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回温》偏居一隅

3、第 3 章

　　初遇
　　第一次遇见温静的时间，温静总说是我去她课上暴露学渣属性的时候我摔门而出那次。但其实更早一些，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认识彼此。
　　开学当天我爸开车板着脸把我送到学校，把行李扔在寝室，就离开了。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心里叹息，考得太差丢了他跟妈妈的脸，可能真的很生气吧。然后就是自己报名，自己领床单被罩，一个人去食堂吃了饭，路过一大家子送孩子的队伍，其中一个学生的妈妈指着我对她孩子说：”你这会儿还好，待会儿我们走了，你就跟她一样孤孤单单的了。“我抬眼看去，心里觉得似乎受到了欺负，但确毫无还手的能力，只好勉强笑笑插肩而过。
　　开学报道结束后去学校教工小区找在学校另一个系认识的小姑，看见不远处与我并肩走着一个瘦弱的女生，踩着细细的高跟鞋，阳光照到她栗色的头发上好像形成了一道小小光环，她脚下的高跟鞋在青石板磕出规律不到响声，加上正打电话用了好听的法语，我闪闪躲躲的看了她一路，直到她在一栋楼前停下片刻，随即走进那栋楼去了。我缕缕黏在额头被汗浸湿的发梢，默默原路返回到小区门口小姑住的那栋去了。
　　第二次遇见，才是温静记忆里的那次。因为家里一心想要送我出国以提升我这个二流学校三流专业本科生的学历水平，我被迫选择报个二外，想起那天打法语电话的女生，突然觉得画面很美，就随手报了个法语班。周末法语班开课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女生，她站在教室前面的门口，穿着鹅黄色的开衫，小脚牛仔裤，细跟儿的高跟鞋，背着lv的包，微皱着眉头望着聒噪的教室里面，阳光照在她身上，我有些恍然，认出了她，只觉得这个女生好有气质，每次看到她，总觉得她在发光，觉得真是美好啊，不禁傻傻的笑了起来。
　　上课铃一响，她快速走上讲台，轻咳一声冷冷的望着讲台下面的我们，大家只觉得气场强大就这么迅速的安静下来。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微笑转身拿起粉笔写下温静两个字，然后写下了isabella，旁边同学感叹她的字真好看啊，我默默点头。
　　片刻，她转身走下讲台，开始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叫温静，法语名字叫isabella，毕业于云城外国语大学法语系，也是咱们学校法语系的老师。接下来的初级法语课程都由我来任教，法语是一门相比英语更为难学的课程，同时我是比你们遇到的老师更为严格的老师，希望同学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本来打算过来混日子的我，那节课听得异常认真，一来因为来得晚只能做到第一排，而温静上课老喜欢下讲台走来走去抽读，我又社恐得厉害人一走近就很紧张，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听讲，二来她讲课真的很好，这是我初中以后认真听的第一堂课，甚至下课时还意犹未尽。
　　下课铃响她也并没有立马下课，而是让我们每个人站起来做自我介绍。我顿时就慌了。
　　我有社恐，极度害怕在众人面前说话，第一排最开始，旁边靠近她的同学已经自信的站起来介绍自己了，我头越来越低，心如擂鼓，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部，整个脸开始发烫，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脸一定是猪肝色的。
　　叩叩，旁边的女生介绍完毕坐下后看我埋头没有反应，温静走过来敲了敲我的课桌：“同学，到你了。”
　　我只好慢吞吞的站起来，埋头小声说：“我是城建院的寂然，云城本地人，来学法语是因为家里希望我出国深造，提前打好语言基础...谢谢。“说完我也没有抬头看她，迅速的坐下拿起旁边的钢笔转起来，以为这样可以掩饰自己的胆小和慌张。我听到周围的同学发出笑声，大概没有人会像我这样耿直毫不避讳的说自己的动机吧。突然，我头顶传出一声冷哼，是温静发出的，我的心骤然缩紧然后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接着她叩响了旁边同学说桌子。接下来其他人也开始按顺序自我介绍，我始终埋头不敢看她，只是听见大家说因为热爱或者对法国某些文化感兴趣时，她会随身附和然后扩展聊一下，谈起这些她声音都会轻快很多。那一刻，我的敏感告诉我，我的自我介绍她很不满意，甚至发出冷哼，那种轻蔑的看不起与后面对其他同学的鼓励和热情交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第一节法语课，对自己的法语老师有了无限好感，但她应该是对我这种毫无追求只知听从家里安排的学生应该很是瞧不上。
