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记》观桃良

3、章 三

　　长生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突然惊醒。
　　四周吵杂的声音呼啦啦地涌入双耳，长生警惕地睁开双眼，只见人们聚拢在一块操着奇异的腔调言谈欢笑。
　　四肢传来的无力感让人一阵不适。
　　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怎地变成四五岁的小孩。
　　抱着长生的人感受到怀中的小小身躯扭来扭去，笑着低头轻声说了些什么，又拍拍小人儿的后背。
　　一连串的动作似有魔力一般，长生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缓缓合拢，再次沉沉睡去。
　　梦中浓重的迷雾缓缓消散。
　　长生静静地看着一个小生命出生、成长，并受尽来自亲人们的疼爱。
　　小孩的每一天都很快乐，早上是来自父亲亲手做的可口早餐，白天是在师长的带领下尽情的探索世界和玩耍。到了晚上，则可以窝在妈妈的怀里听着一个个有趣的故事沉沉的入睡。
　　作为孤儿的长生从未体会过一个受尽宠爱的童年是怎样的情状，便也饶有趣味地看着小孩一天天的日子，并渐渐的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换心情。
　　小孩缓缓地长成一个小豆丁，二者的双眸也开始缓缓重合。
　　当两者用同一个视角看待世界的时候，长生这才后知后觉的明悟。
　　其实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过去的几年里的那个受尽疼爱的自己。
　　酸酸涩涩的心情充盈在心头，原本缺失的不可再弥补的东西竟也随着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而被填满。
　　“真好……”长生又哭又笑地睁开双眼。
　　“我的小公主”抱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疑惑。
　　长生伸出手背抹了抹眼角，笑得无比灿烂地把头埋进了温暖的颈窝里。

　　花了两三天平复了心情，长生这才分出注意力观察周围的世界。
　　而后这才发现，父母正带着自己行走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中。
　　和他们同行的有数十人，带着孩子的却只有自己一家。
　　而且在父母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长生听得出来这些人言语中隐隐的羡慕。
　　日子一天天过，长生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似乎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同行的人们都有些躁动。连带着长生终于向父母倾吐出心里的疑惑。
　　“我和你妈妈还在打赌你什么时候憋不住？”性格略有些恶劣的父亲笑着打趣，却也不慌不忙地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们是去接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啊。”
　　“我还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晕。
　　“对啊，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快要出生了，我们是去接ta回家。”一旁听着父女俩对话的妈妈笑着揉了揉长生头上的两把软毛，接着道。
　　“！！！”长生一脸呆滞，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平坦的小腹。
　　母亲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长生盯着自己的小腹瞅个不停，想想估计是小孩子听说之后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个不停，也就没怎么在意。
　　至于长生，则是三观险些不稳。
　　天知道这辈子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到死还是条单身狗，连队里那几个见到自己就脸红的帅气小哥们的手都没摸一下，更何况生娃这种事。
　　但是基于前世信息流通无比发达的社会，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上一世哪个快要卸货的准妈妈不是仔仔细细地掐着日子，随时随地准备好冲去医院把肚子里揣了九、十个月的娃生下来。连带着周围的人必然都是各种紧张和小心翼翼，以及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欢喜。
　　哪像现在这样，能吃能跑能跳，开心了还能打两只野兔回来。要不是自家老父亲拦着，估计连狼啊虎啊狮啊什么的都能在隔天的餐桌上出现。
　　如此彪悍的亲妈哪里像是要生的样子！
　　越想越想不通，乃至于愁的要把碗戳出来个洞。
　　但这事也不好再去问大人，万一一个不好，暴露了自己芯子是个大人的事实？
　　她还想好好享受几年上房揭瓦鸡飞狗跳的快乐童年呢！
　　于是索性破罐破摔不去想这劳什子的糟心事,每天照旧睡睡吃吃玩玩。
　　啊!吃嘛嘛香的日子真舒坦……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这天，长途跋涉的一行人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长生窝在父亲的怀里站在山脚下努力地向着上方望去。
　　只见断崖横亘，云雾缭绕。
　　云蒸霞蔚间或有苍青色的枝叶自后方隐隐地透出。
　　流云如瀑，自九天上倾泻而下，扑面而来的水汽和涛声混杂在四散弥射的金光之中，将此方地界衬得蔚为壮阔和肃穆庄严。

　　“看傻了吧？”能这么讲的，亲爹无误。
　　“说的好像某人当年不是这样。”这是来自拆台的亲妈。
　　长生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暗想果真是一家子。

　　“这是哪”长生故作天真懵懂地问。
　　“小丫头，这是我族的祖地。”说话的是一旁的青年。
　　“刘叔叔。”长生甜甜地打招呼。
　　“叫哥哥！”青年伸出手揉乱小孩的一头软毛。
　　“自我灵族三千年前那场大灾难之后，这里便成为新族人的诞生地。当年，先民们便是在此，踏出重新探索世界的第一步。”边说，又边指着山脚的一块碑给长生看。
　　长生顾不得计较被弄乱的头发，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
　　就见不远的山脚处有块大石被人勒石为碑，图文并茂地记载着当年的诸多事由。
　　正当众人低声谈笑，一道清越的钟声悠悠地自峰顶荡了下来。
　　众人闻得钟声，不慌不忙地将行囊整理好，相互搀扶着沿着山势辟出的山路拾阶而上。
　　一路攀爬的艰辛自不必提。
　　当众人登顶，稍稍修整了片刻。这才有机会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孤峰高绝，云海在其脚下，又有飞鸟如同游鱼般穿梭其间。
　　天地舒朗，站在崖边举目远眺，一眼便可瞬息抵达天际。
　　山顶超乎想象的广阔。又有一泓池水悠悠地随着阳光荡出七彩的虹色。
　　长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池中火熊熊而燃，水中莲婷婷而开，还有池底的丝丝缕缕灰色余烬交织纠缠。

　　轰隆隆一声巨响，众人这才注意到古藤缠绕着的山壁在泛起浅金色的光芒后缓缓开启。
　　渐次而开的大门透出门后岁月留下的诸多痕迹，也缓缓显露出门后静静等待着的红袍一角。
　　来人缓缓踱步而出，周身萦绕着细碎的光雾组成的飘带，仔细倾听，更有细细碎碎的低语缓缓浮现在心头。
　　直到这时，长生才看清门后出现的那人的样子。
　　岁月尽汇于其双眸，掺着灰色的黑发被一顶镶着青色宝石的金色冠冕束着，身上是正红色的宽大长袍，袍角用银色绣线织出繁复交叠的枝叶花果。
　　“镇守。”在场的众人热切地打着招呼。
　　镇守慢慢地走近人群，目光在每一个的脸上短暂地停留，并回应以慈爱的微笑。
　　就在这时，长生的清明的目光与之相遇。
　　镇守看着年幼的孩子，略微怔了怔。二人对视之间，红衣镇守的双眸中似有星河流转，世事变迁。
　　片刻之后，只见她从袖口中取出一粒以红绳串起的木珠，戴在小孩儿幼嫩的脖颈。
　　“镇守这？”孩子的父母面上带着三分惶惑，三分不解。
　　镇守摆摆手，示意孩子的父母不必惊慌。又浅笑着摩挲了下小孩的头顶，这才走向那一方七彩的池水前。
　　无视众人对那孩子隐隐约约的羡慕，红衣镇守站在池前对着众人吩咐道：“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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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