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粉》麦梨

21、021.望月阁楼

　　高麝月惊讶的发现，高赢不仅面色苍白，就连眼神都是黯淡无光的！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高麝月，轻轻坐在床沿，伸手去拉高赢的手，高赢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反感叛逆，而是任由他娘握着他的手，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他的顺从与其说是妥协，不若说是身心俱疲，更加无动于衷而已。
　　果然，稍微恢复点情绪，高赢就不耐的抽出被握着的左手，冷嘲道：
　　“你那端王爷回去做别的女人的好男人去了？”
　　高麝月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她高麝月岂是随意能刺激得了的！但是她现在还是要和儿子好好谈上一谈，是以，摆手吩咐下人都出去。
　　“开儿，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不同于平素近乎冷酷的平静，高麝月声音里多了些感情。
　　“包括带着我做别人的外室吗？”高赢不屑的反问。
　　高麝月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掠过一丝悲凉，声音里亦带有苦涩的味道：
　　“开儿，生而为人，有太多无法选择；生而为女人，呵呵呵……但是，为娘我绝不是任命运选择的人。”高麝月声音渐渐冰冷坚硬，似是不愿再多说下去，起身往屋外走去，步伐坚定有力，到得门口，简单开口道：
　　“林子，去端王府，通知王爷派个太医过来给少爷看病。”说完头也不扭的径直而去。
　　林子不敢怠慢，快马加鞭的向端王府而去，门口守卫一见林子，顿时快步走了出来，这原是王爷早就嘱咐好的，见到高府的下人，事无巨细，不得耽误，快速禀报。
　　两人站在门口一边，林子急急的给守门人说明府上少爷染上重风寒，需要王爷派个太医过去。
　　守门人说明立刻会禀报王爷，就客客气气的把林子送走了，然后即刻就进了王府。
　　此刻，端王一家正在用早膳，门人在门口找着端王贴身小厮，告知了事情，小厮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到端王身后，俯身耳语了几句，端王原本温和的面容突然变的紧张起来，猛的站了起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桌子上的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在看端王，但都没敢说话，只有端王妃戚月如极为关切的开口询问。
　　端王扫了一眼众人，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才正了正色安抚到：
　　“你们先用，我这里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说完就匆匆离去。
　　林夫人撇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们这一屋子人也抵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啊。”
　　王夫人面色阴沉，嘴角一扬，冷笑道：
　　“你瞎说什么呢，凭什么吃定王爷是为了那个贱人？！”
　　林夫人一仰头，不屑的娇笑一声，看了桌上众人一圈，用她那妩媚的声音说道：
　　“至于是也不是，大家心里都有着数的吧，啊？”
　　王夫人性子强硬，见不得林夫人这副样子，立即呛声斥责：
　　“一大早，你这是给大家伙儿寻不开心呢！真是晦气！”
　　林夫人可不吃王夫人这一套，媚眼一挑，冷声道：
　　“这王妃还没说话呢，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再说，这王爷走了，倒是我寻的晦气了？你有本事去外面找那个女人撒野去啊。”
　　戚月如细细的长眉紧皱，水眸里溢满了深深的厌恶、还有悲凉的底色。
　　“两位先吃饭吧。”一个温如旭阳的声音轻声劝慰，林夫人和王夫人都看了一眼小王爷姚信，他那清澈无尘的大眼里流动着悲悯的温情，不自觉的便化解了她们的戾气，两个人的面色渐渐柔和下来，不再争执。
　　“娘，喝点粥吧。”姚信偷偷打量了一下戚月如，知道她此时内心的痛苦异常，他此时是有些埋怨父王的，为何他要伤母亲的心，为何他要伤这么多深深爱着他的女子的心？此时，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所有，来温暖那一颗冰冷的心。
　　戚月如扭头看了一眼儿子，他有着和自己一样水灵的大眼睛，有着比王爷更饱满俊逸的五官，比自己随和，比王爷多情，比她和王爷都……善良。
　　戚月如暗自长叹一声，自己还拥有什么？王爷的爱？呵呵……曾经有过吧，如今，所幸，老天爷还赐于自己一个完美的儿子！想到这，不禁扫去一些内心的阴霾，勉强笑着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碗。
　　端王一边着人去太医局请人，一边带人先去了高府，他挂念高赢的病，更心疼儿子病后的高麝月。
　　高麝月今天脸上妆容很淡，不是没心情去上妆，恰恰相反，这淡淡的妆容却是精心装饰过的，娇弱而不苍白，精致却不扎眼。当端王见到她的第一眼，心就融化了。
　　“月儿，让你和云开受苦了，太医马上就到，你放心，开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玄华，我不担心，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只是开儿一向身子骨很好，这次风寒却来势汹汹，我想，还是太医诊治更加好一点。”高麝月轻声细语。
　　“傻瓜，什么叫打扰我，你啊！就是太懂事，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扛着，开儿不是我的儿子吗，本来我就亏欠他太多，唉……”端王宠溺的责备高麝月，最后却更加愧疚。
　　高麝月依在端王怀里，温柔的望着端王，无声的抱紧了他。
　　端王府，望月阁上，戚月如凭栏而立，望着满园春色，心底却一片荒芜，眼底眉梢，全是哀怨。
　　“娘，风大，屋里去吧，别凉着了。”姚信心疼的望着他的母亲。
　　“辰儿，我好讨厌‘望月阁’这个名字！我恨不得现在就扯碎了它！”戚月如被恨意折磨的脸都扭曲了。
　　“娘，我等会儿就叫人拆了它，你喜欢什么名字，我们重新挂个新的。”
　　姚信知道，这“望月阁”原是父王为母亲所建，曾经，这是他们之间爱的见证，他们曾在此赏月、饮酒，留下太多珍贵而美好的记忆，只是造化弄人，后来，父亲在教坊见到了那个名字中也有个“月”字的女人，一切就都变了……
　　“拆了？那不是在打你父王的脸？我已经不在他的心里了，你就不要再为了我做无谓的牺牲了。”戚月如一声苦笑。
　　“什么牺牲？作为儿子，我连这些都不能为娘亲做到吗？”姚信气恼的反问。
　　“辰儿，娘虽然不会讨你父王欢心，但是，娘知道，你爹他最疼爱的孩子还是你，所以，你不要为了我去惹恼他。”戚月如此时倒反过来劝说儿子了。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要娘开心起来，娘你不要管了，我这就去拟新的牌子。”说完也不待戚月如再说什么，转身就下了阁楼。
　　只剩下戚月如一人泪眼婆娑的望着儿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