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圈》应劫火

4、【框圈】友军伤害

　　好不容易熬过漫长艰难的夏季联赛，到了没什么档期的秋天就开始散漫起来。大晚上的外面月黑风高寒意凛然，还是屋内暖和，一群人不干正事儿，盘腿凑一起要玩游戏。
　　玩什么？
　　天黑了请闭眼。
　　杀人游戏太老套。
　　那就飞行器。
　　还不如大富翁来的痛快。
　　那你说。
　　我说就我说：真心话大冒险。

　　——刚才是谁在嫌弃游戏太老套啊？

　　小枣毯子分我点儿。
　　不，嫌弃。
　　太绝情。哎哎哎，那谁你过去点儿，这是上次福原爱留下来的零食大礼包吧？你怎么一个人独吞了呢？
　　放开你的爪子和我爱酱的零食！美少女和好吃的都是我的！
　　你的？你也不怕那谁怼你。
　　太远，怼不着。你过去你过去，你到那边去。小胖你接纳他一下。
　　不要。
　　喂……
　　我说大蟒，你真该回去写个论文，叫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人缘。
　　闭嘴，还玩不玩了？

　　玩，当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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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奖便是许昕，并且所有人看起来好像都是这么预计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来，说一件你在你女朋友面前做过最丢脸的事情。”
　　“……现在换大冒险还来得及吗？”

　　一堆不怀好意的人带着不可捉摸的笑容盯着他，明明白白几个字：你说呢？
　　当然不能。许昕自认倒霉，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想来想去憋出一句：“我在姚彦面前向来英勇神武，怎么会有丢面的事嘛。”
　　这话太扯，当然没人信他。

　　张继科把零食袋子拍得啪啪响，他不吃，光玩：“老实交代。当然不交代也行，”他瞟了一眼斜对面，“方博，你帮他交代。”
　　方博隔空接过薯片袋子，营造气氛同样摇的哗啦哗啦响：“好好好，我一定向组织坦白从宽，绝不遗漏细节。”
　　马龙有些迷惑：“方博知道的比我还多？”
　　周雨答：“方博知道的最多。可能比大蟒他自己还多。”
　　龙队更加迷惑了。

　　许昕挑挑拣拣，最后想起一个来：“有次我说要给她做海鲜大餐，失败了N次之后只有从餐厅订一份来。结果晚上她拿我手机拍照的时候，正巧那边餐厅发来短信让我反馈一下好不好吃——”
　　张继科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像段子。
　　马龙和樊振东很给面子地笑了。
　　方博一个空袋砸过去：“让你自毁一下形象，谁让你发狗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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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风水轮流转，第二个就轮到方博。许昕当然自告奋勇要担任出题者，但是被张继科一票否决了。他看看旁边人：“龙队来？”
　　龙队点头。

　　方博思来想去，龙队这样的老实人一定不会为难他的，选个大冒险好了。
　　老实人想了想，温和地说：“那就……明天跟刘指报名高温瑜伽。”

　　……果然老实人都是切开黑。方博的脸垮下来，真是信了他的邪。
　　“……愿赌服输。”他说。一副精忠报国、壮士赴死的英勇表情。

　　许昕和丁宁凝固三秒之后开始拍着地板狂笑不止。
　　张继科诧异地看着马龙，怎么也没想到还留着这一招。
　　马龙嘿嘿一笑，笑得纯良无害。
　　张继科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搭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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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继科很多时候运气超乎寻常得好，在几轮游戏、经历了樊振东向初恋女友发□□表白、丁宁给男队颜值拍个高低、以及方博再一次被撺掇去跟刘指请愿……这一系列惩罚措施之后，依旧没有轮到他。就连马龙都中过一次招，模仿成都博物馆的陶俑拍一张照，发到群里共享。其实是辟邪用。

　　周雨注意到张继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嘲笑他们这个事实，忿忿道：“继科儿，怎么到现在没轮到你呢？”
　　“手气好呗。”张继科摊摊手，“幸运女神就是这么眷顾我。”
　　手气最差的许昕心情颇为复杂：“你的幸运小龙神？”
　　马龙无辜举起双手：“我也输过呀。”
　　“就一次。”
　　“才一次！”

　　“好了好了继续下一轮……哈哈哈哈哈哈科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来吧来吧接受老天的惩罚——别说话，你没选择权，我们帮你选：大冒险。”
　　“……这么黑？”
　　“没你黑。好了乡亲们，终极游戏来了，红布拿来！”

　　终极游戏也不是多高明多复杂，蒙上眼睛认人，原本规则的确没难度，但过程中难免旁生枝节——期待的就是这个。
　　认谁？
　　还有谁？
　　当然是马龙。
　　马龙还是一副乐呵呵认命的模样，规规矩矩和其他人站好站成一排，倒数第三个，是个比较有蒙混性的位置。

　　刘诗雯是唯一的长头发，辨识度太高，先天性出局。所以她负责引导暂时性失明的张继科。所有人都拼命憋着笑，并且尽量或蹲或垫脚让海拔差不多。
　　第一个出局的是樊振东。意料之中。张继科捏捏最小的后辈的脸蛋：“小胖啊，节食之路任重而道远——你看你圆的。”
　　小胖毫不留情打掉他的手。刘诗雯把他往后一个引：“我们小胖哪里胖啦？社会主义接班人，就得是这么个盘靓条顺的模样！”
　　樊振东怀疑地挑起眉，他肯定刘诗雯绝对不是在夸自己。

