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粉》麦梨

24、024.有女当儿

　　清明后的天气越来越热，香粉的需求旺季也随之来临，尤其是妆身粉，全身大面积的用量是惊人的，简白的任务益发显得迫切。
　　对于新的妆身粉，因为生在医家，对草药材非常熟悉，简白想在保证其香氛的基础上加入一些草药，来增加其消暑防瘟功效。
　　几番调试下来，简白最终选择了川穹、苍术、白芷、藁本、零陵香五种草药，作为妆身粉的药材配料，捣碎过筛，加入经鲜花熏染后的英粉，其香不减，且对春瘟具有较好的预防作用。
　　预防春瘟这种隐性功能就不像是蔷薇胭脂那样，完全凭借直观的味道来俘获人心，这就需要韩留春发挥伙计的兜售才能了，不过，在眼下极易染上瘟病的季节，这就是很容易的事了。
　　果不其然，新的妆身粉一出来，就被韩留春打着防瘟防病的口号大卖特卖，和预想的一样，很快，李天香的玉容粉就成了明日黄花，在韩留春的蔷薇胭脂和防瘟妆身粉的前后攻势之下，立刻相形见绌，渐渐淡出梁城追逐潮流女子的视野。
　　关上街的李天香后宅，笼罩着一层惨淡愁云，从前面铺子回到后院的掌柜李会带着阴郁的眼神，时不时的哀叹两声，一张瘦长脸拉的更长了，整个厅堂没人敢大声喘气，都低眉顺眼的恐怕自己被老爷注意到，成了他的出气筒。
　　但偏偏有人不长眼色，非要当个出头鸟，而且这出头鸟不是别人，正是李会的长子李重，这个公子哥天生的没心没肺，从不问国事家事商事，他觉得那些全都是俗世，入不得自己的眼睛，什么能入他眼呢，只有琴棋书画这些雅事。
　　所以，李重和他这个商贾之家显得格格不入，他也不爱在家里待着，总爱往一个远房亲戚家里跑。不过，这远房亲戚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是端王府的小王爷姚信，也是李重最为敬重的一个人，在他眼里，小王爷恰如清风明月般不染世俗，真真正正的连骨子里都高雅的一个人儿，然而，这还不是他敬重的缘由，真正令他敬重的是姚信的品格，虽然贵为皇亲国戚，但却一点世族架子都没有，不但如此，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纯良至极之人，尤其是难能可贵。
　　其实，李家真正的亲戚却是端王府的三房林夫人，林夫人和李重的母亲宋丽是姨家表亲，因为这层亲戚，李重结识了小王爷姚信，二人兴趣相投，关系倒走的挺近，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李会对自己这个“不长进”的儿子才一再容忍，就像此刻，鸦雀无声的院子里，突然传来李重喜气洋洋的歌声！李会心头的烦躁腾的就点燃了，压了几次都没压下去，最后还是猛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院里，对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李重劈头盖脸的就骂：
　　“孽障，亏你还有心情唱！也不看看你娘老子的死活！”
　　满脸得色的李重被骂的晕头转向的，茫然的问道：
　　“爹，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李会却被自己这个儿子给问的哭笑不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出不去，咽，咽不下！憋的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的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爹！你怎么了？”
　　“老爷！老爷！”
　　整个李宅后院顿时乱成一团，慌慌张张去找夫人报信的丫鬟正碰上从东院往这边赶来的大夫人宋丽和长女李贽。
　　宋丽和林夫人相貌有着七分相像，生就一张十分狐媚的小脸，但宋丽和林夫人相比，却多了几分世故。
　　“夫人，老爷晕倒了！”
　　不待宋丽发问，大丫头月如慌张的就先报告了。
　　“快！月如，快去请大夫！”宋丽一边吩咐，一边快步往前跑去。
　　李重这会儿正抱着他爹在哭，是真的伤心的哭，他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回来，一向好好的爹怎么就骂他，骂就骂，刚骂一句怎么就倒下了呢？
　　宋丽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气又急的就开始骂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少爷不懂，你们这棒子蠢奴才平日里都白吃饭啦！还不快把老爷抬到床上，快，姚妈，掐老爷人中。”
　　众奴仆这才慌慌张张的把李会抬到屋里的罗汉床上，宋丽房里的姚妈上去就使劲往老爷人中上掐了两下，李会这才悠悠睁开眼来，本来失神的眼睛顿时又充满了厌弃之色。
　　李贽摆摆手，把身边的丫鬟仆人都赶出了屋子，自己亲自去倒了一杯水，端给母亲。
　　宋丽看了一眼女儿，轻叹口气，儿子帮不上什么忙，多亏女儿乖巧听话了。
　　宋丽把水送到李会嘴边，柔声道：
　　“老爷，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儿也没身子重要，你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啊，来，喝点水，天无绝人之路，你快点好起来，生意上的事，我们再商量。”
　　李会还是闭着眼睛不动。
　　宋丽一脸为难，李贽开口了，声音恬淡自信：
　　“爹爹，你先把水喝了，生意上的事，我自有办法。”
　　李会猛的睁开眼睛，疑惑的望着女儿，满是疑问，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口无遮拦之人，特别是此刻，她的神情泰然自若，眼神却透着一股冷冷的坚定。
　　李会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顺从的接过宋丽手中的水，慢慢一口一口的给喝完了，把杯子递过去，一抬头看到李重，此刻正皱着眉头一副煎熬却又置身事外的样子，内心立马就觉得烦躁，摆摆手冲儿子没好气的道：
　　“去吧！去吧！你爱去哪去哪，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呵呵呵……我李会今天却要仰仗女儿来了。”语气嘲讽又伤感。
　　李贽却轻声劝道：
　　“爹爹，你也莫要责怪哥哥了，你知道，他本身不喜生意上的事，女儿也是爹娘的孩子，能为爹娘分忧是女儿的荣幸。”
　　李重确实觉得一个脑袋三个大，感激的冲妹妹笑笑，逃也似的出了屋子，顿感外面的空气好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