满的血红珠子，砸在燕清溟的脸上。

　　真怀念这种真实之物的触感……。燕清溟想。

　　燕清溟睁开眼，眼泪立刻涌了上来——

　　刀刃嵌入燕煜的双手，撕咬得掌心血肉模糊。alpha因为极大的生理疼痛和情绪刺激而双目赤红，但他依然强硬地阻止燕清溟的行为。

　　alpha竭力隐忍哭腔，眼白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血丝:“看着我……宝贝儿，看着我……我不该拿枪的……肯定吓到了你对吧？听话，听话，把刀放下……别伤到你自己啊……我错了好不好？”

　　那一刹那，滴血的刀刃，奇怪的言行举止，痛苦的恳求……它们组成了一个醒目的事实——他处于现实之中，处于他的避难所，处于他深爱的对象身边。

　　坠入海水时窒息的恐惧，发苦而绝望的思念，那些将他从海里捞起来的人带给他的□□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通通化为了天边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而逝。它们虚假，不堪一击，是一张一戳即破的纸。

　　燕煜就这样撕开了那层纸，一如当年把他从纸箱里找出来一般英勇神气。

　　他松开手扑进去的那个胸膛，紧紧环抱他的手臂，还有落在脸侧、颈侧安抚性的吻，是真实而近在咫尺的温柔。

　　燕清溟紧紧抓住alpha的肩膀，力道之大甚至让alpha感觉到了疼痛，嘴里念念有词，语无伦次有些疯癫:

　　“燕哥、我很疼、我不想死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真的好疼啊……”

　　燕煜两手交叠扣在他的背后，坚固可靠如一道矗立的巨墙，为他失而复得的爱人挡去所有的伤害: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

　　他拉着燕清溟站起来，向屋内走去。燕清溟一言不发，眼眶通红，埋头为他包扎伤口。燕煜耐心等了等，或许有一个小时那么久，燕清溟终于稳定了下来。

　　燕煜把他勾进怀里，半强迫半引导性地令他坐在自己双腿之间，结实的大腿夹紧燕清溟的腰，alpha顺势将下巴搁在omega肩上，呼出热气:“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燕清溟僵硬地坐着，好半天才软化下来，声音很轻:

　　“他们抓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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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