　　前面这些甲乙丙丁都不重要，等到张继科从方博向马龙慢慢挪过去的时候，这才是重头戏。众人反复眨眼睛确认自己不会在最重要的一刻错过什么镜头。
　　马龙本来跟旁边人一起笑（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等到张继科抬起右手摸上他的侧脸时，那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张继科永远看起来迷糊，但心知肚明，也胸有成竹。他一寸一寸地去描摹被猜测人的五官，从眉毛，到眼睛，然后是鼻梁，再往下……
　　等待的过程里，马龙的嘴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此刻的马龙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有好形象大使的温和模样了，他看起来像在赛场上。不是那种果决或是狠戾而是……
　　当他望着近在咫尺、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嘴唇的、却看不见自己的张继科时，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是的，那是认真。

　　千钧一发。

　　正当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等待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发生一些暧昧模糊不可描述的事情时，啪的一声，停电了。

　　/

　　从突然跳闸到恢复电力中间短短的五分钟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马龙不说，更不可能有人从张继科那儿套到。总之后者坚持自己是在蒙着布没有作弊的情况之下认出马龙的——必须得算他赢。
　　……在这种情况下，结果的输赢到底哪里比过程重要嘛。

　　好奇心腹死胎中，本来这个游戏期待的就是这俩人的花火，这么一来没了盼头，一群人嚷嚷着没意思没意思不玩了，这时候有谁端着一盏蜡烛过来：“来来来，讲鬼故事。”
　　“说什么？”兴趣重新被吊起来。
　　“说说……刘指导的风流韵事？”
　　片刻沉默。
　　想想看……这个好像更有意思。

　　也不知道远在天边的刘国梁同志得知他的小兵蛋子们把他的往事拿来八卦、还称之为“鬼故事”会作何感受。
　　不过谁过告诉他啊。
　　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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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从先前松松散散的圈聚成了一个紧密的圆，几乎是肩并肩头挨着头，蜡烛在中央，谁举着一个足够大到每个人都看得见照片的12.9英寸iPad。
　　那些年，我们一起看刘指导追过的历任们。
　　不是情侣，是搭档和对手，怼他的以及被他怼的可怜人们。

　　谁的声音讲啊讲，谁的手指翻啊翻，一群人跟着嘻嘻哈哈窸窸窣窣地讨论和笑，最后翻照片的人手指停留在滑动页面上。
　　“最后一个可是个大料，你们要准备好。”
　　“快点儿，卖什么关子。”
　　“耐心——耐心！”
　　“到底是什么？留在最后，这得是多猛的料？”
　　“好好好，我来揭秘了：最后一项是——那些年，刘指最深爱的人。”

　　只有一盏烛光亮着，页面往后滑动一张，接着显现出来另一张圆润的脸部线条来。安静到令人恐怖的死寂大约持续了五秒钟，马龙在这沉默的间隙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喷薄而出的心跳声来。接着，不知道是谁猛然吸气——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指令那样开始笑、大笑、狂笑起来。
　　当真是互相伤害。

　　这一但笑起来，根本停不下来。其他的杂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张继科挠挠头发，贴在马龙肩膀上，忽然想起不知在哪儿看过一首诗来：
　　【涛哥人如玉，琳兄世无双。
　　若为令辉故，二者皆可抛。】
　　哪个不要命的写的，他不知道，也不敢给别人看。传到刘指那儿，逼急了是要被怼惨的。上一次怎么整他们还记忆犹新，轻易不敢再犯。

　　在这铺天盖地狂风暴雨般的笑声之中，张继科也忍不住跟着透露出笑意，但更多的是困，还有几分感慨。
　　老一辈人的七七八八哪是这些小崽子们能懂的。他入队早，几乎比在座的各位都要早，看过双子星如何陨落又升起，最终成为月光下的神话。小年轻们仰望前辈仰望的脖子都酸，而他同他们一路走来，追在后面，慢慢也站到前头来。他坐在一群90后之间，这么想着心头忽然生出几分年纪大了的苍凉之感，好在——触手可及的距离里马龙也在笑，烛光下眉眼还是那么温润，清清亮亮的。嗯，的确有点儿傻——好在他也有同路人，一路走来磕磕碰碰，有时候互相揪头发，有时候牵着手，总之谁也没把谁落下。

　　沧桑的忧郁退下去，困倦的潮水蔓延上来。他歪歪斜斜无精打采靠在马龙身上，让旁边人完全放松了警惕，然后趁着伸懒腰，偷偷掐了一把马龙的腰侧，后者一个激灵，惊得差点跳起来。始作俑者一脸奸计得逞冲他眨眨眼，嗯，手感没差，软乎乎，傻乎乎。

　　他认得出马龙当然有独门绝技，只此一家，绝不外传。天昏地暗的游戏里他就是这么认出搭档来的，十三年前他就知道这个，第一次把马龙弄哭也是因为这个；向来少年心气的男孩儿头一次慌了神，无措地站在新朋友面前，结结巴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着三天牛肉汉堡的承诺才换来把小一点的少年哄好的皆大欢喜结果，自此他就——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不过后来这反而成了能逗马龙笑和消气的最好方法：在这方面上他永远都会输，输到妥协一切要求来求饶。

　　——他最怕痒了。而张继科再清楚不过。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