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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阿季的笑,像她的人一样,细细小小的,酒窝不是太明显,不仔细看极容易被人忽略。沈墨玉靠在门前仔细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两个人,他还是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一些似是而非的梦境,但他作为师叔,作为长辈,从不想为此而错待三季。

      三季的伤恢复的速度让人惊异,沈墨玉握着自己一掌便可以完全包裹严实的小手上上下下翻看,最后靠在床边撑着头看人。
      “阿季的手好得这么快。”
      三季用另一只手臂轻蹭着已经不再淤青高肿的手背,摇摇头。
      “不像自己的。”
      沈墨玉微微直起身子,食指的指甲盖一下下敲在人小臂上,“怎么?什么不像自己的?”
      三季却看着自己的手背发了呆,没人比她更清楚,白布条下,是恢复如初的双手,淤血、断骨皆已完好如初,抿抿嘴角,抬头看人:“师叔,恢复的速度不像自己的。”不像一个正常人的恢复速度。
      沈墨玉却是敲敲床沿,笑她:“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不成?净说些没个根据的,不如想想等过几日我们去往何处的好……”

      看着开始逐渐偏离话题已经在思考去往何处的人,三季听得认真的表象下,却是忽大忽小的凝重,她远比同龄人稳重许多,不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处境,更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人百般万般的苛责她,不懂事、不听话、惹麻烦,她时时刻刻收敛着孩子想任性的性情,甚至于不敢炫耀自己伤口恢复的速度快于常人,她统统与别人不同的,都被她自己最先厌弃。
      那一年捂着被同龄师弟砸伤包扎的脑袋,三季蹲在门前看着院子外的师兄弟们玩得快意,汗液流淌的快意,三清捻着佛珠走了过来,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门外的另一番风景。
      三清是严谨严肃的,他一向如此。
      “伤口好了?”
      三季有些慌地连忙捂住脑袋连连摇头:“没好没好,师父!”哪有上午摔伤的下午就好了的?不能说不能说!
      三清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她:“我变再问你一遍,伤口好了?”
      她整个人都几乎瑟缩在三清的阴影里,这次回答的声音糯糯的,怯怯的:“回师父,好了。”她很怕三清生气,三清的严肃甚至到达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三清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她并不清楚,但她记得那天下午,三清动作僵硬地抚了抚她的发顶,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带着对孩子不熟稔的安抚:“是个有福的孩子。”

      是个有福的孩子。
      这是三清这些年来一直对她说的,赞扬时会说,安抚时会说,可任谁看她的样子,都不会认可“有福”二字,可三清仍是这样说,像一直重复着重复着,“有福”就会来了一样,来到他唯一的弟子身边,代替他照顾好她。

      跟沈墨玉离开医馆的时候,顾意没来送行,来交代的小侍告诉二人,顾公子伤已渐愈,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现下正在休养身子,就不便来送了。
      三季恭恭敬敬地弯了腰道谢,而后跟着沈墨玉离去。

      靠近边疆的路风尘都有些大,沈墨玉的披风把怀里的三季包裹得严严实实,踏下的马匹一声高吟便停下了。
      跨马,下镫,一手横在三季腰上就将孩子直接抱了下来,牵着马匹去一旁系好。
      三季有些晕乎乎,沈墨玉刚抱下来时为了让人好落地直接给人在手里翻了个个,眼下三季刚踏出一步左脚就跟右脚成了交叉。
      不好,步子踩大了!

