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写的短篇小说》扶不苏

8、1

　　序
　　卢家没落了几代，终于在卢野这一辈有些东山再起的势头。
　　卢野十五岁及第，以一甲第四的成绩，进入朝廷做官。
　　十七岁时娶了汪太傅的女儿为妻。两人相敬如宾，相伴七载，卢野并未纳妾，一时人人羡慕汪氏，但美中不足的是，两人一直未有儿女。
　　卢家的平静，从金氏的到来被打破。
　　金氏是江南商户的女儿，梅雨，长江流域突发洪水，卢野被派遣前往重灾区救灾，恰巧看到金氏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让卢野对金家刮目相看，金氏父亲和哥哥葬于鱼腹中，金氏无依无靠。金氏是金家的掌上明珠，容貌姣好，珠圆玉润，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却又因为父亲哥哥的宠爱，不失小女儿的娇俏。
　　卢野思索再三，将金氏带回了京城。
　　一
　　“夫人！夫人，不好了，我刚才听人说，大人带了个女子进京，还是个商户的女儿。”黄莺急匆匆地冲进屋子，看着正在看书的汪氏。
　　汪氏看了眼黄莺，静默了半晌，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些年我未给老爷诞下一子，他带了人回来也好。”
　　黄莺张了张嘴巴，自家夫人就是脾气好。
　　说着，起身走到了大门口。
　　卢野的马车渐渐近了。
　　卢野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扶着丫鬟下来马车。
　　“夫人，何必出来。”卢野上去牵住汪氏的手。
　　“夫君回家，我怎么忍得住。”汪氏说着，看向卢野的身后。
　　金氏笑着走近，朝着汪氏行了个礼。
　　金氏奉过茶，将名字写入了卢家的族谱。
　　按理说妾室是不能如族谱的，卢野看了要金氏：“她日后是二夫人。”
　　汪氏微微一愣，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只是黄莺有些不悦。
　　金氏的院子被安排在主院的附近。
　　“小姐，你干嘛要到京城来，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大夫人看上去不像是个坏的，可你想想我们隔壁那……。”锦绣端起茶壶，眉头一蹙“小姐，你看这里面连水都没有。”
　　“够了，叫我夫人，你吵吵嚷嚷地像什么样子，待在江南?待在江南还是嫁给那些商人，有什么好的，绫罗绸缎都不能穿。”金氏瞥了一眼锦绣“以后安分点，这可不是金家。”
　　“二夫人，徐管家来了。”
　　金氏看了眼锦绣，低声警告：“待会儿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让人进来。”金氏又看了眼锦绣，对外喊到。
　　徐总管没进来，让人请金氏出去。
　　金氏蹙了蹙没有，见叫自己的人毫无谦恭之色，心里明了，锦绣咬着嘴唇，几次想要开口，看到金氏出去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院子里放了几大口箱子，徐总管站在台阶上，年纪不大，气派不像是管家，倒是像哪家的老爷。
　　“二夫人，这是老爷吩咐下来的东西，您看看。”徐总管指了指地下的箱子，又扫了眼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丫鬟“这些都是供您差遣的丫鬟，若有事情，二夫人可以派人来找我。”
　　徐总管说完，也没等金氏发话，转身就走了。
　　金氏看着地上的东西和人面无表情：“收起来。”自己是个商人的女儿，他们到底是看不起的。
　　“徐哥哥。”黄莺站在花丛里，朝着徐总管招了招手。
　　徐总管身后的人很有眼色的先行离开。
　　二
　　“你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汪氏喝了口茶，见黄莺不说话，满脸怒色，心底越发疑惑“出什么事了?”
　　“夫人，那金氏真是不知检点，到底是商人家的女儿，孝期未过，就巴巴地要进卢家的门，我看，这金氏就是冲着大人来的。”黄莺跺了跺脚。
　　汪氏脸色难看：“这事情不要到处宣扬，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又要给老爷找麻烦。”
　　黄莺憋着嘴巴：“夫人！”
　　“你下去吧。”汪氏挥了挥手，不愿再说话。
　　卢野一回来，就被金氏请去了自己的院子，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汪氏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凉了的饭菜，垂下眸子。
　　“夫人，大人又去金氏那里了！”黄莺咬着嘴唇。
　　“我知道了，你让人把饭菜撤了吧。”汪氏进了内室，看着窗外的明月。
　　月儿圆缺了必定会圆。自己的圆到底何时才到。
　　卢野在水灾期间，管理有方，百姓称赞，龙颜大悦，卢野再次升了关。
　　卢府得了不少了的赏赐。
　　金氏纵使从小好东西见过不少，但看到御赐之物，还是红了眼。
　　汪氏让人将东西收入库房，金氏还是巴巴地望着。
　　黄莺暗骂了句小家子气，被汪氏扫了一眼，蔫蔫地闭上了嘴。
　　金氏有了。
　　卢野大喜，金氏院子里的人一时间尾巴翘到了天上。
　　和汪氏说话时，金氏脸上掩饰不住地喜色让黄莺捏拳，汪氏依旧一副不痛不痒地样子。
　　“夫人，那大夫人还真是大度。”
　　“你一开始不还是说她是人面蛇蝎心吗？怎么又变了。”金氏瞥了眼锦绣，想起黄莺的眼神蹙了蹙眉头“左右你还是小心点送来的东西。”
　　三
　　东北战事大捷，季将军凯旋，宫中设宴，卢野大醉而归。
　　黄莺站在院子门口，看到卢野的身影，上前扶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后半夜时，金氏的院子闹了起来，深夜中的卢府众人被惊醒。
