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路人甲》繁玉

8、008

　　全德才的自首对警局来说不可思议，直到他拿出一根人骨和自行车上的零件，警局才确信。

　　全天磊陷入绝望。
　　妻子是哥哥杀的，没有比这更荒诞可笑，以及——可恨。
　　体内的血液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最终男人捧脸嘴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而这一切都与南嘉佳无关了。
　　回家睡到中午，狠狠吃了一串葡萄，一个苹果，两根香蕉，吃到肚子膨胀。

　　大学群要聚会，关闭群提醒的南嘉佳在群通知下也看到这条消息。
　　出了大学南嘉佳连室友都未联系，她和大学同学仅有的关系就是还没退群。

　　然而这次聚会大学同学兴致高涨，势必要聚集所有同学，忘了南嘉佳的缄默孤僻。

　　昔日的文艺委员特地私聊南嘉佳，“南嘉佳你来吧？班上大佬阔气，住宿交通全包了，又是五一，天朗气清，你会来吧。”

　　南嘉佳将对方的聊天框凉着，直到第二天才回复，“才看见消息。”
　　文艺委员很快回复，“嗯，那你来吗？我帮蔡子旬做统计，你要是来现在就给你买票。”
　　蔡子旬就是包食宿交通的大佬，事业有成。

　　“五一我和别人有约了。”南嘉佳委婉回复。
　　“今年这次同学聚会很难得，往常根本集不齐人，都是小团伙小团伙自己聚自己的。你考虑考虑？”文艺委员不强求，但她是希望大家都来的。

　　大学毕业五年，大家在职场里跌宕起伏，迷茫、奋进，大家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聚会也是美好回忆的一种形式。

　　南嘉佳含糊道：“看情况。”
　　丢下手机看书去了。

　　她看书不挑，书店里随便买来的一本书，无论题材类型，买回来从前言看起，书里面废话精华都读，没有比她更虔诚的读者了。

　　临到傍晚，一本《地理文学》读完，南嘉佳回文艺委员消息，“我去。”
　　本来有点起色的生活又回到日复一日的状态，南嘉佳想呼吸新鲜空气。
　　她打开房间里的灯，橘黄的屋子立马白亮起来。

　　文艺委员没有立即回消息，好久，才道：“我刚才在洗澡，好的，你从哪里出发，我给你订票。”
　　南嘉佳回复，公事之后，两人再无私聊。

　　屋外炊烟升起，南嘉佳换了衣服出门吃饭。
　　她不做菜的。

　　傍晚的小区柔和温暖，南嘉佳拖着脚慢慢走。

　　小区里有流浪的猫，楼里好心的爷爷奶奶会喂养，既培养出一份祖孙间的亲子感情，又大大降低小区里的活鼠量。
　　流浪猫不怕人，路中央便敢伸懒腰舔毛。
　　妩媚又软萌。

　　只有乖宝知道它们多可怕。
　　作为新来的猫，它被狠狠教训一番，并被勒令退出这片小区。

　　早上，它还是一只被精心打理的猫，毛发光滑，身上全无污渍，只不过趁秦飞扬匆匆出门时溜出去，此刻成了落魄猫。

　　小猫脸上被咬了一口，眼睛尾都带着伤疤，脊背也被咬掉毛，浑身脏兮兮。
　　作为一只猫身上这些战果其实没什么，然而作为从小被人类抚养的猫，乖宝委屈大了，也更为胆小。

　　它进不了小区，又不敢走太远，便在小区外的大树上爬着，瑟瑟发抖。

　　然而秦飞扬之所以叫乖宝蠢猫，是有道理的。
　　从战败后就紧张兮兮躲在树上的乖宝，又累又饿，身体的伤口也让它疲倦，尽管知道要注意主人出没的动静，然而它开始瞌睡，眼睛一睁一闭，一睁一闭，陡然——

　　整只猫遵循自由落体定律，向下砸去。
　　乖宝一瞬间惊醒，空中快速翻——

　　没翻转完就被人接住了。

　　南嘉佳望着压手的天降猫，等它自己跳下去。
　　乖宝感受到久违的人类关怀，猫眼里挤出眼泪，微弱的示好求救，“喵。”

　　南嘉佳一抖手，软体生物便凌空下落。

　　“喵——”落地的乖宝猫生无望。
　　更可怕的是它还看见小区里的猫迈着小脚走出来，直勾勾盯着它，仿佛随时会冲上来教训它一番。

　　乖宝黏上南嘉佳，它注意到了，是南嘉佳的存在，那些猫才没有上来欺负它。
　　它亦步亦趋跟在南嘉佳身边，不时回头打量小区门口的猫。
　　对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死守大门目送它。

　　南嘉佳向前走着，偶尔低头，发现脚边的猫还在跟着她。
　　“我不养猫。”她知道猫听不懂人话。

　　乖宝闻声抬头，“喵。”脸上的伤口显而易见。
　　它还跟在她身边。

　　南嘉佳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她走进小区附近的东北面馆，解决她的晚饭。

　　乖宝犹豫一下，跟进来。

　　服务员是个微胖的年轻女孩，看见南嘉佳身后的脏猫，问：“这是你的猫吗？”
　　“不是。”南嘉佳抬头看墙上的菜单，看哪一道她很久没吃了。

　　被嫌弃的乖宝则被女服务员赶出店。
　　要怪就怪它不是名猫，但也幸亏它不是名猫，才免去被掳。
　　它只是只普通的黑白花猫。

　　南嘉佳在店里吃香喝辣，乖宝在没人爱的世界里挨饿，它不知道去哪里，又不敢独自回小区，趴在店门口，舔毛。
　　小区里的猫已经回去了，所以它没有慌张。

　　南嘉佳的右肩手已经不疼了，只是手上淤青不散，醒目碍眼。她换左手吃饭，于是晚饭时长延长一半。

　　习惯晚饭后散步，出门后那只猫还跟住自己，南嘉佳忽然露出狡黠的笑，自言自语道：“我们来做个调查吧。”

