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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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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终于放晴了。
苏愫这几天闷在房间里做衣服,此刻天一放晴,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床单被罩扯了下来,准备拿到河边去,再不洗,她都要睡不下去了。
好在现在天气回暖,河水虽然依旧很凉,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苏愫端着盆出来时,程母正在喂鸡,跟她说了一声,就推开院门出去了。
暖春已经来临,经过前几天的雨水滋润,路边的野草全都茂盛的长了出来,星星点点的野花铺在其中很是应景,远处的青山翠绿,间或还有几棵果树开着粉的,白的花,煞是好看。
程家村真是个好地方,苏愫上次去过县城后,已经觉得自己安全了,她准备过几天找个机会“恢复”记忆,但她心里却不太想离开这里。
这里山清水秀,大家比邻而居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日子正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而且这里还有程姨和程大哥。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些有的没的,苏愫端着木盆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这里已经聚集着很多人了,上游的好位置都占的差不多了,只除了一些不太好走的位置。
苏愫的到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们忽然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或隐晦的或明目张胆看过来。
苏愫抿抿唇,对众人的视线有些不适,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一脸平静的继续朝前走,她心里无愧,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异样目光,只是忍不住有些疑惑。
走到一处碎石头略多的地方,苏愫小心的看着脚下,一时倒没了心思去注意那些人。
她不去理会,但众人却好像不愿放过她,苏愫刚蹲下来,斜对面的一个妇女就不怀好意的冲她问道:“沈姑娘?你家是哪儿的啊?”
苏愫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个没见过的中年妇女,面貌普通,只一双眼眼尾上挑,让人觉得很凌厉,但意外的她竟有点熟悉的感觉,苏愫一笑置之,并不打算回答。
其他人看她吃瘪,有几个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妇人脸色涨红,好似有些气恼,语气顿时凶狠不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在程家村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她说过自己哪里人,怕不是什么脏地方逃出来的,整日锦罗绸缎的,她程家的会有这么富的亲戚?”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一静,有不少人已经暗地里皱起了眉头,这话太难听,张口就要毁人名节。
苏愫手上的动作一顿,牙齿紧咬着下唇,忍了半晌,她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可惜,她的隐忍却只会让人变本加厉。
“来富家的,听你这么一说还真不像假的,又是自己穿又是给别人买的,正经人家的姑娘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怕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逃妾吧?”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隐隐约约的,苏愫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猛的站了起来,苏愫脸上笑意不在,她严肃起来还是很能镇住人的。
“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请你们说话注意些,清者自清,随口污蔑只会让人觉得你是非不分。”
她本来不想理会这些人的,她马上就准备离开了,并不想给程姨他们惹麻烦,但这些人说的实在是太难听,而且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苏愫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她重新蹲下身继续手上的事,但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安生。
“说的好听,什么清什么的咱们也不懂,不就问问家是哪儿的吗,含含糊糊的不敢说清楚,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
她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为何她要一直为难自己。
苏愫头也不抬,直接回了句:“浊者自浊,这句话的意思是,心思龌龊之人自然以为别人是和她一样的龌龊。”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没有读过书识过字的人,那几人虽然听不懂苏愫说的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
那吊梢眼妇人,也就是一开始对苏愫口出恶言的人,立马气的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说谁龌龊?个臭丫头片子,也就那刘月娥愿意捧着你,不然就凭你这不清不白的出身,给我当洗脚婢我都嫌脏,竟还招回家去当儿媳妇,我看她是想孙子想疯喽,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揽,不就两块破布吗?真个是那无知蠢货。”
砰的一声,苏愫直接把手里的锤衣棒扔在了石头上,猛的站起身,眼睛瞪向了斜对面。
“你再说一遍!”