      孩子的腿跟成年人远远不同,由于长度有限,在行走间如果踏得过大,平衡感这种东西,就与你无关了。沈墨玉刚系好马,回头只听见一声哀嚎,他身体快过思考,几步跨过来,在三季脸朝地前,拎着人腰上绕绑的布带便将人一把捞起,三季都能看到尘土被自己呼出的鼻息吹起,说是千钧一发也不为过。
      “师叔?”
      三季是横着身子被沈墨玉拎在手里,十岁的孩子在沈墨玉这里,重量的确是可以一手拎起,但三季着实难受,她被沈墨玉从地上捞起来时便是脸朝下的姿势,如今沈墨玉拎着自己腰间的布带,稳稳当当的把人拎在手里走着,勒在腰间紧绷的布带保持着三季身体几乎可以呈直线晃来晃去,她老不乐意了,而不乐意的当然不止她一人。

      青鹊远远地就看到二人过来,沈墨玉那张脸他是第一次见,但怀里裹着的一团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在三季脸扑地的时候,青鹊瞬间站起了身,但也只是站起而已,他本意并非大喇喇的彰显自己在这里,所以他忍住了,手指轻捻,一道微弱的仙力向着三季的身下飘去,而此刻,他看着被沈墨玉提在手里的人,却是直接摘了帽檐,一身宽袖白袍,清冷至绝的眉眼,这百里驿站,原来来了个如此不凡的仙人。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严厉,让沈墨玉想忽视都做不到,这人他知道,讨厌极了。
      斜飞的眼角慢慢染上厌恶,但沈墨玉这人向来性情古怪,他朝着人走去,站定:“这位是…噢,鹊道长?”微微上扬的尾音似挑衅似调笑。

      莫名熟悉的挑衅语气让青鹊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他很快便看向被人提在手里晃来晃去的三季,姣好的眉形都轻皱了起来:“放那孩子下来。”

      沈墨玉提高人,这才弯腰抱着人放到地上,三季急忙扶住驿站供人休息的桌沿,扶正儒巾冠,牵理好垂落耳边的逍遥巾,这才对着青鹊恭敬一拜:“小僧三季见过鹊道长。”
      三季弓着身子,她看不清青鹊的表情,可那声轻嗤还是听得清楚,怔忪间人被青鹊拉到身边,鼻尖是人身上清淡的香味,闻之静心平神。
      从袖口拿出干净的丝帕,青鹊沉默着擦拭三季脸上被灰尘接触的地方,他一手捏着下颚,一手执着丝帕仔细擦拭,眼底凝着些许冷意。

      鹊道长的手是冷的。突然的亲近让三季很不适应,但秉承着三清教导的良好修养她忍耐着青鹊的动作,在触及青鹊含着冷意的目光时终于挣脱开人,“多谢鹊道长了,小僧可以自己洗净的。”
      “这荒郊野外,哪里让你去清洗?”青鹊堵的毫不留情面。
      “怎么没有?”沈墨玉招手拉过三季,他先是把随身背着的水壶解下来,然后将温水倒在自己衣袖上,微拧了拧,手指捏着衣袖擦拭着三季的脸。
      三季揪了揪沈墨玉的袖袍,淡眉皱起,“师叔,不脏了。”
      沈墨玉瞥一眼一旁的青鹊,笑着敲打三季的脑袋:“哎,难说,我家阿季脸不脏,可一些人的手啊,脏得很。”
      这人说话忒不饶人!相比三季的尴尬怔忪,被狠狠咬一口的青鹊却是面色出奇的清淡,他用着给三季擦过脸的丝帕又仔仔细细将自己十根手指都擦拭了遍,而后扔下丝帕。
      “如今,干净了吗?”

      三季离开医馆的那天,天气大好,这种好让站在窗前的顾意心头泛酸,如果下些大雨,哪怕生些乌云也罢,好歹让他知道,至少上天也对他们的分离表示遗憾,可是什么都没有,他连独角戏都不配乞求。
      “顾先生,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关上窗吧,落了风寒就不好了。”
      “今天…会下雨吗?”
      端着药汤的小侍看着人哀切的目光,又探头看看窗外的大好春光,摇摇头:“顾先生,今日应该不会下的。”
      “打雷吗?”
      “也不会的,顾先生。”
      “会起风吗?”
      “也未起风,顾先生。”
      看着一身玄衣临窗沉默的人,小侍放下药汤:“…我先出去了,顾先生有事叫我。”

      “都不会……没关系,会天黑的。”天黑了,你应该已经过城关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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