　　她往宠物医院走，乖宝跟着她，殊不知秦飞扬已经回家，发现不在家的它，正找它。

　　小区方圆两公里以内有三家宠物医院，南嘉佳就张开腿，一家家走着去。
　　她没有为它掏钱疗伤，而是带它到店门口，推开门，用脚将它拔进去，而后走开观察。

　　毫无例外，三家宠物医院对送上门的伤猫没有关照。
　　有一家在场的客人甚至说：“我的天，哪里来的脏猫，不会有传染病吧。”说完抱紧手里的主子。

　　于是乖宝每次都被赶出去。
　　然后南嘉佳踏着步走过来，眼角的笑又冷又好看。
　　为了让乖宝坚持跟自己，南嘉佳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一根肠喂乖宝。

　　走完三家宠物医院后，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南嘉佳的恶趣味得到满足。
　　乖宝便终于体会到温暖的怀抱。

　　南嘉佳弯腰将它抱在怀里，召来一辆出租车。
　　司机看了眼南嘉佳怀里的猫，南嘉佳说：“去宠物医院，不要这附近的。”

　　司机瞧见猫在南嘉佳怀里没有乱窜，也就笑着点头道：“好勒。”
　　直接带着南嘉佳去了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打车花了三十一元。

　　“你是个好心人。”下车前司机这么说道。
　　路上女人和猫没什么互动，一看就不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南嘉佳浅笑，乖宝轻叫。

　　二十四小时的宠物医院，南嘉佳抱着乖宝进去，戴口罩的漂亮护士一望见便一脸心疼走过来。
　　由于没有病历，南嘉佳更不知道乖宝先前疫苗情况，前前后后花了两千元，不仅将乖宝表面的伤口治了，还几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检查一遍。

　　“猫咪两岁半左右，是只公猫。”护士笑着将病历卡递给南嘉佳。
　　医院里见多了收养流浪猫的好心人，她们对于流浪猫变成家猫的检查流程无比熟悉。

　　最开始被抓着做检查乖宝还抵抗，后来见南嘉佳没反应，照顾它的人比南嘉佳温柔多了，还抚摸它，自己就露出肚皮乖巧了。

　　“下个月还要打一次疫苗，您还需要买铭牌吗？可以做专属身份证明。”护士笑眯眯眼说。

　　但南嘉佳没有想过养猫，带乖宝治疗纯粹因为对方配合了她，一种补偿。

　　南嘉佳说：“哦，不用。”

　　“需要绝育吗？”护士还在问，南嘉佳想回家了，摆摆手拎着两千元消费赠送的猫箱，带乖宝出去。

　　被洗白白又喂了营养膏的乖宝舒服的躺在猫箱，它忘掉白日的凄惨，也忘掉家里的老主人，惦记着什么时候还能吃营养膏。

　　好歹是花了两千元的猫，虽然不准备养，但南嘉佳这会没有说扔就扔了。
　　脑海里想想可以送给谁，没有朋友的她无人可送。

　　再次坐上出租车的南嘉佳支下巴望着窗外，寻思着把猫往哪里扔。

　　而小区里秦飞扬寻猫无果，只得回家。

　　白天尘埃落定的案件带来的喜悦此刻消散许多。
　　家里少了蠢猫的出没，秦飞扬一时不适。

　　上网搜寻找猫的法子，五花八门，但统一口径，只要不是被异性猫勾走，基本都能回家。

　　秦飞扬眉头一皱，想着自家没做绝育的蠢猫，是不是被母猫勾走了。
　　早知就不同性关怀，留着它的命根了。

　　南嘉佳拎着猫箱下车，夜里只有小区门口有道边路灯，进入小区后视野黑了下来。

　　低处有几双闪亮的小眼睛，盯着南嘉佳带着乖宝回归，不敢向前。

　　猫箱里的乖宝嘚瑟，长长一声，“喵——”惬意舒适。

　　“你要和它们在一起？”
　　误解的南嘉佳止步，放下猫箱打开门，“去吧。”小区里老人家养猫养的挺好，南嘉佳觉得就此放生挺不错。

　　惊慌失措的乖宝夹紧身子，“喵，喵，喵——”身子往箱子后方贴。

　　南嘉佳关上门，笑，“胆小。”
　　拎着猫箱回家。

　　屋里的秦飞扬隐隐约约听到自家蠢猫的叫声，但他不敢确定，因为小区里有其他的猫。
　　担心错过机会，他换鞋出门，打算看看。

　　走出楼道口，秦飞扬一眼望见楼上的女人，对方手里哇哇叫唤的是蠢猫。

　　南嘉佳手里的猫箱晃荡，要不是有门，乖宝早已飞出去冲进秦飞扬怀里。
　　它再也不要溜出去了。

　　“乖宝？”秦飞扬看着南嘉佳喊。
　　“喵——”乖宝响应，声音又软又甜。

　　情况很明显了。

　　“你好，是你捡到我家猫吗？”秦飞扬上前，解开的眉头透露安心。

　　南嘉佳后退，“可能是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