　　卢野看着身旁的黄莺吓了一跳，但是听到金氏的事情，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金氏的孩子没了。
　　卢野站在门外，脸色暗沉，看着一盆盆地血水被端出。
　　汪氏披着衣服匆匆赶到，看到跟在卢野后面的黄莺，微微一愣，也没多想，随后进了金氏的院子。
　　里面立刻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和瓷器落地的破碎声。
　　卢野没顾众人的阻拦冲了进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金氏脸色苍白，但是抓着汪氏的力气依旧很大。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你的孩子了。”汪氏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没了知觉。
　　“我晚上醒来，吃了你送来的燕窝，就开始肚子疼，不是你是谁！”金氏嘶吼道。
　　卢野走过去，分开了两人，转过头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汪氏：“你先回去。”
　　“老爷，我没有。”汪氏抬起头，看着卢野。
　　“你先回去。”
　　汪氏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信自己。
　　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听到身后传来卢野轻声哄着金氏的声音。她步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和老爷?”徐总管拦住了准备立刻的黄莺。
　　黄莺泪眼汪汪地看着徐总管：“徐哥哥……”
　　徐总管瞬间面无血色。
　　第二日，卢府多了位姨娘。
　　源源不断地补品送入了金氏的院子，直到黄莺成了姨娘，汪氏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后，金氏狠狠地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卢野每日都来看金氏，金氏也不说话，只是靠着软榻流泪，整个人都清瘦了几分。
　　卢野叹了口气。
　　四
　　季将军造反了，整个京城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人心惶惶，大街上没有一个人。
　　前几日的英雄，现在变成了反贼。
　　然而他造反得快，被剿灭得也快，皇帝早有准备，季家造反，牵扯出不少人。
　　其中就有汪氏的娘家，卢野因为和汪氏的关系，在朝中的地位也受了影响。
　　官兵前来搜家检查，没有找到谋反的证据，却在汪氏的屋子里发现了堕胎药。
　　卢野当场就让人将汪氏关进了柴房。
　　汪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黄莺。
　　黄莺为汪氏求情，但卢野正在气头上，让人将黄莺带走。
　　菜市口血流成河，还可以上朝的大臣哥哥心惊胆战，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祸事临头。
　　卢家挺过来了，但是卢野被平级调动，从一个有实权的官，变成了无所事事的闲官。
　　常常宿醉，脾气越来越差。
　　金氏见卢野的样子，心里暗恨，回了院子，说是要好好修养身子。
　　黄莺的手段高明，听到黄莺被抬为三夫人的时候，金氏掐了自己好几下，才发现这不是在做梦。
　　金氏当时在汪氏面前趾高气扬，现在对方的丫鬟，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黄莺和徐总管的关系依旧未断，有徐总管的照顾，黄莺在卢府的地位自然越来越高。
　　汪氏还未被休，但有一日送饭的人回来说，汪氏不见了，柴房的门被人撬开。
　　卢野听到砸了一屋子的杯子。金氏听吓人说，卢野一直在说乔什么，具体也没有听清楚。
　　黄莺的目标不是三夫人，而是大夫人，那正室的位置。卢野从前在京城炙手可热，但卢家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卢野想要再娶，也娶不到什么大家闺秀了。
　　徐总管自小和卢野一起长大，比卢野大了几岁，卢野有时将徐总管当成自己的哥哥看。他现在长辈都已经离世，对徐总管的意见都会听几句。
　　黄莺和徐总管说，她想当正室。徐总管没有说话，但等卢野一回来，就去了他的书房。
　　卢野首先想到的是金氏。
　　自从汪氏离开后，卢府的账本就放在了金氏手上，黄莺想尽办法弄了一半过来。
　　听了徐总管的话，黄莺笑了。
　　第二日她就拿着几本账本去找了金氏。
　　“姐姐，你说这账有点问题。”
　　“你胡说什么！”金氏怒了。
　　“姐姐，你小点声，你将这洞补起来，还好是被我发现了，要是被别人。”黄莺小声地说道。
　　“黄莺，你什么意思！”
　　“出什么事情了。”
　　黄莺见卢野走了进来，立刻将账本藏在了身后，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掉下，落在了卢野的脚边。
　　卢野捡了起来，看了一眼黄莺，低头看账本，脸色越来越阴沉，深深地看了眼金氏，叫来了铺子所有的管事，还有金氏的贴身丫鬟。
　　金氏看着锦绣，听着她一件一件地胡诌着自己的事情，心凉了半颗。
　　柴房很冷，金氏坐在角落，发丝凌乱，门开了，黄莺缓缓地走了进来。
　　“你真是好手段。”金氏静静地看着黄莺，这一刻她出奇的平静。
　　黄莺只是笑笑。
　　“你会遭报应的。”
　　尾声
　　三年后，皇帝暴毙，皇位争夺搅得京城动荡不安。
　　三皇子登临皇位，卢野支持的四皇子失败，成王败寇，卢野以反贼之名入狱，病死狱中。
　　一个小镇的公示栏前站着两个人。
　　“他死了。”女子抬起头看着布告。
　　“恩。”男子点了点头“然然，下个地方你想去哪里?”
　　“乔二哥，你想去哪，我去哪。”