　　下课我背着包慢吞吞的从外语楼出来，边踢着路上的石子，心里闷闷的，抬头看见远处一个鹅黄色针织衫的背影，旁边是雀跃的学生，欢快的问这问题，画面真是和谐啊。我小心的保持距离，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看到她们互相道别，看见那道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教工宿舍小区的大门之内。
　　法语课是每个周六，那天郁闷一会儿之后我又回复到忙碌的游戏生活，自入学以后我们专业的学习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但是我还是保持的高中的颓丧生活，甚至更为严重了。

　　嫌弃
　　又到周六，前一天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六点多才回家，想着上个星期的温静的轻蔑冷哼，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还是没什么心思出门去上课，于是闭眼睡着自动旷课了。
　　八点半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居然是小姑。深呼吸压制住浓重的起床气，听见手机传来炸耳朵的吼声“小然子，在家睡觉还是在外面打游戏呢？”我不管你在干嘛，赶紧给我滚去上课。不然晚上叫你爸给你上思想课！...嘟嘟”愣神片刻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让家里知道我这个样子定然又是一顿臭骂还得回家住，那就可怕了，摸了把脸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等我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室门口，刚好是课间时间，小姑和温静聊得似乎特别开心，我看见温静笑得特别灿烂，但是看见我就立马敛去笑容了，小姑顺着她眼神看见是我，立马过来揪住我耳朵。·“你这死孩子就来上了一次课就开始逃学，还好你们温老师是我闺蜜，一看你没来立马就告诉我了，以后给我好好上课，要是在逃课让你爸收拾你。”
　　“知道了，金针菇，松手松手，疼死我了！”我捂着耳朵被拖行了一小段儿。
　　强行捏住小姑的手，挣脱出来立马往教室里钻，路过温静旁边弱弱的叫了声老师好，也没敢看她就钻进教室了。后面小姑又说了句：“小然子乖乖上课啊，中午到我那儿吃饭，不准偷跑！”我回头打算瞪一眼小姑，结果看见温静正看着我微笑，只好迅速低头落座不吱声了。
　　“叮铃铃铃...”还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温静走上讲台，小姑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应该就回家去了。
　　“我希望，有的同学虽然是被逼来上课的，还是尊重一下上课的老师，不想来上课好歹请个假，你说是不是啊，寂然？”
　　“嗷。”我答，只觉得对她的好感消失殆尽，有点儿小恨起来，这个老师怎么这么讨厌，这种有偿语言培训又不是大学必修课程，这么事儿，再想到那天的冷哼，心理开始骂她祖宗十八代了。正走神的时候听见她叫我“寂然，上课五分钟了，你的书呢？”我“我的书呢？啊，忘家里了。”她皱眉，剁了一下脚，在讲台的木地板上叩出一声重响，看她生气的样子我突然就不那么生她气了，谁想到她对我旁边的女生说：“这位同学，你别借书给她。这种记性不好又不认真学习的就得给她教训，以后谁上课不带书，旁边的同学都不能给跟他一起看。”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不得了。”我小声嘟囔，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速写本认真画起了小人。我感觉温静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光了，瞪眼看我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一怒之下赶我走了，谁知道她抿嘴笔了几秒眼睛立马回复了眼睛的清明，从包里掏出一本教材咚的一声扔到了我面前，若无其事的继续上课了。
