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菜园》雨字控

3、祁老太爷

　　夜，很静。周围一片漆黑，这晚，没有月亮，只有北斗七星指引着方向。马车的轮子发出阵阵响声，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马车里，祁老太太闭目攥着手里的佛珠一言不发，祁老爷搂着不安的祁大小姐靠在车壁上，祁夫人抱着祁二小姐目露担忧之色，只有祁二小姐在母亲的怀抱里睡得香甜。
　　走了差不多二里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下来！”外面有个声音在喊。
　　“军爷，我们家老爷家在串亲戚，您就高抬贵手吧！”赶马车的佃农解释道。
　　祁老太太忽然睁开了眼睛，祁大小姐被那眼中的寒芒吓了一跳，从祁老爷的怀里站了起来。祁大小姐原本就在车帘旁边，受惊的之下没有站稳，从门口摔了下去，祁老爷伸出的手也晚了一步。轻呼一声，祁大小姐被吓坏了，她感受到的却不是硬硬的土地，而是一个温暖的有些熟悉的怀抱。
　　“没是把？”耳边传来的熟悉声音说的是憋脚的中文，竟然是那个给祁大小姐吃糖又送她回家的士兵！
　　祁大小姐看着士兵，感觉士兵和那些抢自家土地的人是不同的。
　　这时，祁二小姐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虽然很快就在祁夫人的安抚下睡着了，但还是让祁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在士兵的帮助下，马车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检查，很快到达了平东县。
　　祁家人在平东县安顿了下来。平东县是比山灵县小一些的县城，祁家失去了一大片土地，生活水平有些下降，但平东县的土地地方不小，祁家建起了新的菜园。祁家菜园依然是那么的美，金黄与嫩绿相交映，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平东县的祁家守着崭新的菜园挂起了白幡，祁老太爷的丧事可以办了，不能暴露身份的祁家只请了祁夫人的娘家人。丧事办完祁老太爷真正成为了一个过世的人。
　　在祁老夫人的强烈要求下，祁家严格守孝。祁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油腻的食品，且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没有心情吃饭；祁老爷年轻力壮，只吃青菜也无妨；祁大小姐本就爱吃蔬菜，完全不在乎食物的变化；祁夫人身体恢复，但因营养不足，没有奶水，在逃乱的过程中也不能去请奶娘，祁二小姐饿得直哭。
　　祁夫人抱着一丝希望去找祁老夫人：“娘，这二丫头没有奶水喝，能不能找头羊来喂羊奶喝呀！”
　　“我这老人家都整日吃素，她这小小的人就受不了？二丫头还有没有孝心？她爷爷刚没就闹腾，哪有这么娇气？用米汤喂着就行了！”
　　祁夫人还想说什么，祁老夫人就又添了一句：“看你小时候也挺懂事，怎么现在这么不懂事？”
　　祁夫人看没希望了，只能强忍着泪水出去。当隐隐听见身后那句“灾星”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忍着心中的愤怒离开了房间。
　　看着祁夫人的背影，祁老太太还在小声咒骂。她的眼中，祁老太爷是神一般的存在。当年掀开红盖头的时候，她看到老太爷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祁老太爷文武双全，如果不是科举取消了一定能拿个进士。祁老太太庆幸自己嫁给了这个男人，她想一个人占有他。但事与愿违，五六年都没有孩子的祁老太太给祁老太爷娶了二房。二房是落魄文人家的女儿，很受祁老太爷宠爱，与祁老太爷红袖添香。二房闹腾的整个家天翻地覆，而祁老太太又有了祁老爷，二房也因为差点闹掉了她的孩子被婆婆休了。她赢了。
　　也许是嫉妒，祁老太太看着与儿子恩爱的媳妇，看着儿媳的幸福，总是忍不住想要破坏这幸福，虽然儿媳是她年轻时最疼爱的大侄女。很多被施加痛苦的人都会忍不住用同样的方法将同样的痛苦加诸在他人身上。失去最爱也最恨的丈夫的祁老太太看儿媳更不顺眼了。
　　祁家菜园里的粮食和青菜长势喜人，丧事已过，祁家人闭门不出的守孝。
　　当然，也有很多的事情发生。
　　“我不要！我不要！疼！呜呜呜……”祁大小姐的哭声响彻整个宅院。
　　“不缠怎么能嫁出去？快给她缠上，再把她绑起来！”祁老太太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祁夫人手里拿着长长的条状白布，看着大女儿和婆婆不知如何是好。
　　祁大小姐看准了空隙，趁着两人没注意窜到了院子里，撒腿狂奔。祁老太太小脚一扭一扭的，追的很艰难，祁夫人呆呆的看着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祁老爷去看园子了。家里的三个人一追一逃一愣，把祁家的宅子弄的鸡飞狗跳。
　　此时的祁家宅院门前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老头和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小老头留着长长的胡子，将手背在身后，跟年轻人说着话。
　　“怀之呀！京城的思想很好呀！不能压抑人性，要解放。”
　　“姑父说的是！现在像我们这种地方还有很多不合理的陋习。”
　　二人刚从京城的大学听了很多激动人心的演讲，一路边走边聊到了平东县，决定在平东县的祁家别院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