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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葛卿回府时,边蹦跶边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盒盖上还有个油纸包。葛卿心中不无得意,三宝斋的烤鸭可是最后一只,还好让她买到了。至于油纸包里的菱藕糕,葛卿庆幸之余不免心生感激。这糕混合了菱角的清香与莲藕的香甜,上官荇自上次七夕节尝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奈何喜欢的人实在太多,葛卿每次去都是空手而归。

      “可得感谢那位路过的老婆婆,居然把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糕分了我一半。”葛卿摸摸自己的脸,嘴角漾开,“果然……长得好就是讨人喜欢。”

      “阿荇,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葛卿一进房门就举起食盒迫不及待地嚷嚷,“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莲花白……”然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虽不是逢年过节,难得今天高兴,你就让我喝一杯嘛。再说酒已经开封,不喝就浪费了……”

      “阿荇,这糕是一位老婆婆分我的,不多。我一块也不吃,都留给你,肯定够了……”葛卿乖巧地转移话题,讨好道。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葛卿将几间房都转了个遍,才发现,没有人。往常这个时间上官荇都在房里看书作画,葛卿按下心中的疑惑,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出房门去往后花园……

      石室的大门被轰然砸开。正盘膝在石床上修炼内功的十五喉咙突然被人扼住。四溅的石屑让原本昏暗的石室视物更加困难,那骨节分明的手后面连着的红色衣袖却像是从修罗地狱延伸而来,在暗沉的视野中血红得妖异。

      衣袖那端的人声音暴怒到凄厉,“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她吗?人呢?阿荇她人呢?”

      十五此时已经憋得满脸紫涨,双手却仍然有序地打出一连串气力有些不足的手势。这倒不是他多沉着冷静,有大将之风,实在是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扼住他咽喉的铁腕果然放下。十五生理性的咳嗽着,耳畔是葛卿冷静下来的平稳声音:“今晚大梁城可有宵禁?”

      十五不顾还在剧烈着的咳嗽,有条不紊地打着手势回答。他清楚,如果自己稍有怠慢,待会儿就不是咳几声这么简单了。

      葛卿沉吟片刻,吩咐道:“帮我把雁策营的令牌拿来,我出城一趟。”

      十五打了一串询问的手势。

      “哎呀,这时候还牵什么马?”葛卿的声音又带上了怒气,“老是这么笨……那些破马又不是墨雪,关键时候哪有我脚程快?”

      十五起身,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脖子。刚才的窒息让他还有些眩晕,耳中嗡嗡作响。恍惚的视野里闪过一抹红,葛卿不大的声音在他混乱嗡鸣的脑海中清晰炸响:“让厨房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烤鸭热一热,不准偷吃。要是我回来发现鸭子被人动过,少一块肉就从你身上割一块下来赔!”

      * * *

      大梁城外的官道上,民用马车简易的车轮正急急碾过宽大的青石板。

      “前面不远就有客栈。小姑娘放心,这天色虽然晚了些,老夫加把劲,一定赶在店家打烊之前把你送到。”赶车的是个中年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虽然有点凶,为人倒还是古道热肠。

      “嗯,谢谢老伯了。”

      “谢什么谢,小姑娘你也太客气了。”赶车大汉豪爽一笑,“咱们大梁人最是心善,尤其是老夫,就看不得人家小姑娘在外面受苦。对了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也没个家人一起陪着,多危险呀。”

      上官荇正要答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这里奔来。

      车夫还来不及把马车闪避到一边,一道黑色身影就斜窜入车厢,低哑的男子声音回答了他刚才的疑惑:“呼……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就出门了,也不等等我。要不是这位老伯车赶得快,天黑前你都到不了客栈,那可如何是好?”然后在车夫转身怒斥前,手一翻,亮出一片金叶子道:“劳烦老伯一路上照顾我家夫人,这车钱不用找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掌心里除了金叶子,还有一块质地不俗的玉佩。车夫瞳孔一缩,颤巍巍地接过那片金叶子,“公子客气了,小人这就把车停好,方便您二位下来。”

      王都脚下的老百姓个个乖觉,一看那块玉佩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凡。听声音那人应该是个年轻公子,对方既然客气,他一个老人家自然也不好再干涉别人小俩口的私事。待葛卿将上官荇抱下车,车夫一扬马鞭,飞也似的驶入巷道深处。

      “放开我!”怀中人一声轻叱。车夫走后,葛卿明显感觉到上官荇的挣扎激烈了许多。

      她马上放开手,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君教诲,绝不还嘴的模样。

      上官荇扭头便走。

      葛卿也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摇头叹了口气,牵了墨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时日,月亮也升起来了,远远地缀在哒哒马蹄声后。葛卿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说道:“阿荇,我就一句话,你听是不听?”