　　一堂课下来，相安无事，下课我等在讲台上问问题的学生散去，看她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才讪讪的双手捧书还她道：“谢谢您的书。”她抬头看我，我个子高她一头，她一看我我立马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然后就看她笑开了。“老师再见。”我打算立马闪人，结果被扯住了胳膊：“等等，我也去你小姑家蹭饭，一起过去吧。”内心十分不乐意确立马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好”。
　　再次走在校园的路上，远处运动场传来的欢呼声，近处书上的鸟鸣声，伴随着她的高跟鞋走路声，特别和谐特别动听。我们就这么一路走着，并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
　　“温老师，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吧？”后面有个男生的声音传来，回头只见一个帅气的男生迅速的跑到近前，好像是法语班的同学。
　　“好啊。”温静笑得特别温暖的回答，又这么默默走了一会儿。
　　那男生突然转头说：“老师，我们班儿同学都特别喜欢上你的课，我平时可以去外语学院那边旁听您的课吗？”
　　“这恐怕不行，我在学院的基础课程是小班制，而且刚入校老有其他老师来听课，估计影响不大好。”温静想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你可以去查查课表，学院第二外语的法语课是大课，倒是可以旁听，我又会上几个课时，而且其他课时的授课老师比我更有经验。”
　　“那我去查查课表，争取课余来蹭课，把法语基础学扎实。”
　　“嗯，法语比较难，但是基础扎实方法得当加上长久坚持还是可以很好的掌握的，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接着他们还聊了很多，我全程沉默着与她们并肩走着，心说这么聊得来，干脆在一起啊。好不容易走到了校门口那个男生终于面露不舍的道别，温静微笑道别转过来看我等她就迅速敛去了笑容，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钝疼，这是有多不待见我啊。她快步往前我紧紧跟上，但就是不在并肩了。她快步走了一段看我没有跟上来，回头瞪我，我回瞪回去迅速的走到她面前，然后甩头往小姑家走去。
　　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小姑家，小姑大我十来岁，加上一直未婚喜欢玩儿，所以跟我关系特别好，是唯一知道我很多心事的亲戚亦或是朋友。进门自觉拖鞋钻进厨房给小姑打下手，顺道偷吃炒好的才，温静跟我来倚在门口，边看着我颠勺边揶揄的对着小姑说:“寂老师，看不出来你家这不学无术的小二世祖在家还挺听话的嘛，还会做饭。”小姑笑：“小然子做饭虽然比我差点儿，但也还是很好吃哒，静你以后家里缺做饭的给她打电话叫她给你做饭，抵扣学费，哈哈哈哈。”我白了她两一眼，装盘去餐厅，路过厨房门口她故意不挪地儿让一下，我只好气鼓鼓的别过去了。
　　做好饭落座，小姑给了我一听可乐，自己和温静都倒上了红酒，我看她们忙活着讲究就打算悄摸着喝一口可乐起筷开吃。结果手背被小姑的筷子打得生疼，我委屈又茫然的抬头，看见温静低头忍笑。“尊师重道，没规矩，也不先敬下师傅。”小姑说我。“那我要不要先取香点上？”两人同时问号脸看过来。我咬着筷子悄声说：“敬祖宗敬菩萨不都要点香燃烛烧烧纸嘛？”“你！”温静听完气结，一时无法反驳只蹦出过你字之后指着我，脸都气红了。小姑连忙敲我头打圆场，叫我赶紧道歉。我自觉有些过分连忙道歉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她倒是没有深究，只是那顿饭之后她就在我面前进化成了冰山美人。见我一次冻我一次，我还是每个周末去听她的课，一节课下来我永远是被抽点最多的人，也是挨骂最多的。我暗地里叫了她无数次小巫婆，每次下课都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好歹那个学期我坚持上完了400学时的基础课程，这是我们全家都没想到的。
　　很快迎来了寒假我可以稍事歇息一阵子，去朋友的绘画工作室给人上成人水彩课赚赚零花钱，再这么每周挨冰美人的冻我自己都要冻出毛病了。下学期我应该还是会乖乖去上课的，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感觉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