苏愫在程家住了些时候,也听隔壁大婶开玩笑时喊过程母的名字,就是叫月娥,又听她后面提到的话,苏愫一瞬间明白了这人是为什么为难她。
“我说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开始冤枉人呢,原来是有人眼红了。”
苏愫仔细打量了那人几眼,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轻笑两声,她又道:“好像不仅是眼红,怕还是有嫉妒吧,虽然我和程大哥并没有什么,但你和你女儿这么急慌慌的,真让人笑话呢。”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又联想到另一个人,竟都觉得有些道理。
可不是吗,程来富是程家村的村长,他女儿程心兰想嫁程越,那可是在这附近都出了名的,整天追着跑,还不许别人给他说亲,那架势,真是丢尽了女儿家的脸。
刚才那些觉得来富家的说的过分,但却没有人敢站在苏愫这边说话,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她是村长夫人,都不敢得罪她。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来富家的,你也别跟个小姑娘见识了,让你家来富知道,一准嫌弃你丢他的脸。”
程来富的妻子女儿虽然浑,但他本身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正直的人,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来富家的脸色涨的通红,一双吊梢眼瞪的老大,但她喘了几口气,愣是憋了下来。
她蹲下身,手里的棒子敲的邦邦响,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什么。
苏愫最后看她一眼,眉头皱了下,不再理会,她管的了她的污蔑,却管不了她的嘴,说就让她说去,左右自己听不见。
慢条斯理的洗干净床单被罩,期间不时有人还是拿异样的眼光看她,苏愫虽然不想理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又没什么办法制止,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抱着沾了水有些沉重的木盆转身,苏愫终于远离了那些恼人的视线。
抬手擦了把额头,苏愫心里刚松了口气,迎面就和人撞上了。
她赶紧扶着墙壁站好,没什么影响,又赶紧往对面看去,因为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哎呦……”
地上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她的旁边还倒着一个水桶,此刻里面的水都撒了出来。
苏愫忙放下木盆走过去,紧张问道:“婆婆?你没事吧?”
伸手把人扶起,老人身上湿了大半,还沾了很多泥泞。
苏愫不禁有些担心,左右仔细的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外伤,心里焦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对不起,是我没看路,真的抱歉,都是我的错。”
老人扶着腰站稳,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苍老的声音回道:“没事,不怨你,老了,连个路都走不稳了。”
苏愫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她仔细又认真的观察了下老人的动作,见她真的是没事才真的松了口气。
“那也跟我有关系,您身上都弄湿了,还是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水桶给我,我去帮您重新提一桶,您告诉我家在哪儿?”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回去提就行了,你赶紧走吧。”
老人并不领情,她似乎不太想跟苏愫接触,自顾的从她手上拿过水桶,又往回走去。
苏愫心里愧疚,赶紧端起木盆跟上。
“是我撞到了您,本就该我道歉的,婆婆你把桶给我吧。”
“哎,你这人真是的,都说了不用你,就你这身板,还没老婆子我硬朗呢。”
苏愫夺过水桶往水井边走去,闻言脚下顿了下,有些一言难尽。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很瘦弱似的。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很瘦弱,一小桶一小桶的水打满了水桶,苏愫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她伸手提了一下,没动,紧接着两只手使劲,还是没动。
脸上慢慢泛起红晕,苏愫有些羞愧,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忙,结果现在却提不起来。
老婆婆嗤笑一声,没什么恶意,却看的苏愫很是尴尬。
“都说了你不行,这下知道了吧。”
她轻轻的推开苏愫,单手就提起了水桶,晃了两下,紧接着就稳稳的走了起来。
苏愫摸了摸烧红的脸颊,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要向程大哥请教一下锻炼身体的方式了,以前刺绣一坐就是一整天,她从来没觉得原来自己这么弱过。
心思恍惚中,老婆婆提着水桶已经走出一些距离了,苏愫赶紧抱起木盆跟上,直到看到她进了院门才放心回去。
苏愫刚走到门口,程母就推门而出,两人对视一眼,程母忙让开了路。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怎么洗个衣服洗了这么久?”
苏愫冲她柔柔一笑,走到晾衣服的地方开始搭,闻言向她解释了刚才的事。
程母跟过来帮她,听完事情经过问了句:“是那个青砖瓦房的四合院?”
“是,好像有些陈旧,院子里好像有一颗很高的枣树。”
程母忍不住唏嘘一声,苏愫好奇,脸上便带了出来。
“没事,那是姜婆子,也是可怜人一个,要是以后遇见了,多帮帮就是了。”
苏愫点头,虽然心里好奇,但她也没有再继续探听,因为从程母的语气里就能发现,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人家的伤心事,她还是不要多问了。
“愫愫,你来尝尝这碗鸡汤,我昨天晚上放在炉子上炖的,放了红枣和枸杞子,给你补补身子。”
程母忽然提到了另一个事情,愣了下,苏愫忍不住有些无奈,但她心里却有些诡异的开心,真好,还有人如此全心全意的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