      上官荇虽然恼她,但念在往日的情份也不至于一句话的余地都不给留。于是停了脚步。

      葛卿的贱劲又上来了,笑嘻嘻道:“一句话好像说不完,两句怎么样?”

      上官荇头也不回地向前。

      女将军之所以是女将军,在于她不仅会犯贱,还会耍横。见状,葛卿丢开缰绳,一个箭步跃起,闪身至上官荇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的去路。“阿荇,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上官荇皱眉,“今日如何,当初又如何?”

      “喏,当初是你说要做小花的主母,还给它改名墨雪。现在你一个人走了,丢下它不管,我巴巴地把它领来,你却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很过分,很无情?”声音愤愤,大有为墨雪打抱不平之势。

      上官荇转过头,墨雪温驯地动了动耳朵,黑漆漆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葛卿心中暗喜。她虽然不知道上官荇为何离开,但直觉敏锐的她就是觉着应该把墨雪牵来。现在看来果然有戏,也不枉她特意到雁策营走一遭。

      哪知上官荇再回头时却红了眼眶,“我过分?我无情?你说过你不会负我,还会保护我。这话你忘到哪里去了,食言而肥了吗?”她的前路已经被葛卿封死,羞愤之下又气又急,竟不顾形象地用手去捶葛卿的胸。

      夏季的天气变幻无常。就在上官荇要打葛卿时,天边突然炸响一道惊雷。上官荇的脸色在电光的映照下苍白了一瞬,双拳松开改捶为抱,身体不受控制地缩进了那人熟悉的怀抱。

      丝毫不给人空隙,大雨当头泼下。

      上官荇总算反应过来,奋力要挣脱。葛卿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一只手铁钳似的箍住她。头顶上是葛卿明显带了怒气的声音:“下这么大雨,你又怕打雷。被惊着滑倒摔了怎么办?”一件衣服兜头将她裹住。

      葛卿示意墨雪跟上,半拖半拽地把上官荇拉进了一个巷角。“阿荇,你说,我怎么负你了?”语气明显带着不善。

      她张着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凝视她。豆大的雨滴顺着湿漉漉的鬓发滑进去,像是从眼底流出来的。

      上官荇无端地有些心虚,但想到白日里侍女们的谈笑,心肠又硬了起来,冷笑道:“是,你的确不曾负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一个山里来的野修,哪配得上您这样大人物的垂青?再说烟花柳巷之地本就繁华,不似荒山野岭的清冷无趣。想必大人在巫山阁必然过得快活逍遥。”

      “够了!阿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葛卿沉声打断,“堂堂一国公主,怎能如此轻贱自己?”

      “我轻贱自己?”上官荇悲声控诉,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与葛卿待得久了,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从容戴上清冷假面了。“我们唐国国小势微,远不如你们魏国强大。在你眼里,我一个小国公主,与那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分别?”

      “什么分别?她一个朝廷派来的异族奸细,名字也配从我葛卿的爱人嘴里吐出?”葛卿运气,再开口时声音压过了滚滚闷雷。“阿荇,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是九天瑶池上盛开的最高洁的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轻亵你,包括你自己。”

      她单手指天。“阿荇,你若不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葛卿此生负你,那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可以不信我,我死不足惜。但你绝不能轻视自己,作践自己。因为,我不允许!”

      此时她手指的地方,一道雷霆正蜿蜒撕裂天幕。电光映照在她漆黑的眼瞳里,来自上天的威慑让人不敢逼视。

      上官荇捂住她的口,“老是死呀活的,有意思吗?”

      “阿荇,你心里既还有我,何不原谅?”葛卿语气放柔,“跟我回去吧。”

      上官荇别过脸,不去看她。

      “好好好,我错了,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葛卿马上转移对象,“可墨雪它是无辜的,在雨里淋了这么久,你就不心疼它?”

      墨雪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身上,湿湿痒痒的。葛卿向来公私分明,从不跟她提起自己的公事。她既如此说,上官荇也不疑有他。当下就着葛卿给的台阶道:“嗯,我跟墨雪回去,不是和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家伙。”

      “咳,阿荇,瞧你这话说的……”葛卿将上官荇扶上马,“要不是我长得可爱,今天那个老婆婆才不会把菱藕糕分我一半呢。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我变成一头大肥猪?”说着,两手搭在头上,学着猪耳朵的样子扇了那么几下。

      银铃般的女声跳跃在灵动雨幕中,打破了夏雷的沉闷。

      上官荇知道这不合时宜,但,她还是笑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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